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接她回傅家

  傅恆毅抿著唇，抬眸看向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他對她幾乎沒有感情可言，但他們之間始終連著一條名為血緣的線，剪不開斷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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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一刻真要永遠失去這位老人，他的內心並沒有他想像中平靜。

  裴月清握了握他的手，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陪著他。

  寧寧也乖巧站著，大眼睛不斷看向搶救室的門，對他來說，死亡還是個很模糊的概念，所以並不能百分百理解傅恆毅跟傅思語的心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醫生才從裡面出來，幾人立即迎上前去，傅思語率先詢問，「我奶奶怎麼樣了？」

  「暫時搶救過來了，但還沒度過危險期，隨時都有可能……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簡單將老夫人的人情況告知，然後轉身離開。

  老夫人被護士推著出來，送進了重症病房裡。

  隔著厚厚的一層玻璃，幾人站在外面看著她。

  老人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胸膛微弱的起伏著，本就飽經風霜的面容，因為病痛變得過分蒼白，讓她整個人更加不堪一擊了。

  那位強勢倔強的老人，忽然變得這麼脆弱，讓幾人都有些不習慣了。

  「你們在這待著，我去買飯。」傅恆毅眼眸閃了閃，心臟那處不算難受，但也不太舒服，只想出去透透氣。

  「我跟你一起。」裴月清拉住他的手，回頭跟寧寧叮囑了一句，「寶貝，你先跟著姑姑，我們出去買些吃的，很快就回來。」

  「嗯。」寧寧用力的點頭，目送他們離開之後，轉身抱住了傅思語的手臂，「姑姑，別擔心哦，老夫人一定會沒事的。」

  「嗯……」傅思語輕輕點了點頭，眉宇間依舊是化不開的擔憂。

  寧寧陪著她，乖乖的沒說話。

  傅恆毅牽著裴月清從醫院出來，冷風呼嘯吹過，總算讓他的情緒緩了過來。

  裴月清握緊他的手，就這麼一路陪著他，兩人都沒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確定他徹底冷靜之後，裴月清才開口詢問，「跟伯父他們聯繫上了嗎？」

  傅恆毅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希望老夫人能撐到他們回來……」裴月清低低嘆道，不然，臨走前連親生兒子都見不到，那太殘忍了。

  「嗯……」傅恆毅嗓音很輕的應了一聲，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麼都顯得無力。

  兩人出去買了飯回來，簡單吃過之後，傅思語留下陪夜，傅恆毅帶著裴月清跟寧寧回了傅家。

  雖然老夫人待的那層樓比較安靜，幾乎沒人經過，但怎麼說也是醫院，寧寧還小，不適合待在那裡，免得出現些血腥場面嚇到他。

  夜晚靜悄悄的，兩人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但她知道他沒睡著。

  裴月清小心的翻了個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要不你回醫院看著老夫人吧，我留在家裡陪寧寧就好。」

  傅恆毅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伸手將她的腦袋摁進自己懷裡，「睡吧。」

  裴月清稍稍抬頭看他，「真不去？」

  「小清兒，哪有人大半夜的拼命把自己老公往外面趕的？」傅恆毅語氣無奈又寵溺，伸手捏了捏她的粉頰。

  「我這不是看你左右為難，好心替你做決定嗎？」裴月清輕輕哼了一聲，她明白他內心的矛盾，所以才會勸他去看著老夫人，免得有個萬一，追悔莫及。

  傅恆毅低低嘆了口氣，小心避開她的肚子，摟緊了她的腰身，「別想這些了，我陪著你們，快睡吧。」

  他心裡確實矛盾，雖然他對老夫人沒什麼感情，但她始終是他的奶奶。

  他敬重她，也怨著她，怨她將權勢看的太過重要，甚至可以不顧他的生死，還狠心的打傷他的兒子，又在大冬天裡，將他心愛的女人趕出家門。

  所以這一刻，他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去看著病危的老夫人，還是在家裡陪著已經受盡苦頭的母子兩人。

  他也才意識到，哪怕他性子再冷淡，在乎的人並不多，但有些東西還是難以取捨，也很難分的明白。

  傅恆毅閉上眼睛，聞著她發間的香味，一點點撫平自己的心中的煩悶，好一會兒才淺淺睡去

  等他一睡著，裴月清便睜眼看他，狐狸一向不外露情緒，總愛眯著眼睛笑，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複雜的表情。

  她一直不想他為難，所以跟老夫人鬥來鬥去，始終沒下什麼狠手，但有些恩怨結下了就是結下了，造成的影響還是不可避免的。

  等老夫人這邊穩定下來，趕緊把該了結的事情了結了，然後回到A市，就能避免她跟老夫人的世界大戰，不讓狐狸夾在中間為難了。

  裴月清迷糊的想著，也跟著閉眼睡去。

  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再次回到A市，要面對的卻是比現在更慘烈的局面……

  老夫人在重症監護室里躺了三天，一直昏迷不醒，但好在，身體情況有所好轉，終於在第四天裡睜開了眼睛，總算讓幾人松下口氣。

  醫生過來給她檢查，得出的結果便是，她剩下的日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這是中風的後遺症，很多老人都會這樣，老夫人能把命撿回來已經是萬幸，至於這個半身不遂的後遺症，很難再治好了。

  對於這結果，姐弟兩人一陣沉默，最終也只能點頭接受，立刻安排榮伯找幾個細心點的人來貼身照顧。

  老夫人剛醒還很虛弱，意識並不清晰，只是睜著渾濁的眼睛隔著玻璃看他們，眼裡帶著急切跟深意，似乎有什麼重要的話想對他們說，但又開不了口。

  傅思語看著這樣的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雖然她跟老夫人性格上合不來，但她終究是她一手帶大的，有些感情在快要失去的時候，就會像海水一樣洶湧撲來，擋也擋不住。

  傅恆毅也看著老人，心底有什麼在扯動，是他對她那薄弱的親情。

  他們相望了好一會兒，最終老人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然後閉眼昏睡過去，渾渾噩噩又過了兩天。

  兩天過後，老夫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被護士從重症病房裡推出來。

  「奶奶……」傅思語啞著嗓音輕輕的喊她，老夫人睜開眼睛看她，戴著氧氣罩的臉動了動，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語……思語……」老夫人艱難的伸手想摸摸她的臉，但又沒什麼力氣，傅思語連忙坐下，伸手握住她，帶動她撫上自己的臉。

  「奶奶，有什麼話慢慢說，我聽著呢，我以後不會再跟你慪氣了，你要快點養好身體。」傅思語握著她的手，嗓音帶著點哽咽。

  傅恆毅靜靜的站在一邊，老夫人緩緩的轉動眼眸看他，眼眶忽然變得濕潤，沒了往日的犀利。

  這一場病，直接將她所有的稜角磨掉了，只剩下軟弱。

  姐弟兩人陪著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裴月清跟寧寧在病房外坐著。

  老夫人身體虛弱的很，她這個不討她喜歡的，還是不進去刺激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姐弟再出來時，兩人臉色都不太好，傅思語的尤為沉重。

  傅思語圈了圈頭髮，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她，似乎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傅恆毅神色淡然，但沒有出聲的打算。

  裴月清眉頭挑了挑，心裡已經瞭然，寧寧歪了歪頭，並不明白他們在眼對眼傳達著什麼。

  「是要把老夫人接回主宅吧？那就接，不用這麼為難，我明白的。」裴月清上前挽住了傅思語的手，冷艷的小臉露著淺淺的笑，直接替她把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