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外室

  名分。

  這對柳氏來說，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

  儘管石閬風待她算是相當不錯，連石老夫人也在得知她生下男孩兒後來此探望過……但，外室終究是外室。

  就連妾，也是有名分的，可外室，註定只能一輩子活在無名無份的陰影之下。

  柳氏怎麼會一點想法都沒有？

  可石閬風每每都哄她，說家中正妻家族勢大，若是貿然將她納進府中，以後只怕少不了磋磨，他不願柳氏帶著兒子進府里受罪。

  「你只需再忍幾年，待那妒婦家族失勢，我便將你抬進府中做平妻。」

  這是石閬風的許諾。

  可是時間過去一年又一年，兒子已然長到三歲，到了開蒙的年紀，柳氏還沒等到許諾進府的那一天。

  

  如今，石如星直接告訴她，自己有辦法讓她進府做妾。

  哪怕是做妾呢？不也比永遠得不到的平妻要強？

  柳氏抱著兒子輕哄，問：「這位姑娘，妾身一則沒有聽說石家還有您這位小姐，二則……妾身如何信你？」

  她問這幾個問題，就是已經意動了。

  石如星笑得眉眼彎彎，道：「你不知道我，很正常。畢竟你知道那位小姐是假千金，而我是真貨。」頓了頓，她又說：「你即便不知道我，也曉得如今的石夫人長什麼樣吧？你瞧瞧我，是否有幾分眼熟？」

  柳氏果然抬起眼細細打量她的長相，卻是越看越心驚。

  因為石如星確實和趙氏生得相似。

  可嫡女為什麼要幫助外室？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石如星輕笑一聲，問：「你覺得石閬風是良人嗎？」

  柳氏垂下眼。

  這樣的態度就是一種無聲的回答。

  石如星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繼續說道：「可我的生母愛她如狂，為此不惜背棄自己的娘家，是不是很好笑？」

  柳氏愕然。顯然也沒想到，石閬風口中的妒婦竟是這樣的……蠢貨。

  若她有勢大的娘家撐腰，又如何會淪落到做人外室的地步？

  偏偏有人生來含著金湯匙，便將其視作理所應當，還要為了自己所謂的「愛情」砸了它。

  柳氏大概明白石如星為何會找上自己了，疑惑道：「姑娘若要讓主母醒悟，想來也有的是辦法吧？為何非要找上妾身？」

  「因為我是攪家精呀。」

  石如星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見柳氏還在猶豫，她也乾脆攤牌，「我要你把石家搞散。若事成，趙家有重謝。」

  這本也不是不能說的秘密，不如在一開始就說清楚，以表誠意。

  柳氏將孩子抱回屋中，關上門出來，這才道：「姑娘的籌碼很有誘惑力，但妾身憑什麼要把自己攀援的大樹砍倒？兩邊風險，孰輕孰重，妾身還是清楚的。」

  「那您也可以有話直說。」

  「錢，乾淨的身份，還有南方的宅院。」

  柳氏的目的明確，報價清晰。

  石如星略一思忖，便點頭應下，「可以。過兩日，那位假千金回來找你，你跟著她的計劃走就是。」

  放下兩張銀票，石如星離開了院落，登上馬車。

  「……這個院子，還是你母親的陪嫁。」

  趙老太君坐在車裡，幽幽地嘆氣。

  今日，石如星來趙府拜訪，可把老太太高興壞了，

  外孫女終於願意回京城，怎麼能不高興？

  然而，外孫女接下來的話，讓她由喜轉怒。

  「外祖母，石……父親，養了外室，兒子都三歲大了。」

  趙老太君簡直要氣暈過去。

  當年女兒一心要嫁給還是個小小翰林的石父，將趙家上下折騰得雞飛狗跳。趙老太君最後終於妥協，同意女兒低嫁，但與石家約定，無論如何，石父都不可納妾抬通房，後院只許有趙氏一人。

  石父確實做到了後院只有趙氏一人。

  因為別的女人被他養在外頭了。

  趙老太君差點就要直接去宮門口蹲人，讓石閬風在所有同僚面前沒臉，可石如星之後的話打消了她的念頭。

  「外祖母，我們可以借這個外室的手，打醒母親。」

  石如星的初衷倒不是真為了趙氏好，只是純粹想離間她與石父的感情，順便讓外祖母不要那麼傷心。

  但趙老太君顯然對這個提議很心動，而且思考後發現確實有操作餘地，欣然應允。

  於是祖孫二人便乘了馬車來此，將石府來的丫鬟小廝都被留在了趙府，不用擔心他們回去通風報信。

  趙老太君恨鐵不成鋼地說：「二丫頭實在、實在是……哎！這些年光想著貼補石家也就算了，你是不知道你母親有多糊塗！上回石閬風被下獄，你母親求到我跟前，說若是趙家不保她夫君出來，就要和我們斷絕關係！你說她、她……」

  石如星和身側的嬤嬤一起為她順氣，「外祖母，你也別太生氣。母親也不過是被蒙蔽在情愛中不可自拔，才如此偏激。等她看清了，父親，的真面目，自然就會心灰意冷。若是如此還不能叫她醒悟——」

  她無奈一笑，「這外室生的可是個兒子，石老夫人自然會叫她醒悟的。」

  趙老太君再次重重嘆氣。

  她也不想自己千嬌百寵養大的女兒在別人家裡受磋磨，可趙氏實在是……欠收拾！早知今日，就該在她小時候也一視同仁，狠狠揍她才好！

  「星兒，這些年，你是真的受苦了。」趙老太君忍不住執起外孫女的手，一陣心疼。

  換做其他人家，哪有兒女要為母親發愁的事？

  而且，當年一直沒察覺出孩子被調換，趙氏本就要擔起責任。她這麼多年沒疼愛過這個親生女兒，石如星還願意主動幫她脫離苦海……

  趙老太君越想越難過，恨不能直接把人接回自己家裡，好好把這些年虧欠她的彌補了才好。

  石如星安撫地握緊了外祖母的手，笑著說：「孫兒現在已經享福了，哪裡還記得以前的苦？外祖母這麼難受，我心裡才會苦。」

  趙老太君欣慰地拍拍她的腦袋，祖孫二人就在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回到了趙府。

  只是才坐下沒多久，前廳就傳來小廝興奮的喊聲：

  「老夫人！三爺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