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影帝之影(23)
2024-09-13 19:15:40
作者: 兩江水
第023章 影帝之影(23)
阿影率先反應過來, 連忙融化了身形就要往地毯鑽,化成一片之後才發現地毯剛被陶父甩到沙發上了,它流動幾下沒處躲, 又老老實實恢復了立體的形態, 躲到陶父身後,怯怯探出一半腦袋。
陶荇一步步走過來。
阿影又往陶父身後縮了縮。
陶父伸出手:「這個,兒子……你別怪它,它只是……」
陶荇推開父親的手,直勾勾盯著阿影:「道觀有人欺負你?」
「沒。」阿影瑟瑟回答。
「對 ,沒有。」陶父接話,「他只是想見你,它這個樣子,是找你找的, 路上風吹雨淋的。」
陶荇將黑團拉出來, 輕撫著那車轍印,眉頭緊蹙:「疼嗎?」
阿影惶然擡頭,忽然不知所措。
陶父又說:「兒子,它……不想在道觀呆,要不,你別把它送過去了?」
「好,不想去就不去了。」陶荇點頭,「如果你一開始跟我說你不想去, 我那時就不送你。」
阿影一怔,陶父也一怔。
他沒生氣啊, 白白擔心一場。
阿影緩緩擡手, 輕撫心口,沒有心臟, 也體會到了起與落。
陶父又試探著說:「它想留在你這裡。」
室內有須臾沉寂。
阿影的動作停住,不敢動,微垂了眼眸。
聽陶荇道:「好。」
黑影陷入震驚之中,猛地擡眼,面前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白色的輪廓,如月光籠罩,那麼美。
陶荇的目光未挪,還在那車轍印上,又問了一遍:「疼嗎?」
阿影的紅眼睛忽然漲漲的,酸酸的,不清楚這是什麼反應,現在只有一個衝動,它輕輕擡起了手。
帶起一片「衣袖」的手,攏上陶荇的肩頭。
一個與人類擁抱完全相似的動作。
旁邊,陶父不禁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視線里,一片黑影將他兒子裹入了其中,只露一個頭出來。
人類的體溫貼著冰涼,阿影的頭擱在陶荇肩頭,輕聲說:「不疼。」隨後,眼睛一動,有一滴水珠,落到了胳膊上。
它看了一眼那水珠。
這是人類所說的眼淚。
它有了眼淚。
人類不是傷心的時候才會流淚嗎,可它現在明明很開心啊。
「真不疼?」陶荇稍稍鬆開一點,看著它的臉。
「不疼,身體沒有……能量,恢復不了,洗洗澡,休息一下,印子就沒有了。」阿影認真說。
「那好。」陶荇笑了笑,拂一拂它頭上的碎草須,「去洗澡。」
阿影沒有動,它又湧上了奇怪的情緒,這感覺讓它有一點想抗拒,又有一點衝動。
它說:「你洗過了,我自己去。」
「哎呀。」陶荇拉長音調,「又被你蹭上灰了,我再洗一下,走吧。」
阿影連忙拍拍他的衣服:「對不起。」
陶荇把它的手一拉:「我開玩笑呢,沒怪你。」
「那你先洗。」阿影還是不走。
陶荇微怔,狐疑看著它:「額……那還是你先去吧。」
黑影沒再多爭,鬆開他,走進衛生間。
陶荇看著它,直到背影消失,心內還是一陣疑惑,以前它不是最喜歡一起洗澡的嗎,順便玩水。
趁著這會兒功夫,他給如一道人打了個電話了解詳情,掛下電話後,他微微詫異。
機會已失,阿影不能再變成人了。
變不變人,倒是無所謂,只是他以為阿影願意去道觀,是想變成人的,結果它去一天就放棄了。
意識里叮咚一聲,080適時插話:「宿主,你既然不沉水,我將為你重新規劃離去方案。」
陶荇想了一下:「它跑出來了,結局會改變,我的任務還算完成嗎?」
080道:「我沒有收到任務有變的通知。」它點開細則查看,「你任務確定完成,任務目標自主改變結局,與宿主你無關,你可以離開,後續不管如何發展,都跟你沒關係了。」
陶荇踱了幾步,幽幽一笑:「小8啊。」
080:「叫我嗎?」
這笑容怎麼那麼瘮得慌?
「對呀。」陶荇語氣溫溫柔柔,「麻煩你再撤銷一次吧,我不走了。」
080:「!!」
「去吧。」
系統不能違背宿主意願,只好癟著嘴回去幹活。
它有空一定得回去問問,別家宿主也是這樣嗎!
阿影洗完出來,陶荇也又去簡單沖了一下,隨後牽起影,對陶父說:「爸,我們先睡了。」
「你們……睡一起嗎?」陶父瞪大眼睛。
「是啊,一直都是一起睡的。」陶荇回著話,已經把影子牽進屋。
洗完之後的阿影又變的黑黑亮亮,乾乾淨淨,車轍印的確消失了,它在屋裡站了會兒,慢騰騰走向沙發,躺了上去。
陶荇剛抖開被子,一轉頭:「你怎麼睡那兒去了,過來過來。」
阿影坐起身,好像發了一會兒呆,才站起來,走到床邊,幽幽躺到床的靠左邊位置,之前幾個月,它都在這個位置睡。
它沒離開多久,幾天而已,然而再回到此處,恍惚覺得跟從前大不相同。
這裡一切都沒變,大概變的是它自己。
被子蓋上,床頭留一盞小燈,溫暖的掌心忽然覆到它的心口處。
阿影身軀動了一下,怔怔轉過頭。
陶荇笑道:「雖然你不疼了,我還是給你揉揉。」
阿影才想起來,那心口,也是車輪壓過的地方。
手掌一遍遍拂過,阿影又覺得自己仿佛有了心跳。
「其實……」陶荇邊揉著,邊跟它說話,「你想回來,讓如一道人給我打個電話,我可以開車去接你,再或者,你想我,我也可以去道觀里陪你。」
阿影輕聲說:「想不到這麼多,想見你,就走了。」
「沒事。」陶荇笑笑,「我給你揉著,你睡吧。」
阿影沒睡,它說:「你送我的燈和相片,不方便拿,我沒帶來,能不能……去一趟,拿回來?」
它沒地方藏,拿著在路上爬的時候,太怪異了,會被人發現。
「不用拿了,反正……」陶荇又笑,反正你也不喜歡螢火蟲,還有,既然做不成人了,相片也看不到樣貌,要它無用。
而且……還有個思慮,陶荇現在不走,但人類生命有限,幾十年後,原主這個身體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他還是得走。
而阿影可以活很久,那個時候,他還是想拜託如一道觀照顧它,不受供奉不變人沒關係,但總要有個著落。
所以,很多年後,阿影大抵還是要回道觀去的。
阿影卻緊張了:「你還是想送我回去的嗎?」
「沒有。」陶荇輕輕撫著它,「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留在我身邊了,那以後我會送你更多的東西,那兩個,就不要了。」
阿影這才鬆口氣,安靜房間,仿佛又覺到了心跳,砰,砰……
「睡吧。」陶荇又說。
紅眼睛微彎,閉上了。
陶荇揉著揉著,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身邊的影子又睜開了眼,在那一片柔光的夜中,靜靜看著他。
第二天,他牽著阿影出來,看見客廳里的陶父:「爸,你還沒走啊。」
陶父眼一瞪:「你趕我走啊?」
「沒有沒有。」
陶父可不打算走,他還沒看夠這個小影子呢,影子哎,非人類哎,活的,能說話的,會變形,還會自己洗澡哎。
他在這裡,陶荇不用再點外賣,一日三餐都由管家安排,到點送過來。
阿影不用吃飯,坐在桌邊看他們吃,確切說,是看陶荇吃,吃多久它就看多久,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不止吃飯,喝水也看,說話也看,幾乎幹什麼都看。
它能說話,但話不多,問它的時候,有時候回答,有時候歪一下頭,表示聽懂了。
如果陶荇摸摸它,它的身軀會動一動,表示很高興。
這些天他們不光在家玩,也出去玩,父子倆帶著阿影又去坐了一趟私人遊艇和飛機,看海天一色,聽海浪與清風和鳴。
沒外人的時候,阿影就保持本來模樣,大多數時間,與陶荇手牽著手,讓陶父無比佩服的是,他們牽手牽得很習慣,一點也沒有不自在或不方便。
有服務生什麼的過來,阿影就會融化成一片趴在地上,裝成真正的影子,還有時候,它也縮成一小點,鑽到陶荇的袖子裡,纏在他手腕,要是來不及,也會從褲腿里鑽,纏到他腳腕上。
那像條小蛇一般纏繞在手腕,看上去特別可愛,陶父眼饞,湊上去說:「小影子,你也可以纏在我手上。」
阿影探出頭,望了望,什麼話也不說,又縮了回去,把陶荇纏的更緊。
「嘿……」陶父蹙眉,「你還認人呢。」
出去玩累了,他們也窩在家裡,有時候去別墅那邊,地方大,設施齊全,游泳看電影打球,再或者回到這個小區,寒風蕭瑟,窗外下起了大雪,兩人一影坐在地毯上打牌玩遊戲,屋內暖氣充足,桌上煮的果茶汩汩冒著熱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雖然教會了阿影打牌,但它太老實了,問什麼答什麼,一套話就露餡,陶荇跟它一組總是輸。
玩得正興起的時候,陶荇手機響了,經紀人打來的,說給他擬定下一年規劃,讓他過目,並再次強調希望他配合一下姜粼那邊的公關。
陶荇算算時間:「沒記錯的話,我的合同已經到期了。」當初這公司跟原主就簽了一年。
「對對,但是我們肯定要跟您續約的,這個您放心。」
「哦。」陶荇道,「但我不想續了。」
那邊一驚:「陶老師您怎麼能這樣呢?」
「到期不續,我又沒有違約,怎麼啦?」
電話里窸窣一陣響動,經紀人定定神:「陶老師,以前我太忙了,忽視了您,我對不住,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多擔待啊,您不能走啊,我們正準備給您重新簽合同呢,條件您隨便提。」
「我沒有記什麼仇,只是真的不想留在娛樂圈。」不紅的時候被忽視,紅了之後被追捧,這在圈子裡常見,犯不著去計較,陶荇花心思大火一把,是為了阿影的自由,他本人對這個圈子沒有任何興趣,他道,「明天我會去公司辦解約手續。」
那邊愣了楞,聽他的話語堅定果決,一時不敢再多說,只好應聲:「是。」
陶父就坐在旁邊,電話聽得清楚,聽到此,他打開手機,翻了翻熱搜:「你跟姜粼的CP在熱搜榜都掛倆月了。」
這兩個月,熱搜,視頻剪輯,同人文,層出不窮,CP粉與日俱增。
「不管。」陶荇道,這個事情,澄清就會被對方造勢然後提純,給他眼神就會引起熱議。
完全不理會,才能降熱度,對方總有一天會炒不下去的,那時候炒作的反噬都將落到始作俑者的頭上。
「行。」陶父也明白,本想動用陳氏集團給對方施壓,但想了一想,反正兒子都要退圈了,還不如不動聲色,讓熱度自然消退,免得留下什麼話柄。
阿影卻是不太明白,它問:「是假的嗎?」
「是假的。」陶父說,「都是為了流量。」
阿影又道:「他是真的。」
「誰是真的,你說姜粼嗎?」陶父一臉八卦的表情,「姜粼真喜歡我兒子嗎,你怎麼知道的,哦,對了,你是姜粼的影子,肯定了解他,原來他喜歡男的啊,但我兒子說過不喜歡他的。」
「嗯。」阿影動動身軀。
陶父瞧它動作,轉轉眼珠,笑問它:「小影子,你這麼在意啊?」
阿影沒有回話,它似乎沒聽懂,也或許是不知怎麼回答。
陶荇正坐在那邊的沙發上低頭看合同文件:「爸,你別欺負阿影。」看完後擡頭,「明天我去一趟公司,阿影,我就不帶你了,你跟我爸在家裡,好嗎?」
阿影歪歪頭:「你說的話我都聽。」
「對啊,可你之前只聽了一天。」陶父適時接話。
阿影不吭聲了,紅眼睛微垂,委委屈屈。
陶荇搖頭:「爸,都說了,別欺負阿影。」
陶父聳聳肩,抿嘴一笑,摸了摸阿影的頭。
第二天陶荇出門。
阿影沒人可以看了,坐立不安,陶父招呼它打牌,它不想打,打遊戲,也不想去。
陶父走過來:「你怎麼啦?」
阿影慢騰騰地說:「想他。」
「他才走半天。」
「那也想。」
陶父捏捏下巴,思索著一個縈繞心間很久的問題:「阿影,你是不是喜歡他?」
阿影反應了一會兒,說:「喜歡。」
陶父沒多大意外,繼續道:「不知道你理解的喜歡與我說的是不是一樣,不是小動物對人類的那種依戀般的喜歡,不是父母親人那種源自血脈相連的喜歡,也不是好朋友之間相處融洽,不是粉絲對偶像追捧崇拜,我說的是人類戀愛的那種喜歡,你……喜歡他嗎?」
阿影徐徐起身,道:「對他有依戀,又勝過依戀,有崇拜,又不止崇拜,想得到親人一般的關心,又不想把他當親人,一開始是好朋友,後來希望他的好朋友只有我一個,其他人接近他,我會心痛。」
陶父一驚,打量著它:「也許……你真的對他產生了愛情。」
可是……他們倆都不是一個物種啊。
這是一道影子啊,它怎麼會有人類的情感呢?
然而,話又說回來,影子因為一個人而擁有了感情,不是更難得嗎?
這份感情,多真摯。
陶父思量半晌,轉了幾步,回頭:「好,我幫幫你,來來來,我教你。」他把阿影拉到沙發上坐下,「喜歡呢,就要主動點,多接觸。」
阿影:「我們一直手牽手。」
「光牽手有什麼用啊,你倆不是在一張床上睡嗎,怎麼睡的?」
「睡兩側。」
陶父轉轉眼珠:「今晚你往他身邊擠擠,跟他挨著睡,看他有什麼反應。」
阿影想了半天,歪歪頭:好。
陶父點頭,起身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疑惑冒出來:用人類的模式來教非人類,行不行得通啊?
「管他呢,試試看吧。」
是夜,陶荇半夢半醒,感覺自己抱著個大冰塊,這冰塊還是軟的,會流動的,又夢見自己掉進冰冷的水中,水是黑色的,望不見光。
他再睡不著,睜開眼,柔柔燈光下,看自己懷中抱了黑乎乎的一團,軟軟黏黏,一雙紅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
他的呼吸微滯:「阿影,你……」
阿影的身軀僵硬:「我能抱著你睡嗎?」
「可以啊。」陶荇道,「你是冷嗎?」
「不冷,想抱著。」
「額……好。」就是我有點冷,陶荇抿抿嘴,把暖氣開大,「那睡吧。」
阿影鑽進他懷中,伸手一摟,胳膊就如薄被一般鋪在他身上,它的軀體帶著一些粘性,也不是完全靜止的,會無意識蠕動,搭在身上這種感覺,就像無數個細小觸手,在緩緩爬行。
有一點冷,叫人想要打顫,也有點……別樣的癢意。
他強忍著這種感覺,讓自己入睡。
後半夜,阿影又擡頭,看了看他沉睡面容,眼睛微垂,悄無聲息地退後,與他分開了距離。
第二天,阿影回答陶父的疑問:「他不開心,他在發抖。」
「啊?」陶父詫異。
不喜歡的話,推開或者拒絕都沒問題,這發抖是個什麼反應?
「讓我再想想。」陶父道,「是不是表達得不夠明顯,那這樣,你……親他一下。」他頓了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阿影沉默須臾,道:「我的嘴,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陶父一怔,仔細盯著它,「話說,我一直沒看見你的嘴啊,你該不會沒有嘴吧,沒事,你就用你說話的地方,去碰碰他。」
「碰哪裡?」
「臉啊額頭啊都可以,你想親哪兒親哪兒。」
阿影站在原地,把這話消化了一下。
這一晚,陶荇多拿了一床被子過來,如果還冷,就多蓋點兒。
不過,今晚阿影沒往他身邊湊了,它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靜靜,一點都沒動,但也沒睡,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
陶荇拍拍它:「想什麼呢?」
阿影好像被嚇到了,抖了一下,緩緩轉頭:「沒事。」
「好,快睡吧。」陶荇撫撫它的頭。
夜色深沉,身邊響起均勻的呼吸,床頭柔柔的燈將人類的臉照得溫和寧靜。
阿影慢慢側身,往中間挪,挪幾下,碰到旁邊人的肌膚,睡著的人沒反應,今天暖氣開得足,不再冷了。
它就大膽了些,輕輕伏在人類的身上,它很輕,沒什麼重量,壓不到他。
那一雙殷紅欲滴血的眼睛盯著身下人,隨後,幽寂房間,傳來輕微的吱吱呀呀響動。
那是黏膩東西分離的聲音,阿影的頭顱旋轉一百八十度,變成倒著的形態,在頂上,帶著牙齒的嘴露了出來。
親哪裡呢,陶父說,想親哪裡都可以。
它看了看,低頭,碰上人類的脖頸處,輕蹭這一點凸起。
這個叫做喉結的地方,一直讓它好奇。
現在人類不說話,但仔細聽,依舊能覺到一點顫動。
它在喉結處緩慢磨蹭,溫熱的肌膚,起伏的胸膛,還有這細微的顫動。
熟睡的人似乎感受到異樣,輕哼了一下,它忙擡頭,卻見那人並沒有醒。
它頓了須臾,又低頭,再碰上那喉結。
濃濃的夜,緊閉的窗簾透不進一絲光,那盞盈白的燈,給安靜房間鋪上一層薄紗,冰涼柔軟的嘴拂過溫暖肌膚,輕微顫動讓阿影的身軀也跟著顫動。
非人類訝異自己的反應,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也會顫抖,可是抑制不住,同樣抑制不住的,還有某種情緒,說不出道不明,想抗拒又嚮往。
這種情緒,有點像之前不願和陶荇一起去洗澡的時候,那時嘴上說不去,心裡又懷著莫名衝動,然而此時,衝動大過了抗拒,比那時濃烈許多許多。
黑色的影擡起頭,身軀越想壓越顫得厲害,衝動如沸騰的血一般在流竄,不斷叫囂著,瘋狂地奔騰著。
那雙眼睛比平日更紅,沸騰的血仿佛達到了不可忍受的熱點。
忽然間,黑影黏膩的身軀四散,如蠟燭融化一樣往四周流,流動並非漫無目的,它們有著明確的方向,在上方與下方,蔓延成細長的形態,像是人類突然從被窩裡伸出了手和腳。
但又比人的手腳細長許多,他們仿佛繩索、軟體動物的觸手,延展,伸長,再捲起。
捲起的終點,是沉睡之人的手和腳。
那延展的「觸手」,捲住了陶荇的四肢,纏在他的手腕,腳腕,漸漸用力,深深收緊。
似乎只有這樣做,身軀里沸騰的情緒才能緩解。
而那帶著尖牙的嘴,仍落在輕顫的喉結上,也隨著四肢上的纏繞,不自覺加大力度。
陶荇大喘一口氣,從噩夢中驚醒。
他夢見自己四肢拴住,要被五馬分屍了。
他猛地睜眼,大汗涔涔。
他定定神,才回過神,見眼前虛影晃動。
頃刻間,他愕然瞪大眼睛,剛回歸的魂兒險些又飛了。
面前的影頭旋轉,嘴向上,這是它吃人的準備工作,現在這張嘴正在他的脖頸間。
再看四周,雙手和雙腳被纏繞,冰涼黏膩,纏得很緊,讓他無法動彈,並且還在繼續加大力度,仿佛要生生把他的手腕腳腕勒斷。
「阿影……」他的聲音因為驚駭而不穩。
聽到聲音的阿影陡然擡頭。
陶荇又是一驚。
那雙眼,比平時所有時刻看到的都紅,如同鮮血即將噴出。
「阿影……你要做什麼?」他問。
阿影怔怔與他對視,神思迴轉間,連忙一動,那手腳上的束縛瞬間鬆了,好像力氣在頃刻間用光,「觸手」軟噠噠落下,一點點縮回到軀體裡。
黑影像犯了錯般,徐徐從人類身上滑落,流到床邊,再從床上落下,一半身子在地上,上半邊趴在床邊,是最開始他們還不熟時,它睡覺的姿勢。
陶荇揉揉手,在微暗的燈下,看到手腕幾道泛紅的勒痕,他目光轉向床邊:「你怎麼了?」
阿影不說話,微垂眼眸。
問不出來什麼,陶荇沒再多說,他不會去問你是不是想吃我,他信它不會吃自己。
也許,它同自己一樣,做了場噩夢?
他擦拭著額頭汗水,定定心,把被子拉起來:「上來睡,我牽著你,就不怕了。」說話的氣息還不穩。
阿影順從地爬上來,縮在床的一邊,瑟瑟不敢與他對視。
陶荇把被子蓋好:「睡吧,以後再害怕,就直接叫醒我,好嗎?」
黑影怔怔地,好一會兒後,歪歪頭,什麼也不敢多說。
「嗯。」陶荇平息著氣息,緩緩閉上眼睛。
不知多久,夜色歸於平靜,阿影的眼睛已恢復如常,濃烈的血色消失,殷紅之中,眸光微暗,只是它沸騰的情緒還沒平息,心跳也還劇烈。
後半夜,身邊又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而睜著眼的阿影,心中湧上窒息般的疼痛。
第二天,陶父伺機拉過阿影:「你親他了嗎,他什麼反應?」
阿影的眼眸低垂,沒有說話,陶父急得不行,連連追問。
好半天后,被逼無奈,它才開口:「他不喜歡。」
「不喜歡?」這出乎陶父的意料,「他拒絕了你,你確定嗎,他直接說不喜歡你了嗎?」
「我不知道,他出了很多汗。」
「昨晚發抖,今天出汗,他的反應怎麼都這麼奇怪?」
阿影不吭聲了。
陶父急不過,一跺腳,跑去找陶荇。
陶荇正在換衣服,胳膊剛穿過衣袖,進門的人一眼瞥見什麼:「兒子,你胳膊怎麼了?」
襯衣平穩穿到身上,遮住手腕的紅痕,陶荇轉過身扣扣子:「沒事兒。」
陶父眼珠一轉,驚道:「這該不會是阿影弄的吧?」
「額……」這個好像也瞞不住,「雖然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它不會傷害我,爸你別擔心,也別去問它了。」
「我知道它不會傷害你,可……」陶父蹙眉,思量來回,一個激靈,又往外跑。
他把阿影拉遠一些:「我兒子手上的傷痕是不是你弄的?」
阿影把頭垂得更低,後退一步,不敢說話。
「我不是讓你親他一下嗎,你為什麼會勒他?」陶父低聲問,「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知道你沒惡意,你老實回答我。」
垂眼的影終於開口,怯怯回答:「控制……不住。」
陶父瞪大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那……那你也不能勒他啊。」他驚出一身汗,語氣變得凜然,「難道,這是你們種族的求愛……不,上床的方式,我讓你只親他一下,你給我來全套?」
阿影又後退,縮成了一小團:「沒,沒有,真的沒有。」
「那你是什麼意思?」
「只是……想緊緊纏著他,有火在身軀里燒,纏著他才能緩解。」阿影的聲音發抖。
陶父嘆口氣:「行吧。」這小影子說不了謊話。
不過,他也由此想到之前一個疑問。
影子表達愛意的方式,也許跟人是不同的,還是不能用人類的模式來教吧?
他想了想,又問:「那麼你的種族是怎麼求愛的,我再問露骨一些,你們上床是怎樣做的?」
阿影眼中又暗了幾分,它瑟縮低頭,昨晚那窒息一樣的心痛又出現了:「我沒有種族,只有我一個。」
它因人類而生,是人類的影子,表達愛意的方式,應該像人類一樣,可它不是真正的人,做不到一樣。
世上只有它一個,沒什麼種族特徵,它非大自然孕育而生,也沒有什麼天性使然。
它什麼都做不到。
人類是不容易滿足的,它也是,起初,只想在他身邊,哪怕碰不到,說不上話,只要能看見他就好,可是,現在留在身邊了,就又不只是想在身邊。
陶父微怔,蹙眉道:「這就有些麻煩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你了。」
阿影不再說話,它縮在牆角,團成了一團,像是抱著雙腿的小動物。
陶荇出來時,正看見它瑟縮的身影,他走過來,輕撫那發抖的身軀:「怎麼啦?」
黑影擡起頭,肩上是溫暖的體溫,溫柔親和的語氣響在耳邊,它頓了須臾:「沒事。」
「好。」陶荇扶它起來,一笑,「跟你們說個事兒哦,我要領獎了。」
「什麼獎?」陶父問。
「導演剛給我打的電話,是之前那部劇,我獲獎了,國劇的最權威獎項,金燕獎,目前最佳新人獎已經公開,是我,最佳表演獎還在評審中,今晚現場才會公布,我也有很大希望。」他挑挑眉,對阿影說,「要不要跟我去玩?」
「兒子你不是想退圈嗎,還去領這娛樂圈的獎嗎?」
「去啊,有獎幹嘛不領?」陶荇道,再看阿影。
人多的地方其實帶它很不方便,阿影說:「怕被看到。」
「你就還纏在我的手腕上啊,袖子一拉看不見的。」陶荇向它笑道,「你不是說,光把我照得很好看,你很喜歡看,今天晚上,領獎台上會有很多的燈光打在我身上,各式各樣的,要不要看?」
阿影看看他,須臾後,歪歪頭,身軀動了動,而注意到他舉起手腕上的勒痕,又垂眸,後退了一下。
昨晚那種莫名的情緒,又蠢蠢欲動。
燈光璀璨,頒獎典禮大廳金碧輝煌,匯聚了各個盛裝出席的明星藝人。
阿影看不到那滿廳流光溢彩的奢華裝飾,也看不到繽紛多彩的禮服衣裙,看不清各種美麗容顏,它的眼中只有黑與白,光是白色的,人是黑色的,走在光下的陶荇,是明亮而生動的。
除了陶荇,它只還認得一人,它纏繞在陶荇的手腕,輕輕蠕動,陶荇把手舉在耳邊,聽它說:「姜粼。」
陶荇聞聲一轉頭,正對上姜粼的目光。
這幾個月,倆人的CP一直掛在熱搜上,一開始非常火熱,但因為陶荇從未搭理,熱度漸有下降趨勢。
姜粼望見他,腳步一頓,微微頷首,在人前,他絕不會表現出任何心思。
陶荇沒回應,轉頭,走向自己的位置。
姜粼愣了一下,助理小王悄聲說:「姜老師,再不走,要擋到路了。」
姜粼面無表情往前走,坐在與陶荇隔一個的位置,他們同一個劇組,位置都在挨著,影帝的地位還在,沿途不斷有人打招呼,有人恭維一句:「姜老師好像瘦了,別太辛苦。」
無心之話,讓姜粼面色微變。
什麼辛苦,這幾個月他一個片約都沒有,他的確是瘦了,劇爆了他沒爆,拉下臉主動告白被拒絕,炒CP對方不配合,資源突然都沒了,一連串的不順,任誰不操心?
今天的頒獎典禮,他穿得十分隆重,非常重視。
獲過不少獎,有影帝桂冠,但這個業內最具權威性的獎項,金燕獎的最佳表演獎,他還沒得到。
他只差這一個,最厲害的一個。
這是業內最高獎項,是對每一個演員最好的肯定,任何一個想從事演藝道路的演員夢寐以求與畢生目標。
如果這個獎項到手,還愁什麼資源,這一個獎的名頭就能吃一輩子。
有消息透漏,這個獎多半在他們劇組,最佳表演獎,不給主角,難道給配角嗎,頒獎看表演不看人氣,他沒爆也沒關係。
姜粼對此獎勢在必得。
頒獎典禮開始,劇組先後獲得最佳編劇獎,最佳拍攝獎,導演獎等好幾個大獎。
接下來是關於演員的獎項,也是媒體與網友們最為關注的。
最佳新人獎,這個之前就已公布,是陶荇。
陶荇在雷鳴掌聲中走上台,阿影就貼在袖口,探出一點頭,仰起來看他。
見他周身覆蓋了粼粼的光,如星火如螢光,浮動跳躍,黑影不由得看痴了。
台下又響起掌聲,沉醉的影急忙縮回去,盤在那溫暖的手腕上,心跳灼烈。
陶荇發表完致謝詞,回到座位,聽台上宣布最佳表演獎的名字。
大廳里適時的關了燈,微暗之中,一片沉寂,每個人都屏息凝神,提心弔膽,媒體不敢再按快門。
姜粼緊緊攥住了手。
「最佳表演獎,陶荇!」頒獎者朗聲宣布。
燈光陡然亮起,姜粼猛地擡頭。
一片歡呼之中,一束光從上照下來,籠罩在陶荇身上。
陶荇意外地起身,這個獎他實在沒意料到,他在驚雷般掌聲之中走上台,那束光跟著他,從台下走到台上,所有人都是暗的,只有他是明亮的,他在瑩白色的光束下,熠熠生輝。
阿影靜靜地看著,情緒狂亂涌動。
它輕撫心口。
不是人類,沒有種族天性,可它,有本能驅使。
它的衝動,它的情緒,它的無法克制,它的……愛,它愛他,是一種本能。
本能,無法退卻,哪怕萬劫不復。
這一場頒獎典禮,劇組滿載而歸,陶荇獲得了兩個獎,尤其是最佳表演獎,含金量太高,身價一夜間大漲,成為最新的影帝。
各個平台,線上與線下,網友觀眾們都在熱烈討論著,儘管陶荇只拍了這一部戲,他依然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演員。
有人高興,有人愁,工作室里,姜粼憤恨摔了手機。
期盼已久,寄予厚望,勢在必得的獎也沒了,他還有什麼?
員工們沒見過他發火,個個不敢吭聲。
一個不合時宜的電話響起,經紀人接完後,膽戰心驚地過來匯報:「姜老師,又一位導演拒絕了我們。」
「砰」地一聲,姜粼驟然握拳,砸向桌子。
眾人紛紛來勸:「老師消消氣……」
七嘴八舌間,姜粼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向小王道:「陳氏集團之前不是為了我贊助劇組嗎,聯繫聯繫他們,如果他們能提供後續資源,我……一起吃個飯是可以的,但要跟他們強調,別的要求不行。」
小王連忙去聯繫,沒多久,他面露難色地回來,支支吾吾道:「陳氏集團說……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陶荇。」
姜粼惶惶呆住,一把抓住小王的衣領:「不可能,那個時候陶荇還沒名氣。」
「人家說,的確是因為陶荇。」小王瑟瑟重複。
姜粼愣了愣,無力地鬆開他,踉蹌後退幾步:「我要一個人靜靜,都出去!」
他靜了很久,還是沒想明白。
天晚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家。
好巧不巧,又在車庫與陶荇相見,對方身邊還有個中年男人,兩人說說笑笑,挺親切。
對方沒看見他,他也沒上前去。
而等他們走過去,姜粼忽然瞳孔一縮,想到了什麼,立刻給小王打電話:「陶荇怎麼還住這個小區?」雖然摔了一個,但他自然不只有一個手機。
到現在,他再怎麼自戀,也沒法以為對方是為了他了。
小王被這沒頭沒尾的話弄的摸不著頭腦:「也許他買了那裡的房子,您那小區是最高檔的,也有其他明星住在這兒啊。」
「不,他還沒火起來就住在這裡了,你去查查,他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什麼時候買的。」
「哦,好。」
小王打點打點關係,辦事挺利索,沒多久就給他回了信兒:「大概去年夏天買的,就是這個劇組從郊外回到城裡拍攝的時間,姜老師您懷疑得有道理哦,他那時候哪有錢買這裡的房子?」
姜粼在屋裡轉了幾圈,又道:「陳氏集團負責人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我立馬去問。」
小王問完後回話:「姜老師,陳氏集團現在的負責人很神秘,外界沒有公開身份信息,我也是託了關係才找到一張他穿著睡衣的視頻截圖,我發給您了,您看看,至於叫什麼,真不清楚,陳氏集團麼,肯定姓陳吧。」
姜粼打開圖片,神色愕然一變,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許久後,他的聲音凜然,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陶荇是陳氏負責人的情人!」
對面一驚:「姜老師您確定嗎?」
「還有什麼不確定!」姜粼目眥欲裂,沒名沒姓的時候就買得起這裡的房子,能得到陳氏的贊助,還能……拒絕他,這要不是有主了,怎麼會那麼堅定決絕?
「說好聽點,是情人,難聽點,就是被包養的。」姜粼咬牙啟齒道,「是我瞎了眼會喜歡他,喜歡這樣的人,對我是侮辱。」
「那……我們怎麼辦,CP還炒嗎?」小王問。
「炒什麼炒,立刻去找一些營銷號,把陶荇被包養的消息散布出去,讓大家看看這位新晉影帝,背後是什麼嘴臉。」
小王震住,他從來沒見他這麼氣急敗壞的模樣:「姜老師三思啊。」被包養一事只是猜測,何況這也是人家的私事兒。
「快去,我是老闆還是你是老闆?」姜粼不聽。
小王只好說了聲是,轉頭去跟經紀人等商量一下,大家都有點猶豫,又去跟姜粼請示。
電話里,但聽姜粼嘶吼:「我說得算,你們立刻去辦,誰不干誰就給我滾蛋!」
大家連忙應聲,各自去忙碌。
姜粼掛了電話,在安靜空曠的房間,忽然沒了力氣,癱坐在地。
為什麼……最近沒一件事是順的,為什麼好運全用光了?
好運……用光了!
他猛地想起什麼,片刻工夫,後背驚出一身冷汗,忙不疊起身,翻出一個號碼,用顫抖的手撥過去。
翌日。
陶荇正在吃午飯,聽父親一聲驚呼。
一人一影詫異看過去。
陶父把手機一舉:「兒子,熱搜上都是你。」
昨晚剛獲獎的熱度還沒降,占據各個頭條,和姜粼的CP也還有熱度,而現在,又一個飆升的話題:[陶荇被陳氏負責人包養]
言簡意賅。
被包養的話題和CP的話題相輔相成,熱度一起水漲船高,包養一事有多少人討論,就有多少CP粉或傷心或辯解。
陶荇的私人手機他們找不到,媒體和粉絲找到陶荇之前的公司詢問消息,聽說他已經跟公司解約,而私人住所,他們只知道那個小區,可小區安保很嚴,不允許外人進,想問都沒地兒問,至於陳氏集團……他們可不敢去堵。
無數人急得團團轉,最後,他們都涌去了姜粼的工作室。
他們不知道包養消息是姜粼散布出去的,但有人磕CP深信倆人有感情,前去為姜粼打抱不平,也有人覺得CP是炒作,可兩人關係應該不差,起碼能問些內幕。
姜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工作室一時間被圍的水泄不通。
工作人員沒辦法,被堵的路都走不了,給姜粼打電話問怎麼辦。
姜粼此時正在通往深山的車上,他的氣消了不少,現在微有慌亂:「我今天回不去,你……通知下去,明天,我要開個媒體見面會,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明天,他要公開撇清和陶荇的CP關係。
至於被包養之事,就算他散布出去的,可那是事實,他又沒造謠,雖然有點慌,但沒什麼好怕的。
工作室立刻向一眾媒體宣布:「各位請稍安勿躁,明天早上八點,姜老師將線上線下同步,就與陶荇老師相關事宜,給大家一個完整的交代。」
眾人一片譁然,雖然急切期待,到底也沒再騷擾,只等明天再來。
不過,他們也沒閒著,找不到陶荇,就在網上喊話:「陶老師,姜老師明天要交代你們的關係,你怎麼看啊?」
「是好漢就別躲在人家身後,有種過來跟姜老師道歉。」
「陶荇你真被包養了嗎,你不解釋一下嗎?」
「……」
喊話太多,姜粼工作室迫於壓力,也客套地艾特了陶荇,發了一條消息:「如果陶老師願意來一起解釋,我們加倍歡迎。」
飯桌前,陶父氣憤道:「包養,我親兒子,包養什麼,我想怎麼寵怎麼寵,這些營銷號簡直無法無天,隨意造謠,我立刻叫人把消息壓下去,這姜粼開見面會幹什麼,給你倒油啊?」
陶荇淡笑:「能造謠我被你包養,那一定是撞見了我們在一起,有一個人撞見的概率非常大,我都碰見好幾回了,而且,昨晚才獲獎今天營銷號就大規模出動,這幕後自然是有人主使。」
「啊,誰啊?」陶父站起來。
「就是要開見面會的人嘍。」
「姜粼,他還沒消停呢,我去找他算帳。」陶父一拍桌子,「現在還全網喊話讓你明天也去見面會呢,是不是有所準備,這怎麼辦?」
「那就去啊。」陶荇道,「我又沒被包養,我怕什麼,不是要算帳嗎?」
「對哦。」陶父道,「他散布謠言,總得付出點代價。」
陶荇點頭。
午後,所有的媒體,網友們發現,陶荇轉發了姜粼工作室的消息,並回覆:「感謝邀請,一定如約而至。」
眾人再一次炸鍋,熱烈的討論著,明天的見面會,有好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