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面目

  得知這個消息時，石如星正在小院裡看著翠衣種地。

  翠衣聽了小廝傳的口信，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月前還好好的主子，怎麼轉眼間就成了罪人，甚至要被凌遲了。

  石如星也有些恍惚。

  畢竟，她都沒怎麼出手，石如月居然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這樣更顯得石如星上輩子是那麼荒謬可笑。

  沒有權勢，在這貴胄滿地的京城裡，就像一粒沙，隨意什麼人都可以輕易將她拿捏。而一旦有了權勢、有了靠山，便是再怎麼折騰，也有的是人為你鞍前馬後。

  上一世，石如星不是沒有抗爭過、逃跑過，但結局無一例外都是被帶回王府，再繼續被折辱磋磨的生活。

  那時，石如月還專程來到自己面前，洋洋得意道：「姐姐，你怎麼還沒放棄離開啊？就你這樣從鄉下來的土包子安安心心一輩子做我、做石家的墊腳石就行了！」

  

  可是，憑什麼？

  ——今生，風水輪流轉，輪到石如月被折磨了。

  不過，這是她應得的。

  雖然，方青韻在那兩人私會的柴房中放了催情香一事，在石如星的意料之外。但石如月本就難逃一死，方青韻這一手不過是讓她死得更痛苦一些。

  石如星怎會不樂見其成？

  從思緒中抽身，她見翠衣還呆呆站在原地，不由笑出聲，起身上前。

  「怎麼，聽到自己主子落難，嚇傻了？」

  她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院子裡的所有丫鬟聽見。

  翠衣一個激靈，連忙後退幾步，撲通一聲跪下，不住地磕頭。

  「小姐，從前是奴婢鬼迷心竅，才為二小姐做事。可是奴婢沒有向二小姐泄露過任何有關小姐的事啊——」

  石如星臉上掛著笑，眼神卻冷若冰霜，「沒泄露？是你不想泄露，還是壓根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

  翠衣不敢答話，依舊拼命磕頭。

  冷冷看著她抖若篩糠的模樣，石如星心中沒有半分同情。

  是，這一世翠衣還沒來得及做那為虎作倀的倀鬼，可她前世的仇怨又該如何算呢？

  只是，石如星到底還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因此，只是冷聲道：「起來吧。」

  翠衣身形一顫，小心翼翼抬起頭打量石如星，似乎想要看清她的心思。

  可石如星已經走遠。

  ……

  石如月出事，石家如何能逃得掉？

  何況是這等藐視皇家天恩的罪名。

  但石閬風上書陳情，言明石如月並非石家血脈，乃是奴婢之子，又說明了當年真假千金調包一事，最後總結：

  石如月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乃是她血脈卑賤的緣故，即便是石家如何精心教養，也難改她骨子裡的劣根性。石家已經盡力想讓她成為真正的大家閨秀，奈何此子慣會偽裝，竟將秦王也蒙蔽了去，最終釀下今日大禍。

  核心就是，把石如月和石家劃清界限。

  也不知聖上是如何想的，似乎是將這一番話聽進去了，竟當真沒有牽連石家全家，只是降了石閬風的官職。

  石閬風辛苦幾年才打拼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年初時，距離升遷也不過差臨門一腳，然而接二連三受挫，如今更是降職處理。

  甚至還在朝堂上，當眾被皇帝申斥，說她教女無方，即便石如月並非石家血脈，但畢竟由他石家撫養長大，石閬風難辭其咎。

  不過，好歹是把小命和九族都保住了。

  但他也難免對石如月這個曾經千嬌百寵疼愛的女兒，產生了恨意。

  若不是她不老實，自己又怎會落到這般境地？

  就連想到要找回石如星這個禍患，也是因為石如月不願嫁秦王。

  石閬風越想越是惱恨，心中最後一絲父女情，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

  所以，他甚至不願去見石如月最後一面。

  趙盼歸則是十分猶豫。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兒，而且她曾經是那樣寵愛石如月，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趙老太君看出她的心思，搖搖頭，道：「你是對她有感情，可她對你呢？你自己也說，之前被石閬風那小子禁足時，石如月一次都沒來看過你……柳氏進門時也是一樣，她壓根就沒考慮過你！」

  趙盼歸有所動搖。

  趙老太君又道：「而且，你去看她，可考慮過星兒的感受？你們母女倆最近好容易緩和了些關係，你何苦要在這個節點上去傷星兒的心？」

  「勸你脫離石家苦海的是她，你們從前那般冷眼對星兒，她也看在我的份上，沒任你被石家糟踐。星兒和那假貨，孰輕孰重，你心裡該有個計較！」

  這下，趙盼歸不再起念頭了。

  自從意識到自己從前有多荒唐後，她就總想補償石如星。

  補償她缺失了十多年的親情與母愛，還有那一份自回到石家後從沒享受過的偏愛。

  可石如星總是不咸不淡地將她拒之門外。

  趙盼歸心裡隱隱明白，是自己當初做得太過，叫女兒不敢再信自己，所以她也在想辦法表現自己的誠意。

  此時，若是因為一時惻隱而去探望石如月，親女兒或許會真的徹底對自己失望。

  見她動搖，趙老太君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覺得，是自己沒教好石如月，以致她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當然有責任，若是星兒當初由你親手撫養，未必會比石如月強太多。」

  「可是，你與她本就沒有親緣，錦衣玉食將人養大，這已是她本來的出身幾世都過不上的好日子。何況，她當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不然，那丫鬟為何會在她不願嫁秦王時，那麼湊巧就吐露自己調換孩子的真相？」

  趙盼歸整個人都傻掉了。

  她從未往這個方向考慮過。

  「甚至，石如月親生父母的死，都可能和她脫不了關係。」趙老太君幽幽道，「星兒算是親歷者，後來與我說起往事，我和她都發現了許多疑點。只是時間太久，已經無從查證。但石如月絕不清白。」

  儘管趙盼歸心裡不願相信，但樁樁件件巧合堆疊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認，石如月或許真的是個不值得同情的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千言萬語，終究化成一聲嘆息。

  而這個時候，石如星卻已經打點關係，進入天牢，去探望石如月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