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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貼肚臍、治痔瘡

2024-09-13 19:25:34 作者: 冰焚添龍

  ——許多科級幹部半輩子都邁不到副處這道坎,最後將臨退休年齡,上級領導憐你勞碌半生,才給加掛個助調或副調——

  老麥現年才到四十,本來被轉非當主任科員,個人前途已經渺茫,忽然走了狗屎運,白撿到一個副處,讓他彷如做夢一般感到不真實——

  

  老麥當晚果然沒有睡好,直到快天亮才稍微眯得一會,便即起床洗漱,隨便吃點東西當早餐,然後頂著一對熊貓眼去上班——

  他進門時展現出的異常容顏,嚇了小畢科長一跳,思忖他正在服喪期,也不好多問,只是笑笑點點頭——

  老麥自是憂喜參半,憂是丁憂,他還戴著黑紗,等過頭七才像除服一樣脫下來,喜是意外之喜,他就像個剛經歷過大起大落的常人一般,悲喜交加——

  他的人既到辦公室,一時間還是坐立不安,顯然昨晚的經歷依然在腦海里翻騰——

  坐得一會,老麥拿茶缸到飲水機那邊,接開水泡一缸綠茶,不知滋味地喝下大半缸,情緒這才漸漸穩定,微笑掃視一圈科室另外幾人,然後走到樓層洗手間去放水——

  他剛放完水,忽聽「咣當」聲響,背後的蹲廁門被人推開,只見一個滿臉通紅的禿頂中年男人走出來,顯是宿醉未醒的樣子——

  老麥嚇得一縮,心中猛跳不止,急轉頭見是隔壁基建科的禿頂科長,皺皺眉扣好褲子,覺得心跳尤未減緩下來——

  禿頂基建科長見到老麥在對面回頭看,尷尬地笑笑,眼見他的手臂還箍著黑紗,一句玩笑話尚未出口,連忙咽下去,提著褲子邊扣邊往外走——

  老麥聞到一陣惡臭,再看發現那傢伙未沖便盆便已走人,心下暗罵道:「嗎的這老光,拉屎不沖就跑,你嘛真是醉昏頭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走出洗手間,突然又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定睛一看,還是那個禿頂科長老光——

  只見這位老光科長喘著粗氣,很是抱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忘記沖屎坑了。」——

  老麥哭笑不得地拍一掌他的後背,罵道:「我丟,乾脆你先吐光光再沖好了,」一說完話,趕緊捂鼻子走人——

  他回到辦公室坐下,拿出一堆工業申報項目,開始做起重新分工後的材料走程序工作,仿佛剛才在洗手間被驀地一驚嚇,又變回以前的老麥,之前幾天發生的一切仿佛已成過眼雲煙——

  老麥審完一疊資料,放下東西喘口氣,忽然想起剛才被老光嚇得心跳不已的事,心想這一陣子,這麼容易心臟猛跳,難道——跟那市博物館的詭異引力有關?——

  他再看看手頭排滿日程的工作表,嘆口氣心想,剛請過幾天假,這麼快又請假不合適,哪怕只有半天,亡父按風俗過頭七,還得請一天假,只好決定過幾天周末,才能去一趟市博物館獵奇——

  ……——

  待到周日上午,老麥在家穿戴整齊,出門騎上摩托車,徑直駛往市博物館方向——

  周日的市內大街小巷人來車往、熱鬧非凡,老麥隨著行人車流慢慢蹭到市博物館大門前——

  他抬頭看時,只見大門內一派清靜,除了院內館門旁,那張寫著售票處的書桌後邊,一個大媽級的售票員像打瞌睡一樣坐著,別無其他人影——

  老麥將摩托車駛進大院,在牆邊停車位放好,邁步就要走進博物館,忽聽適才還在昏昏欲睡的售票大媽一聲斷喝:「同志,參觀展覽,請過來買票!」——

  老麥自從進館以來,已感受到心臟加速跳動,再給售票大媽兜頭這麼一咋呼,嚇得差點摔一跤,小心肝險些驟停!——

  他不由撫撫胸口,定定神走過去買票,花上五塊大洋,接過一張扯掉存根、印製甚是精美的展覽參觀券,這才緩步走入展廳——

  這個時候,心跳加速的跡象更加明顯,老麥感覺就像剛小跑過一陣,心臟咚咚咚的跳動聲都能清晰聽到,仿佛從體內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他顯然無法分清該從哪裡開始尋找引起心跳加速的源頭,看了看展廳里的路標箭頭,便從右手走入第一個展廳——

  心臟一直在蹦蹦跳,讓老麥根本不可能有空去看那些擺在櫥窗里的出土古文物,都是些什麼玩意,只得快步沿著展廳延伸方向一路走去——

  雖然是星期天,在這諾大的市級博物館各個展廳里,路上一共也沒幾個人參觀文物展覽——

  看展覽的人們全是一夥伙的,看上去都像是一家人,老的老、少的少,稀稀拉拉地倘佯在各個靠牆展窗,或者展廳中央的玻璃展櫃之間——

  他們慢慢走著、靜悄悄地觀賞著各種斑駁陸離的老古董,間或還有幾個小孩正在嘻嘻哈哈跑動玩耍——

  忽見有一個人衣襟帶風快步走過,只有個別參觀者詫異地抬頭看看,多數細看各色古董文物的人客,依然故我只顧看自己的——

  老麥順著路標箭頭,從一個個展廳瀏覽而過,感到距離吸引自己心跳的物事越來越近——

  他走著走著,驀覺自己的心跳發生某種變化,從急促鼓點式的猛烈敲擊,忽而轉化成帶點歡愉的輕快節奏,仿佛整個身心有一種輕飄飄的奇妙感覺——

  老麥知道,自己就快看到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

  他已經走到最後一個展廳,再走出去,便是剛進展廳來的那個門廳——

  這是一個出土古籍類的文物展廳,也一樣有四面靠牆的展窗和展廳中央的展櫃——

  玻璃櫃裡錯落有致地放置著竹簡、帛書、拓件、羊皮卷等各種材質製成的文書典籍,甚至還有石碑和木刻之類的文字載體,林林總總充斥在大小不一的玻璃櫃中——

  老麥眼中仿佛看不到別的什麼,只直勾勾地盯著最里轉角處那一面展窗!——

  只見展窗裡面靠邊那塊深紅色襯墊上,有一張半尺見方的舊布料躺在那裡——

  他近前凝視那一張灰撲撲的舊布料,看上去貌似亦非布料,好像似帛非帛、似皮非皮,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

  舊布料平躺在那裡,紋絲不動,可在老麥的眼裡,仿佛它正在飄蕩著、洋溢著一種歡愉的情緒,還散發出一陣陣濃郁的涼意,一直襲入自己的腹腔——

  那舊布料上面布滿很多奇怪的灰色字符,就像俗話說的「鬼畫符」,老麥別說看不懂,連見也沒見過——

  它的邊上,擱著一張印著簡體中文小字的過塑說明書,其上書寫著:——

  「該文物出土於戰國時期的墓葬,原為盜墓者連同他物攜出,流落到社會上古物鬼市,後收藏於某地博物館,經多方文物專家用儀器分析,均無法測定此為何種材料製作,其上所現字符似是自然生成,形狀與道藏符文相類,意義不明,等等……」——

  就像許多來歷意義長期不明的物件那樣,這張四方布料輾轉到此,也只能困於一隅,無人問津,上面仿佛落有一層灰濛濛的塵埃——

  可在老麥的眼裡,這玩意卻是無比鮮活的,布料上面似有熠熠的波紋在瀲灩紋動著,仿佛將要向自己飛來!——

  忽然眼前倏地一聲,老麥下意識閉一下眼睛,待再睜開時,發現眼前已經沒了那塊布料,甚至連過塑說明書也不見蹤影——

  老麥嚇了一跳,左右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再看空蕩蕩的深紅色襯墊那裡,依然空空如也,連個印子都沒有——

  原來咚咚作響的心跳,已經恢復正常緩慢有力的脈象,卻感覺到肚腹間,像貼上一塊藥膏那樣涼浸浸的——

  他連忙伸手一摸,貌似那塊布料已經縮小成幾寸見方,正貼在自己肚臍上,散發陣陣濕氣,有一種「貼肚臍、治痔瘡」的感覺——

  老麥忽然像有一種福至心靈的念頭,自然移開手掌,若無其事地順著一旁的玻璃窗櫃,一邊打量其他古籍,一邊慢悠悠走出展廳到外面去——

  放置這張布料的深紅色襯墊就這樣空在那裡,仿佛從沒放過物件,本來就處在拐彎邊角上,如今沒了擺放物,別說不會有人注目,就算有人站在跟前,也不會想到原來這裡曾經放過東西——

  這是博物館裡最後一個、也是最不受重視的展廳,展出的全是一些年代久遠的舊書古籍,沒什麼文化的小偷誰會來偷,當時遠沒有時興的視頻監控鏡頭,一個也沒有裝在那裡——

  就這樣,一張稀奇古怪的舊布料悄沒聲息地不見蹤影,連那片過塑說明卡也仿佛被融合掉似的——

  老麥莫名被那張舊布料縮小貼到肚腹間,本來應該像個小偷一樣心虛的——

  可他現時的心裡,卻像是找回自己掉在地上的東西,滿心暢快、邁著沉穩的方步,逍逍遙遙地走出博物館的最後一個展廳——

  此刻的市博物館大門內外,也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人進出,老麥很是鎮定地拉出自己的踏板摩托車,慢悠悠地駛出大門、絕塵離去——

  一路上,老麥總覺那張貼在肚臍上的布料,還在不斷散發又濕又涼的氣息,稍微下沉到自己丹田處,再慢慢地四散開來,向四肢百骸游去——

  但凡國人皆知這麼一個常識,那就是肚腹有丹田、身體有經脈,老麥自也想得到這個道理,不免有點吃驚地心道:「難道這就是氣沉丹田,散之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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