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069

  蓮花回次臥後, 許喬看看時間，提前結束了今晚的精神力訓練。

  她仰面倒在床上，趁著蓮花不在一股腦地回憶了很多細節。

  為什麼秦池要對蓮花強調他「以前」沒有喜歡過誰？

  或許只是順口加了那兩個字。

  接人那天她只是問問老爺子的年齡, 秦池怎麼還主動介紹了其他家庭成員？

  

  或許是覺得她會疑惑老爺子的高齡。

  為什麼他特意給蓮花準備了兩個青缸, 卻撒謊說大的是老爺子買的？

  或許秦池只是單純喜歡蓮花，就像她也喜歡孫負山的小綠龜, 撒謊是怕她誤會。

  當然，這些問題也都有另一種可能的答案，卻沒有一個可以構成鐵證。

  至於兩隻精神體的文字交流, 精神體的想法本來就很簡單, 偶爾還會誤解本體的感受, 許喬不必深思。

  歸根結底, 秦池究竟是怎麼想的, 單純把她當小隊友小鄰居照顧，還是……

  許喬翻了個身。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而大腦內似是而非難以定論的推測過程實在有些消耗精神。

  幾分鐘後, 許喬長長地呼了口氣，主動將「秦池」二字趕出腦海。

  他有他的秘密, 且屬於東北基地。

  除非他明確表示什麼，許喬都決定配合他維持現狀, 繼續做一對兒好鄰居好隊友。

  十點半, 蓮花完成一個小時的催眠工作後主動回了許喬體內。

  凌晨四點，火龍被秦池強行收回。

  火龍落到地板上，龍角頂開一條窗簾縫隙, 見外面還是黑的, 煩躁道：【為什麼不讓我多睡會兒？】

  秦池：「如果許喬早起去次臥看你，被蓮花知道你占了它的缸, 它會生氣。」

  火龍：【……】

  秦池：「昨晚你跟蓮花聊了很久？」

  火龍：【最多半小時，後來許喬不讓我們聊了。】

  秦池：「半個小時，都聊了什麼？」

  火龍：【跟你沒關係，對了，蓮花說許喬很想飛，你之前答應帶她做飛行練習都沒做到，它很不高興。】

  秦池看向火龍的金色獸眸。

  火龍理直氣壯地回瞪著他。

  秦池：「……蓮花不高興？」

  火龍：【許喬不高興蓮花才會不高興，許喬都不覺得被你占了便宜，你自己總是想那麼多。】

  秦池皺眉：「你們到底聊了什麼？」

  火龍一甩尾巴，主動回了晶核。

  第二天早上，秦池如約來敲門，給許喬送早飯盒飯。

  許喬一手接過早飯，往樓梯間上方瞅瞅，飛快將金球塞到他手裡，鳥架她收了，免得來回搬。

  見秦池直接將金球收入空間，許喬好奇問：「它什麼時候回去的？」

  秦池：「五點左右。昨晚它是不是纏著蓮花聊了很久？我問它，它不肯回答。」

  許喬鬆了口氣，笑道：「好像聊了些你小時候訓練的事，後來我提醒它們了，讓它們以後不許聊天，你放心，蓮花很聽話的，答應的事情都會做到。」

  她一夸，蓮花就冒出一片葉子，對秦池道：【對，我很講信用。】

  秦池笑道：「看出來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相處的精神體。」

  樓上傳來腳步聲，許喬與秦池相視一笑，進去吃飯了。

  蓮花真的信守承諾，這一晚後再也不在催眠的時候陪火龍聊天了，火龍也很配合。

  .

  十月十八號，星期五。

  吃過午飯後，許喬又搭著秦池的順風車去二校探望陸陽了，這次除了一箱蘋果，許喬還給陸陽買了兩套秋裝。

  陸陽跑來校門口接的她。

  許喬讓秦池先去辦公室準備上課，她跟著陸陽往宿舍樓那邊走：「是不是快期中考試了？」

  陸陽：「對，就在本月底。」

  許喬看看身邊體格越發強健的軍校生，笑著問：「都有把握嗎？」

  陸陽努力表現得矜持，卻沒忍住翹起嘴角，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從穩重變得張揚起來，充滿了自信。

  「這次沒有颱風，晚上我請你跟秦老師吃食堂？」

  一個月見一面，陸陽不想許喬走得太早。

  許喬：「好啊，不過我不想陪你們去上課了，你把手環借我，我去你們圖書館看看書。」

  通訊手環非常方便，軍校生入學後都登記過，後面無論去食堂吃飯還是去圖書館，簡單掃下手環就行，而這兩項並不需要人臉驗證。

  陸陽立即取下手環遞給她。

  許喬：「等等，我要在圖書館泡一下午，中間會不會有人聯繫你？」

  陸陽：「不會，我只跟三個舍友熟，下午的課我們都是一起。」

  許喬：「行，後面兩節課在哪上？你先告訴我，時間快到了我提前去那邊等你。」

  陸陽：「格鬥課，九號教學樓105教室。」

  許喬眼睛一亮：「這個有意思，可以旁觀嗎？」

  A級軍校生的格鬥訓練肯定更有觀賞性。

  陸陽笑道：「可以，教室門隨便開，經常有其他班的學生來旁觀，低年級的也可以去高年級的教室觀摩。」

  就這樣，許喬先去了圖書館。

  一點二十五分，秦池給她發了消息：【你先回去了？】

  許喬拍了一張圖書館的照片：【我在這邊看書。】

  秦池放大圖片，注意到她旁邊的書架標籤顯示該區為醫學類書籍。

  秦池：【計劃看多久？】

  許喬：【會在你們下課前趕過去，再去看小陽他們上格鬥課，小陽說了，晚上請咱們去吃食堂。】

  秦池：【好，那我下課後先回辦公室，再去食堂跟你們匯合。】

  上次她只是來教室旁聽，就被一些學生誤會成他的女朋友，如果他再陪許喬去旁觀格鬥課，會給她跟陸陽添更多麻煩。

  .

  三點零五分，許喬站在了陸陽他們教室的走廊盡頭，確保陸陽一出來就能看見自己。

  下課鈴響，教室的前後門幾乎同時被人打開，許喬認出了那個刺頭學生，身邊跟著兩個一樣桀驁氣質的同學。

  鄧豪也認出了許喬，呵了一聲，盯著許喬問：「來找你弟弟啊，還是找你男朋友？」

  許喬沒理他，朝他後面剛露臉的陸陽招招手。

  陸陽與三個舍友一起走了過來。

  許喬先觀察周誠，估測周誠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在一群平均身高超過一米八的A級男生中間依然屬於偏矮的，但總算不再像個小可憐。

  鮑威擡手搭上周誠的肩膀，解釋道：「食量早恢復正常了，可能把之前欠缺的營養都補足了，接下來要慢慢長。」

  周誠縮著肩膀，還是不太習慣來自舍友的身體碰觸。

  許喬見他的狼獾精神體沒有跳出來，就知道周誠的情況還是有所改善的。

  這時，旁邊傳來鄧豪的諷刺：「吃得多長得快有什麼用，照樣還是廢物。」

  鮑威鬆開周誠，板著臉走向鄧豪。

  鄧豪打不過他，揚著下巴與同伴們先行一步。

  許喬再去看周誠，這孩子竟然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語言上的攻擊。

  許喬朝對面才走出教室的秦池擺擺手，跟著四個軍校生前往格鬥教室。

  陸陽在走廊陪許喬說話，故意等到鈴響才走進教室，並且一直將教室門推到牆邊，最大角度地敞開。

  三個同樣等著旁觀的外班學生大喇喇地湊了過去。

  許喬站到了他們後面。

  授課教官習以為常，按照系統隨機匹配的名單兩兩安排對打的學生小組。

  礙於教室空間有限，一次有八組學生同時開打，其他人站在兩側觀摩。

  陸陽就是這次上場的學生之一，對手是一個膚色黝黑比他壯實的男生。

  許喬朝門口靠近。

  對戰一開始，許喬就看出來了，壯實的男生有格鬥底子，攻擊防禦的姿勢都很熟練，對比之下陸陽就顯得生疏一些，但陸陽打得很穩，即便被壓到地上也能抓住時機掙脫對手。而他的一次次成功擺脫鉗制就讓壯實男生急躁起來，最終被陸陽找到破綻，完成了一記教科書般的過肩摔。

  許喬朝看過來的陸陽笑笑，再去看另一組還在打的兩個女生。

  同批次的八組都結束後，教官繼續點名。

  周誠匹配的是鄧豪的一個跟班，高高壯壯的。

  許喬先替周誠捏了一把汗，然後她就看見，對方才朝周誠衝過去，周誠就抱頭蹲在了地上，狼獾跳出來，護在他身前朝著對方齜牙咧嘴。

  許喬：「……」

  同班同學該做什麼做什麼，無人吃驚，只有周誠的對手無奈地喊道：「報告教官，周誠犯規。」

  教官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周誠：「已經快兩個月了，你還這樣，如果你連跟同學切磋都沒有勇氣，將來出了基地，你哪來的勇氣面對異獸？給我站起來，收起你的精神體！」

  周誠臉色蒼白，拉了狼獾一會兒，總算收回了精神體。

  可當對手衝過來時，狼獾還是出來了。

  A級教官走過去，警告狼獾道：「二校不需要自暴自棄的學生，就算是期中考試，有一門分數不及格也會被勸退，如果你再妨礙周誠訓練，不如現在就跟著他離開二校。」

  狼獾比誰都清楚周誠在三環過的是什麼日子，而二校才是周誠擺脫那種日子的唯一出路。

  它回頭看眼周誠，消失了。

  教官再對周誠道：「我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什麼，我只有一句話送你，在新紀元，你不變強就只能挨打，想要不挨打，就讓自己變強，聽清楚了嗎！」

  驟然拔高的聲音雷鳴般劈得周誠渾身一抖，他低下頭，許喬只看見他嘴唇的翕動，聽不到一點聲音。

  教官面露隱忍，呵退周誠原本的對手，與周誠拉開距離，厲聲道：「來，攻擊我！」

  所有學生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表情各異地盯著周誠。

  周誠面白如紙，看都不敢看對面的教官，何況出手。

  教官：「好，你不動手，我來！」

  教官雷厲風行，話音剛落人就衝到了周誠面前，一拳將周誠打翻在地。

  倒在地上的周誠迅速蜷縮成一團。

  教官提起他的衣領，對著他的腹部又是一拳，盯著周誠道：「還手，只要你還手，今天的訓練課就算你過關。」

  周誠還是低著頭。

  教官一拳打上他的下巴：「還手！」

  陸陽忍不住往前走，被鮑威及時拉住，不破不立，周誠這樣，必須由教官逼他跨出那一步。

  門外，許喬走到牆壁後面，不忍再看。

  不知聽了多少聲怒斥的「還手」，死寂得仿佛只有教官與周誠存在的教室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站在門口的三個旁觀生更是互相拉著急退數步，其中一人驚恐道：「這是變異了嗎？」

  許喬一聽，頓時沖回門口，恰好看到周誠的雙腿消失而他的身影徹底被一隻棕黃毛髮的狼獾取代的這一幕。

  只有一米多高的狼獾撲向教官，鋒利的爪刃直取教官喉嚨。

  親眼目睹自己的學生變成異獸，過于震驚的教官反應還是慢了一步，但它的鱷魚精神體及時撲了出來，以特意變大的龐大身軀將狼獾壓倒在地。

  未經過訓練的狼獾全憑獸性作戰，連著吃了體型與異能攻擊的虧後，狼獾眼睛一轉，突然奔向教室門口。

  教官出手了，巨大的水籠重重地將狼獾禁錮其中。

  隔著冰層似的水籠，許喬清楚地看見狼獾全力撞擊水牆的猙獰表情，鋒利的爪刃不知疲憊地抓在水牆上卻徒勞無用。

  不知過了多久，學生們如夢初醒地議論了起來。

  「周誠怎麼會變異，難道他被異獸感染過？」

  「放屁，被異獸咬只會受傷不會感染，就算是異蟲也只會讓蟲卵寄生人體。」

  「教官還在等什麼，趕緊殺了啊！」

  「不能殺！」

  四道聲音同時響起，三道來自陸陽、鮑威、魏平野，另一道屬於許喬。

  教官看著水籠中與異獸無二的狼獾實體，想到了周誠出現變故前投過來的眼神，先是絕望與哀求，又迅速轉為滔天的憤怒與嗜血的瘋狂。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草率地殺了，否則二校如何跟周誠的家人交代？

  教官呵斥七嘴八舌的學生們安靜，再一邊困著發瘋的狼獾，一邊將此事直接報給正副兩位校長。

  而就在教官緊急聯繫兩位校長時，亦有急於分享的軍校生將此事掛到了傭兵論壇上，水籠中的狼獾就是證據。

  【真會逗人，抓只狼獾異獸誰不會？想要顯擺你是二校學生就直接點。】

  【我在現場，我有視頻。】

  當周誠被教官提著衣領連打數拳突然變成狼獾的完整視頻傳上來，這條帖子終於沸騰了。

  才從沿海基地回來一天的魏堅甚至還沒趕到軍校，先接到了元帥林烈的指示：【先觀察，不得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