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但凡是個機甲都有推進器。推進的力量強弱不一, 越是重機甲推進器的力量也就越強勁，因為不強根本無法推動兩人高的機甲快速運行。要是沒這東西他們也不敢出來活動。可是吸著他們的力量似乎更強，他們開了最高速位的推力也沒能讓自己從艙體表面上成功脫離。

  「怎麼回事！」羅起正遲遲看不到火力攻擊, 吼道。

  「師長，這艙體有問題，咬著我們不放！而且機甲的能源也在快速流失！」

  「師長, 要不先把他們拉進來吧！」

  「不行！」羅起正道，「推進器開著都進不來，出去之後萬一也被吸住怎麼辦？你們在外面快試試聯繫主艦！」

  「試過了, 聯繫不上！信號根本發不出去！」外面有人喊道，「師長！能源只剩下百分之六十了！」

  他們出來的時候可全都是滿能源出來的, 到了真元艦上也沒有戰鬥，而且都是複合型能源機甲，支持多種能源的轉化運用，不可能就是這麼快。除了電能風能光能他們也能用藍膠能源，他們身上也有藍膠, 畢竟是王牌軍，這樣的待遇還有。

  可現在沒用, 這些通通都被限制了，而且還在被不停地剝奪。最可怕的是這裡沒有空氣傳遞熱，極低的溫度下機甲為了保護體內的主人也會加速消耗能量。

  羅起正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就在這時夜狼突然提醒道：「羅師長, 你的機甲跟他們的應該有些不一樣吧？有特製的阻源層可以開。要不你試試出去救他們？」

  本來羅起正已經想到這一點，可一經夜狼提醒，他又遲疑了。他不確定這會不會又是給他挖的另一個坑。

  他的屬下沒有一個吱聲, 因為他們也知道上司的機甲的確有這樣的功能。

  羅起正咬咬牙，「開探測器！看看你們前方和兩側有沒有異常的連接點！」

  外面的人很快回復道：「師長, 沒有！引體肯定還是在另一側！」

  親衛道：「師長，橫豎都是要破壞，那不如就在另一側弄個出口。就算真的被艙體再次吸附起碼也能攻擊引體。」

  羅起正用他們金剛師內部的密信通道告訴所有人，「不能攻擊引體，我們要找到引體才有更多可能。」

  他這話不是說出來的，而是經過腦內思考自動生成語音傳遞到眾人耳中。接著羅起正指了個位置，便有人去將那一處切割，弄出另一個出口來。還好他們的機甲都能暫時抵禦外面的環境，不然一暴露基本就是個死了。

  羅起正開著阻源層飛出去，果真沒有被吸附到艙體。他試著飛到艙體頂端看看之前出來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發現這幾個人的機甲都粘到了艙體上，還有金屬爪狀的東西抓著他們不放，怪不得脫離不了。

  羅起正上去手起刀落，鏗鏗鏗幾聲，便將屬下的機甲邊緣切開，這樣雖然有破損，但起碼能離開。一旦脫離就可以快速回到艙里。

  他花了差不多能有五分鐘把所有人都從艙壁上「卸下來」，接著去另一邊進行探則。而這個時候艙里的幾名親衛也跟著出來了。

  既然厲恆說能拖拽著走起碼三五十天，那引體上面的能源必然不少。或者說他們只要想辦法能讓引體轉航向，飛往明珠艦所在位置，他們就有生還可能。

  羅起正依然沒看到引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他探測到前方大量的能源。

  他一個加速推進便往能源顯示點衝去，可幾乎是與他同步的，那引體的速度也增快了，他根本就追不上對方！

  眼看著他被落下越來越遠的距離，羅起正卯足了勁往前沖。如果他被流放在這星河，那將必死無疑！

  能量在高速消耗著，眨眼一次少百分之一，羅起正也慌了。這跟在地面上完全是兩回事，在地面他還能想辦法找到食物和水，總能撐一撐，可在這裡，低溫低氣壓高輻射等不要他的命，飢餓也會要了他的命！

  羅起正下令讓智能助理持續聯繫明珠艦，一次次失敗一次次重試，終於！成功發出一次信號！

  可就算再快，來接應的人也要四五十分鐘才能到達他這個位置。

  羅起正乾脆一狠心，把自己身上的重裝備去掉，超輕負重飛行。最後的那點能量拼一拼，幾如流星，終於堪堪追上了差點就消失在他眼前的艙體！

  等他重新進去的時候他的機甲只剩下個血皮！重武器沒有了，能量也沒有了！

  想想是誰造成了這一切，他就咬牙切齒。

  親衛長問道：「師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羅起正問：「之前找到的那些膠幣呢？看看能不能用。」

  親衛說：「不能了，已經被吸光了。」

  這艙體邪門得很，他們身上的能量一直在快速消耗。

  羅起正忽然道：「快！能源重組！把你們身上的能量都集中到我和三號身上！」

  只有他的機甲有特殊的阻源層，可以防止能量被吸走！但是他還需要一個人一起幫忙！

  三號是親衛。其他人很快配合，每人給羅起正輸入一些能源，也給三號。羅起正「滿血」之後吩咐下面的人繼續找吸收能源的裝置，接著便帶著三號離開指揮艙。

  三號就像之前第一批出來的人那樣被吸附在艙表動不了，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出來的地方是迎面對著引體。羅起正這次沒有選擇用探測器，而是用最直接最笨的方法去試。他從機甲里拉出根備用繩，一頭交給三號，一頭自己拿著從艙表外刮過一次。這一次他身上沒什麼負重，要比之前輕鬆許多，而且他很驚喜地發現，有時候笨方法確實更有用！

  他的繩子刮到某一處時遇到了阻礙，像是有什麼東西。羅起正趕緊過去查看，就見那是多條透明的，跟隱形完全沒區別的牽引絲。不知道什麼材質，只能判斷韌勁極強，極速飛行牽引那麼重的物體居然沒斷。

  羅起正順著這些絲一直爬到對面，果然在行進不到三十米時碰到了一個隱形的引體。

  他抓住了一個類似橫欄把手一般的東西，用力打開，進去一看裡面果然有控制區域，雖然很簡單，但是明擺著是這東西在牽引後面的指揮室艙體飛行。

  羅起正眼看著時間不多，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控制航線。

  他的機甲目前不能很輕易地聯繫到明珠主艦，但是還能夠看航向。金剛師本來就是在星際作戰用的機甲部隊，這並不是件什麼難事。

  他試圖控制調轉飛行，並且成功。結果剛轉過去，夜狼的臉又出現在操控區，又把航向扭轉過來了！

  羅起正想都不想地強行切斷了這條信道，同時問自己的親衛，「看看拍控制區還能不能聯繫到真元艦！」

  親衛很快說：「師長，不能！」

  羅起正心說不能就對了，徹底調轉方向朝明珠艦極速進發！

  厲恆這人雖然缺德，但有一點倒是沒有說謊，這引體上的能源的確足夠飛個三五十天的。以最快的速度，還有生還的機率，回去之後應該還能剩下不少。

  指揮艙里的士兵們還在努力尋找消耗他們能源的原因，這邊羅起正控制轉航，沒有再被糾正，馬上有人問：「師長，您那裡還有能源嗎？兄弟們的機甲馬上要沒辦法維持基礎功能了！」

  他們的機甲裡帶著充足的氧氣，這也是他們能活到現在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是供氧系統也需要能源支持才能正常運轉。

  而能源當然是有的，還不少，並且是純度極高的藍膠。

  但是羅起正一瞬間卻開始猶豫起來，道：「找到能源被異常吸收的原因沒有？」

  親衛道：「暫時還沒有。」

  羅起正說：「那就等等，我想辦法儘快取出能源送過去。」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可羅起正卻並沒有真的去做這件事情。

  一是他不確定再回指揮艙之後還能不能回到這個引體艙，二是只有幾十分鐘的時間，而指揮艙里那麼多的人，他如果給所有人都供上能源，那麼回去之後只怕也所剩無幾。

  實在是消耗的速度太過快了些。

  這時有人急道：「師長！我們的能源只剩下不足百分之二了！」

  羅起正沒說話。

  引體艙門緊閉著，而對面的指揮艙也早就重新焊上了臨時弄出來的缺口。

  羅起正咬咬牙，斷掉與自己手下的通信信道。而指揮艙里，眾人以為馬上就要死掉，卻突然又得到了一點能源。不多，但是能夠他們暫時維持身體機能。

  供氧系統也繼續在運行著，身體的溫度也還能保持正常水平。

  有人叫：「師長？！」

  毫無回應。

  叫的人不止一兩個，可所有的呼喚都沒有回應。但是人明明活著，他們的機甲上能看到主帥「血條」。

  慢慢的所有人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有人發狠道：「媽的，他這是想放棄我們！」

  親衛長說：「或許是出了什麼問題，再等等看。」

  另一人說：「還等什麼等？他如果真的是能拿自己的omega去博得上司好感爭取晉升機會的人，他就必然能幹出放棄兄弟們的事！」

  之前厲恆說的時候他們還半信半疑，尤其是羅起正出去救人，以為厲恆是想挑撥他們對羅起正的信任。可是現在來看羅起正就是這樣的人！

  以往沒有大的戰事時他們還真沒有覺得，他們出來的時候也都是主動決定過來的，就是料定了這一次有風險。但是誰能想到是這樣的風險！

  有人這時道：「別吵了！你們不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所有人靜了片刻，感覺腳下的那種輕微的震顫感突然不見了。

  指揮艙沒有在動，他們與引體之間的牽引線被切斷了！

  這個自私鬼！

  有機甲忽然朝著門口狂奔，想要去追羅起正，可不到門口卻被親衛長一把攔了下來，「別衝動！」

  親衛長名叫洛凡，勸道：「你現在就算出去也追不上，就這麼點能源出去只會加速死亡！」

  那人道：「反正他媽的都是死！老子不怕死，但是他不能讓我死得這麼窩囊！你讓開！」

  洛凡喝道：「摁住他！你根本追不上了還發什麼瘋！」

  另一名親衛問道：「可是親衛長，我們現在怎麼辦？他好像把我們跟真元艦那邊的聯繫也切斷了。現在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那我們接下來只能等死。還是你覺得，他會找人來救我們？」

  想也知道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這心的話。這人根本就不會放棄他們一個人跑！

  有人笑道：「你們不覺得荒唐嗎？就因為那些高純度藍膠？還是因為他不想冒險幫我們送一趟能源？厲艦長說得對，我們可真是會找人效忠。」

  滿艙靜默。他們並不怕死，可是這種死法，讓他們怎麼甘心？！

  洛凡道：「大家都先冷靜，能源既然有返流，咱們就還有機會。現在開始……」

  他話還沒有說完，有人冷冷道：「我絕不可能再回金剛師。」

  洛凡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們總要想辦法回去。再說了，不回金剛師難道還去天狼，去真元？」

  那人問：「為什麼不行？起碼厲艦長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如果他是這種人費千還能玩兒命地跟著他混？你們知道咱們這次打仗李智為什麼一直沒出現？他可是厲艦長的副官。我有同學就在他們天狼，他告訴我九色星橋事件發生之後要不是因為厲艦長一個人豁出命去追，李智早就被野獸吃了。雖然撿回條命來但是傷得很重，所以厲艦長才一直讓他休息。」

  又一人道：「說來諷刺。主星被襲之後我家機器人幫傭上外面取東西被擊毀，我外公一個人買不了菜上不了醫院，是厲艦長的夫人組織人送的東西，還帶我外公去看的病。」

  洛凡說：「那你還出這趟任務？」

  被問的人沒吭聲。他只是想著找機會報一次恩，畢竟他也不知道袁毅在什麼地方，但是網上現在都說厲恆和另一半感情很好，那他自然有理由幫厲恆一回。

  這時有人道：「哎你們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這個能源它不多，但是又一直夠我們維持生命？有沒有可能厲艦長也沒想讓我們死？」

  這時只聽「空」的一聲，外面傳來對接聲音，接著是機械旋轉的聲音。

  所有人戒備起來，洛凡鬼使神差地去敲了敲控制台上那些質量不太好的按鈕。

  誰知厲恆居然再次出現在上頭。

  這次他的身後只有一個人。他們知道是厲恆的親衛長，冬狼。

  厲恆坐在沙發上，似乎並不意外羅起正為什麼沒在指揮艙。這男人穿著中將制服，手裡把玩著一塊不知名的石頭，「諸位找我？」

  洛凡說：「厲艦長，不知道您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厲恆放下手裡的石頭，又拿起另一塊仔細端詳，說得非常樸實，「用意？兩軍打仗還能有什麼用意，我當然是想贏。你們呢？羅起正跑了，你們是還打算回金剛師還是回家，又或者，有什麼別的打算？」

  有人疑惑道：「你不殺我們？」

  厲恆留下一塊似乎覺得比較滿意的石頭，剩下的都讓冬狼先收走，接著道：「你們如果回金剛師，那將來必定死在我的人手裡。但你們要是想回家或者其他地方，那就送你們回去。我夫人說了，有一位外公在等他外孫回家，讓我通融一下。還有我即將為人父，得多積點德。我這人跟你們羅師長不一樣，我是妻管嚴，老婆面子必須給，所以今天會放你們一馬，但僅此一次。」

  所有人：「……」

  一個統兵一方的alpha將領居然當著這麼多同為alpha的人的面承認自己怕自己的omega？？？

  厲恆轉頭巴巴地問冬狼：「夫人今天找我沒有？」

  冬狼看了一眼畫面中的機甲兵們。雖然看不見面容，都被擋著，但他就是能感覺到這些人有點懵。

  他如實道：「沒有。夫人不是說了讓您搞快點麼？」

  厲恆說：「我不當天神難道是因為我不想？！羅起正現在到哪了？」

  冬狼說：「還往目標點飛呢。」

  厲恆於是又問了一次：「你們這一批人怎麼打算？趕緊商量。」

  洛凡還沒說話，聽到外公等外孫的那個「外孫」本人說：「厲艦長，我能去真元艦服役麼？」

  厲恆說：「暫時不能。一是你貿然轉陣營，真遇到熟悉的戰友你也下不了手。二是我這邊有自己的作戰方式，你也沒有辦法瞬間適應。不過如果你真有意轉投星焰軍，倒是真有些活派給你來做。主星現在還是有很多不安全因素，你要是能回去幫忙組織一下保護民眾，這就很好。」

  好幾人一聽紛紛道：「那我也去！」「還有我！」「我也報名！」

  沒人願意打自己的同胞，但是他們又吃這碗飯。有時候也不是不糾結的。如今說到保護民眾，他們當然樂意。這又能撿回一條命，又能實現自己的理想，不是也很好？

  報名聲此起彼伏，到最後除了洛凡這個親衛長，所有人都決定改換新門庭。

  厲恆道：「那你們現在自己開門出去，該休息休息，該吃吃。到地方自然會有人接應。至於洛親衛長，我之前的話還有十五分鐘有效期，你仔細考慮。」

  有人勸洛凡幾句，但洛凡沒應聲。等所有人離開這個指揮艙，進到接應點，只留下洛凡一個人時，洛凡忽然問：「厲艦長，我可以見見令夫人麼？」

  厲恆的眼裡頃刻間閃過一絲敵意，聲音也沉硬，「說說原因。」

  洛凡說：「之前看走了眼，我這次想看準了再說。」

  厲恆思索片刻，「玄鷹，問問夫人行不行。」

  玄鷹問完，直接把通訊接到了指揮艙里。

  洛凡見到一個omega男生，看起來很秀麗，但眼裡的光卻不是普通的大學生眼裡會有的那種。準確點說，他一個alpha居然從這個omega眼裡感受到了壓迫。

  袁毅穿著季蘭新給他做的一件淺灰色白領的襯衣，還有條同灰色的背帶褲，正坐在搖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地緩緩捶著腰部，「洛親衛長要見我？」

  洛凡道：「聽說主星有人組織向無人照顧的老人和一些殘障人士等送生活物資，您是有什麼明確的規劃麼？比如大概持續到什麼時候，有什麼幫扶標準等。」

  袁毅說：「當然是做到沒有人再需要幫助，或者我和我的人也無法再繼續出力的時候。怎麼，洛親衛長也有家裡人需要幫忙？」

  洛凡說：「那倒沒有。不過如果可以，以後我想在您手底下做事。」

  袁毅：「嗯？」

  他多少有點詫異。而厲恆則是惱，「洛凡，你好大的膽子。」

  洛凡道：「厲艦長，星焰勝出之後奧萬塔將不再是奧萬塔。到時袁少身邊總要有人保護。如果您不嫌棄我出自金剛師，我願意誓死效忠。我知道二殿下有一支艦隊在艾斯達亞附近潛藏，您一直想知道具體位置，這我大概知道。還有，謝謝您留我這些兄弟們一條命。」

  夜狼這時道：「我說這位洛大兄弟，在我們夫人手底下幹活那是美差，我們現在自己人都要搶破頭了，你可真敢說呀。你這是把我們真元跟天狼艦的人當擺設呢？」

  洛凡依然看著厲恆。

  厲恆思索片刻，吩咐夜狼，「去吧，派人先把他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