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她的變化，她的準備

  「別說這些了，談正事。」裴景文輕咳了一聲， 不想在追人的問題上停留。

  女人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雙手環胸，「我可是為了你才過來的，你要是惹我不高興，我就不幫了。」

  裴景文眉頭皺了皺，伸手扶在她後腦勺上揉了揉，「好了，別鬧。」

  女人一下乖順下來，眼睛閃亮亮的，恨不得粘他懷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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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月清跟傅恆毅撐著下巴在一旁嘖嘖出聲，沒想到習慣虐人的他們竟然也會有被虐的一天。

  「在那看什麼？還不去樓上醫療室等我們。」裴景文不愛被當猴子看，當即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裴月清訕笑了一聲，連忙扯著傅恆毅離開。

  「我還以為裴家都是你這種木頭，照這麼看，那小丫頭還挺機靈的，我喜歡。」虞嘵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嘴角噙著清爽的笑。

  裴景文斜了她一眼，托著下巴淡淡道，「喜歡就好，以後她也是你侄女了。」

  虞嘵眼角一抽，「別想這麼矇混過關，你要是不按照我喜歡的來，我是絕對不會回頭的。」

  裴景文直接轉身出門，托著下巴喃喃自語，「拖了這麼久，得趕緊跟那小子商量好把手術的日子定下……」

  虞嘵氣急，憤憤的踩著小白鞋跟在他身後，她就是自找虐，自找罪，竟然指望這麼個爛木頭追回她。

  裴月清跟傅恆毅在醫療室里等到脖子都長了，才把他們兩人等來。

  兩人打算先確認一下傅恆毅兩邊肩膀的情況，虞嘵做好清潔消毒之後，戴上醫用手套就對傅恆毅的傷口下手。

  虞嘵的做事風格像她外表一樣，乾淨利落毫不拖沓，跟裴景文配合起來，那速度那手法，無意中就能吸引住別人的目光。

  在醫學方面有點小成就的裴月清全程都不想眨眼，就想這麼一直盯著她看，這上藥速度，這包紮手法真是比她好太多了，她要膜拜一下大神。

  然而她的過分投入，卻是惹來在場兩個男人的不滿，虞嘵的手法再專業，傅恆毅還是喜歡他家小女人幫他。

  而裴景文則心裡不平衡，他教她醫術那段時間，什麼手法都使過給她看，也沒見她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

  「好了，接下去要全身檢查，拍片那些，你幫不上忙先出去等著。」裴景文揮手趕她。

  裴月清點了點頭，很直接的轉身就走了。

  她這麼果斷，反而讓裴景文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她會求他幾句，然後硬要留在這看著呢，畢竟沒人比她更著急傅恆毅的情況了。

  「你也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是不是？」傅恆毅忽的出聲，打斷了裴景文的思路。

  裴景文皺了皺眉，「你知道原因？」

  傅恆毅垂下眼眸，目光深沉，「大概吧。」

  裴景文臉色更不好了，還沒等他說什麼，另一旁的虞嘵便湊過來打斷他們，「別閒聊了，快快，躺上去，我要開始檢查了……」

  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沒繼續多說，專心做身體檢查。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景文拿著各項報告，神色陰沉，虞嘵站在他身旁，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暗暗嘖了一聲。

  「結果怎麼樣？直接說吧。」傅恆毅將衣服穿好，抬眸冷靜的看著面前這兩人。

  「情況比之前好很多，癌細胞沒有再擴散，不過……手術成功的機率，還是不大。」裴景文扶了扶眼鏡，眉宇間的陰霾一直沒消散過。

  「而且你要有心理準備，手術是最後的治療方案，如果有什麼差錯……你也醒不過來了。」

  傅恆毅心尖顫了顫，突然覺得吸入肺腑的空氣是那麼冰冷，冷的他渾身發抖，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緩了好久才接受這件事，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回自己無懈可擊的笑容，

  「她還在等我，我不會睡太死的，如果手術完了我沒能及時醒過來，那麼二叔，拜託你，打我一頓也好，怎麼樣都行，一定要讓我睜開眼睛再看看她。」

  他眼角爬上脆弱的紅，卻笑的那麼坦然無畏。

  裴景文別開視線，心臟刺著疼，深吸了幾口氣才沒讓自己的情緒外漏。

  虞嘵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看著他們兩人開口，「先別消沉了，既然這樣，手術就定在一個星期之後吧，12月31號，正好是今年最後一天。」

  裴景文點頭，傅恆毅垂下眼帘，睫毛在他眼底灑下一片陰影，遮住裡面一片枯寂。

  裴月清一直在外面等，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絲急躁。

  譚祺過來時，將她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心頭微微一跳，眉宇間蒙上一片陰霾。

  「你來了，二炎呢？」裴月清抬頭看他，又往他身後瞟了瞟。

  「在忙別的，裡面怎麼樣？」譚祺簡單回答了下，視線落到醫療室的門上。

  「還沒出結果，不過應該……不會太樂觀。」裴月清捏了捏裙擺，垂著頭，讓譚祺看不清她的表情。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傅恆毅的身體情況，他現在好只是暫時的，等到最後要爆發那一刻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她每天在祈禱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讓她能有足夠心理準備，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但是，等到厄運真正降臨時，她才發現自己那些所謂的心理準備有多脆弱，根本不堪一擊。

  她內心像海水般洶湧，面上卻沉靜的可怕。

  譚祺看著她，皺了皺眉，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等到裴景文幾人出來，外面兩人立刻就迎了上去。

  「怎麼樣？」

  「31號手術，月清，你跟我們來，這裡就你能看住他，這段時間裡……」裴景文一邊叮囑，一邊拉著裴月清離開，虞嘵雙手插在口袋裡走在他們兩人身後。

  傅恆毅想跟上去，卻被譚祺扯住了手臂。

  等到那三人走遠，譚祺才拉著他重新進醫療室，警惕的將門鎖上。

  「怎麼？又出什麼大事了？」傅恆毅往椅子上一坐，神色淡然的瞥向他。

  譚祺嘴角弧度冰冷，眼眸依舊如鷹一般銳利，「確實是大事，不過是關於你個人的。」

  「嗯？說來聽聽。」傅恆毅微抬下巴，習慣性的拿起一支筆在手中轉。

  「你不覺得裴月清好像變了嗎？」譚祺倚靠在一旁，雙手環在胸前。

  以前只要傅恆毅一出事，她眼裡的恐懼就會直接的暴露出來，但現在，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他覺得不對勁，必須找傅恆毅談一談。

  傅恆毅其實能猜到他會提這個，畢竟連裴景文都能察覺到，那當警察的譚祺，肯定也會發現。

  「比以前更冷靜了是嗎？我知道，自從裴家出事之後，她很多負面情緒都隱藏了起來，只有踩到點才會爆發。」

  譚祺皺了皺眉，「要不要讓裴景文找機會試探一下，免得她患上什麼心理疾病。」

  傅恆毅搖搖頭，「不用，不會的，你太小看她了，她沒那麼容易得那些病。」

  「但這種事說不準的，而且她還懷著孕，本就敏感情緒容易失控，現在餘明池沒落網，我覺得該防的還是先防著。」譚祺提醒道。

  他不信傅恆毅沒想過這一點，現在的裴月清會隱藏情緒，沒人猜得准她什麼時候會爆發，這種關頭，越是摸不透，就越容易出事。

  傅恆毅手中轉動的筆速度慢了下來，譚祺在提醒什麼，他很清楚，但他相信那個小女人不會的，她珍惜他，珍惜他們的孩子，再衝動也不會隨便去冒險。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冷靜其實在為失去你做準備。」

  「啪嗒」一聲，傅恆毅手中的筆摔落在地，心臟一瞬間被什麼揪緊了，讓他呼吸一下都覺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