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少年的房間, 拉上的窗簾隔絕了今晚窗外那輪滿月的光輝，屋內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從那台正在工作中的電腦里發出。

  屏幕上，一紅一藍的兩個小人正相互拳打腳踢扭打在一起, 一開始看似勢均力敵打得有來有往, 但過沒多久紅方小人逐漸占據了上風, 最後抓住了藍方小人的破綻將對方逼至角落使出一套奪命連環招，勝負很快就此分出。

  又一次勝利的夏油傑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他放下手柄轉頭看向身旁的摯友。

  「今晚手感不好？已經連續輸第四局了哦。」

  讓他感到神奇的是要是放以前連輸兩局都要開始哇哇大叫起來的五條悟此時居然仍保持著淡定, 似乎完全沒在意遊戲的輸贏。

  「不啊，手感挺好的。」五條悟也放下了手柄拿起一旁的百力滋卡茲卡茲的吃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我談戀愛了吧。」淡定地吃著零食，淡定地語出驚人。

  夏油傑：「？」

  夏油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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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傑：「……」

  從驚訝到恍然再到欣慰夏油傑只花了了短短0.5秒的時間就消化完這個消息。

  他就說嘛，原本還奇怪來著為什麼今晚五條悟今晚打遊戲打得這麼安靜，也猜測今天下午瞳找到五條悟後兩人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敢情是因為把煩惱了好幾天的戀愛煩惱給解決了啊。

  他輕笑出聲：「那還真是可喜可賀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只不過你戀愛了跟打遊戲輸了有什麼關係嗎？難道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這句話作用在你身上了？」

  「怎麼可能！」涉及到面子與尊嚴年輕氣盛的少年果然一下子就不滿了起來：「我只是在思考著一些事情而已。」

  「啊？」夏油傑頓時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都談上戀愛了還有苦惱？」

  「也算不上苦惱吧, 就是有些事情沒想明白。」

  五條悟將巧克力棒叼在嘴裡一邊用著含糊的聲音回答著一邊思考著, 然後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 拉開帘子, 原本被拒之窗外的月華瞬間爭先恐後地傾瀉進來, 給原本昏暗的房間增添不少亮度。

  「你還記得硝子之前說過瞳有個喜歡的月亮吧。」

  夏油傑點了點頭：「當然，怎麼，你是還在意這件事嗎？」

  「今天瞳對我說，我是那個月亮。」

  夏油傑愣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硝子說那個人是個二十八歲的已婚老師？」

  「是啊。」他轉過身一臉鬱悶地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我哪裡像二十八歲的已婚老師嗎？」

  夏油傑托著下巴沉吟著：「你是覺得硝子理解錯了還是瞳對你說謊了？」

  五條悟煩躁地撓了撓頭髮：「我覺得兩個都不是。」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瞳喜歡的月亮一直是你，但當時因為不好意思在硝子和歌姬面前承認所以才編造了一個二十八歲的已婚老師來當掩護。」

  五條悟沒有說話, 只是用餘光瞥了眼窗外的月亮。

  其實他心裡還有一個十分荒謬的猜測，如果月亮是他, 二十八歲的已婚男老師也是他，那似乎只有一個解釋了。

  十一年後的他，和來自十一年後的瞳……

  每當他腦海里浮現出這個想法時都會讓他產生一種特別不真實的虛幻感，仿佛如今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今天所發生的事也全是假的。

  瞳真的跟他說了那些話嗎？

  亦或者，瞳是真實存在的嗎？

  荒謬的猜測，荒謬的念頭。

  「嘛，我覺得你也不用想太多。」見自家好友不說話夏油傑站走了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既然你覺得瞳沒有說謊那就相信到底然後好好享受戀愛吧，想太多可是會不利於雙方感情進展啊。」

  享受戀愛啊……

  回過神，五條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對。啊，說起來，傑，你是情感大師嗎？好懂哦。」

  「……滾吧。」

  看著五條悟重新露出那欠揍的表情夏油傑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隨即雙手插近口袋轉身就往門口方向走去。

  「既然你沒心思玩遊戲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琢磨。」

  「欸，逃得那麼快？今晚我還沒贏你呢！」

  「剩下的時間還是留給你和你的女朋友好好培養感情吧，晚安拉。」隨著門被拉開又重新關上，少年帶著促狹的笑聲消失在了門口。

  五條悟站在原地沒動撇了撇一下嘴。

  女朋友？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還是傍晚時瞳發來的信息跟他匯報自己和硝子歌姬抵達烤肉店了。

  他的女朋友已經被她的姐妹拐跑啦。

  *

  「什麼！你真的和五條交往了？？？！」

  剛烤好的牛五花還沒來得及送進嘴裡庵歌姬就被瞳突然的宣言給震驚到了，以至於拿筷子的手抖了抖，那塊還滋滋冒油的牛肉又重新掉回了碟子裡。

  庵歌姬的反應讓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就今天的事。」

  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庵歌姬看著眼前的少女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臉上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副『好好的白菜怎麼地就讓豬給拱了』的痛心疾首的表情抓起面前的啤酒鬱悶地灌了一口。

  「五條那傢伙是上輩子是積了德了所以這輩子才能交到瞳這樣的女朋友吧？算了，我也不說什麼喪氣話了，反正瞳你覺得幸福就好！」

  「是，謝謝歌姬前輩。」

  家入硝子也喝了一口酒倒是沒什麼反應，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事情肯定會發展到這個結果。

  她朝瞳舉起啤酒虛空碰了一下杯：「恭喜脫單，順便也恭喜一下自己終於不用繼續再被五條騷擾了。」

  天知道這五天裡她被五條悟給煩成什麼樣了，現在終於好了，有人能製得住那傢伙了。

  ……嘶，應該，大概，或許……可以製得住吧？

  「抱歉啊硝子，給你帶來麻煩了。」

  「啊，沒事沒事，我就說說。」

  庵歌姬終於將那塊香噴噴的牛五花給吃進了嘴裡，她撐著下巴忍不住想像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搖搖頭。

  「不行，完全想像不出來那個自戀的傢伙是怎麼表白的。」頓了頓，她又不確定地追加了一句：「應該是五條先給你告白的吧？」

  於是不確定的人就變成了瞳：「應該……算是悟告白的吧。」

  「等等，什麼叫應該啊？！」庵歌姬的表情立刻又警惕了起來：「該不會是他根本沒有跟你說那四個字吧？」

  「……唔，雖然沒有直接說，但也表達了類似的意思。」

  瞳試圖給五條悟狡辯，然而庵歌姬卻完全不接受這個狡辯，臉上大寫出『無語』二字，甚至連家入硝子都忍不住驚奇的『嘖嘖嘖』了一聲。

  「……瞳，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被五條悟給套路了嗎？」忍了忍，庵歌姬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將這個殘忍的問題問出來。

  瞳卻笑了起來，站起身用公筷各自給兩人都分了一塊牛肉後才平靜地答道：

  「其實我對那四個字的告白並不是很在意，因為比起虛幻的語言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能感受到悟的心意，他是認真的。」

  「這、這樣啊……」

  「我一直覺得，瞳真的很厲害呢。」家入硝子突然感慨起來：「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少女或多或少都會在乎形式上的東西吧，可是瞳不一樣，明明才十五歲的年紀但想法卻一直都相當成熟穩定，不管是對待夏油的事也好還是五條的事也好總是能處理的很好，所以偶爾會讓我產生一種瞳其實是大姐姐的錯覺。」

  「或許不是錯覺哦。」瞳莞爾一笑，舉起果汁代替酒水朝家入硝子敬了一下：「我覺得我心理年齡應該有23歲。」

  庵歌姬：「為什麼是23而不是25啊？」

  家入硝子：「可能是因為說23顯得更年輕些，超過25不就奔三了嗎？」

  「有道理。」

  一段對話讓三人都忍不住相視笑了起來，一起舉起杯子碰了杯。

  只有瞳自己知道，她可沒有說謊哦。

  因為第二天還要上課三人並沒有在外面逗留太晚，等吃飽喝足，散場的時候大約才八點半。

  瞳按例給自己的新晉男友發了條信息匯報了一下行程，然後等回到學校時三人就看到了那道靠在鳥居下頎長的身影。

  是五條悟，五條悟居然來接她了。

  「悟？」她有些意外地走上前去：「你怎麼來了？」

  五條悟湊了過去用力吸了吸鼻子：「哼，你可是有前科的人，這不怕你又喝迷糊了。」

  被五條悟這麼一說瞳也下意識提起領子也嗅了嗅，今晚滴酒沒沾的她身上自然是沒有酒味的，但烤肉味倒是挺重的。

  「我今天沒有喝酒。」

  「那還差不多。」

  「怎麼有人交往第一天就管上了。」庵歌姬在後方跟家入硝子小聲吐槽著，但還是被耳尖的五條悟給聽到了。

  五條悟伸出手臂直接搭上瞳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挑釁一笑，那神情別提多嘚瑟。

  「歌姬別是因為自己沒人關係而妒忌了吧，嘖嘖嘖，這個可妒忌不來啊。」

  「誰要妒忌啊！」庵歌姬怒氣沖沖地瞪著他：「我這分明是替瞳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是什麼？那不就是妒忌嗎？」

  「五條，我說你這個人真的是——」

  「啊，歌姬前輩。」一旁的家入硝子接收到了瞳的求助眼神連忙開口打斷了兩人幼稚的爭吵：「我剛才烤肉吃得好飽啊，不如我們去操場散散步消消食吧。」

  「……」

  知道家入硝子是為了給兩人打圓場故意這麼說的因此庵歌姬也收回手沒再說什麼，只是哼了一聲，跟瞳道了句晚安後就拉扯著家入硝子離開了。

  鳥居下很快就剩下瞳與五條悟兩人。

  五條悟回頭打量了瞳一眼：「吃得很飽嗎？要不要也去消消食？」

  瞳搖了搖頭：「我還好，反而更想回宿舍先洗個澡，感覺身上味道好像有點重。」

  「那走吧。」

  五條悟雙手重新插入褲袋裡走在前面，瞳追上去輕輕戳了戳他結實的小臂，有些無奈地開口：

  「我說你呀，不要總是欺負歌姬前輩，小心她討厭你哦。」

  雖然她看起來已經很討厭五條悟了。

  然而五條悟本人對這一點似乎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甚至對她的說法感到詫異和委屈。

  「哈？怎麼可能，我哪裡欺負她了？不過歌姬這人就這兩點不好，實力弱還喜歡嘴硬，瞳習慣就好。」

  瞳：「……」看來是真的是一點都沒意識到呢。

  「而且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五條悟的語氣逐漸理直氣壯起來：「就算是第一天交往那瞳也是我女朋友，我關心我女朋友怎麼了？她這麼說分明就是妒忌，挑撥離間！啊，難不成今天你們出去她有說我壞話？」

  「沒有。」瞳答得毫不猶豫：「她今天還祝福我們兩個要幸福。」

  雖然和當時的原話的確有一點的差異，但總體意思差不多吧，也是祝福。

  「那還差不多。」

  見這件事要掀過去了她迅速轉移話題：「悟今晚不是和傑打遊戲嗎？那麼快就結束了？」

  「打了四把輸了四把，他說我沒有心思打遊戲就走了。」

  「心思？」瞳有些疑惑又有些遲疑。

  「是啊，總有種今天發生的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難道瞳沒有這種感覺嗎？」

  五條悟說得漫不經心卻又相當直接，於是剛說完後他突然發現原本一直在視線余光中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他下意識得也跟著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瞳站在他一步之外的地方嘴角含笑地看著他，泛著盈盈水光的眸子如一汪盛滿月華光輝的池水，寧靜與溫柔從中溢滿傾瀉而出，企圖將他就此淹沒。

  像是被蠱惑了那般五條悟難得恍惚了一瞬，然後他看見月光下的少女朝他伸出了手。

  「那……要和女朋友牽手嗎？」

  她的語調比平時要上揚了幾分，明亮輕快又帶著許調皮。

  輕飄飄的像是在耳邊吹過的一縷清風，甜絲絲的又像是唇角無意間蹭到的一抹蜜糖，藏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還有讓人難以抑制的心動與欲望。

  五條悟看著那隻伸向它的手沉默了會，然後輕笑了出聲。

  「當然！」

  他十分坦誠地抓住了這份心動還有欲望，牽住了那隻手，緊緊地握住，將她再次拉至自己身邊，就像終於將那份真實感切切實實地抓在了手裡。

  他垂眸看著懷中的少女，他感受到了手心中傳來的柔軟與溫熱，看到了那對溫柔的眼眉，含笑的唇角，還有那雙只映出他一個人身影的漂亮眸子。

  都是無比真實的。

  如此想著，他情不自禁地湊到她耳邊，低下了頭。

  「瞳，我喜歡你。」

  看，他抓住了這縷清風，也嘗到了那抹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