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泉

  護院們來勢洶洶，石如星絲毫不怵。

  她撈起手邊的鋤頭，往身前一揮，險些砸到一個護院的肩膀。

  接著，少女小手往腰上一插，中氣十足地大喊：「叔叔嬸嬸救命！！！有人販子來綁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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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拐賣人口是重罪，若是抓到人販子還有一大筆賞錢。

  故而，原本還低頭在田間勞作的鄉里鄉親，紛紛抬起腦袋，看向這邊，兩眼放光。

  石家人從來都是在京城做人上人的，哪裡見過這樣潑皮耍賴的手段？

  石母的臉色瞬間就綠了，還扯了扯石父的袖子，想問他該怎麼辦。

  這能怎麼辦？

  石父重重哼了一聲，撂下狠話，「孽女！你可別後悔！」

  石如星怎麼可能後悔？

  她就差放鞭炮歡送兩人離開了。

  「再不走，可真要被當成人販子抓起來咯。」石如星幽幽開口。

  石父被氣得吹鬍子瞪眼，一甩袖子，推搡著石母上馬車，一行人又灰溜溜跑了。

  等人走後，有個好事的大娘湊上來八卦。

  石如星就等著她來呢，當即編了個人販子借找孩子名義要綁架她的故事，末了，感激道：「還好咱們村好人多啊，不然我真怕被他們賣了！」

  大娘唏噓道：「這什麼世道啊！你之後可小心點！」

  石如星點頭應下，順手給大娘塞了兩把野菜，才目送人離去。

  這下，全村人都知道石家幾人不是好貨，要提防著了。

  誰叫石如星人緣好呢。

  十二歲那年，她養父母被入室搶劫的賊人抹了脖子，家裡的一畝三分地也根據律法交給里正充公了。

  山上臨泉寺的住持看她可憐，給了她一小塊寺廟的田地，叫她自給自足。

  萬萬沒想到，石如星在種地一事上竟然頗有天賦。

  小時候她常常泡在臨泉寺里，跟著住持開蒙學字，在藏經閣讀了不少農書。有了實踐的機會，儘管她開荒翻地的動作依然不熟練，但在育苗耕作上，石如星簡直甩了村里鄉親們好幾條大街。

  從她第一次種菜，收穫的白菜就比其他人大一圈後，村民們就紛紛來向她取經。

  石如星也不是藏私的，大方傳授自己的經驗。

  等年歲大了些，她經驗也更豐富，甚至開始嘗試把幾個不同品種的蔬菜種在一起，想要看能不能生長出全新的品種。

  他們臨泉村今年家家都種的黃瓜，就是石如星培育出的改良品種。

  正因她的傾囊相授，村里上到老人下到小孩，對她都非常熱情，有什麼事都是能幫則幫。

  現在臨泉村肯定會防著石家人來「拐賣」她了，可石如星知道，此路不通，石父一定還會想別的辦法。

  因為他們找石如星回去，就是替嫁的。

  替假千金石如月嫁給當朝四皇子秦王。

  要說這兩人也是合該在一起的。一個處處留情賣弄清純形象，一個四處留種萬花叢中過。

  可惜，還是石如月技高一籌，竟把秦王迷得神魂顛倒，直接向聖上請旨賜婚。

  石如月這下慌了，說什麼也不願嫁給秦王，在家又哭又鬧，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

  但石家又怎麼敢抗旨？

  好在，還有兩個好消息。

  一個是，聖旨上只說賜婚秦王與石家嫡女，沒點石如月的名；一個是，石母的陪嫁丫鬟在高燒後說胡話，道出曾將自己鄉下侄女與石家千金調換的事。

  石父甚至沒仔細調查，就派人去丫鬟老家臨泉村找人了。

  上一世，石如星就這麼傻乎乎地被騙回京城。在得知自己要嫁給秦王后，她也反抗過，然而立刻就被關了禁閉。

  被強押著送進秦王府後，秦王發現自己被騙更是大發雷霆，次日便帶著她去石家興師問罪。

  而石如月卻哭著說，是石如星仗著自己真千金的身份奪了她的姻緣，石家父母也默許了她的說法。

  石如星要自請下堂，也被拒絕。因為如此有失皇家顏面，而且不利石家，會傷到石如月的心。

  之後就是秦王無止盡的磋磨，直到石如星終於因風寒去世。

  前世種種如碎片在眼前閃過，石如星深吸一口氣，拂去那些痛苦的記憶。

  ……

  入夜，石如星躺在硬板床上，思緒還有些恍惚。

  她真的重生了？

  這真的不是她臨死前的幻覺？

  像是在回應她的困惑，胸前忽地一熱。

  石如星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胸口的熱源不斷升溫，甚至隱隱有了灼燒感。

  石如星終於覺得不太對勁了。

  將手伸進衣領，她撈出一枚翡翠平安扣。

  這東西是整理養父母遺物時找出來的。上一世，她還好奇過，那賊人分明是來搶錢的，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個貴重物品？

  後來她才知道，養父母分明就是被假千金指使著人滅口的，所以壓根沒拿走家裡任何東西，只是故意把屋子翻亂，做出一副入室搶劫的樣子。

  而且，這個平安扣也壓根不是養父母的東西，而是石如星的外祖母送的禮物。

  只是在她被調換時，平安扣也被一併拿走了。

  而一門心思都在自己夫君身上的石母，還以為平安扣是被弄丟了，找也沒找就揭過此事。

  石如星握了握平安扣，掌心滾燙。果然，溫度就是它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眼前光景閃爍，月色一點點變得明亮刺眼，不過須臾，逼仄土房消失，燦爛日光傾瀉而下，屁股下的硬板床也變成了柔軟的草地，未乾的露水甚至浸透了她的衣衫。

  石如星揪了一根草，是真的。

  她踉蹌起身，環顧四周。

  天空湛藍，蒼翠而不知名的巨樹叢生，與潺潺流淌的溪水一起，包圍出她所處的一小方天地。

  石如星嘗試著要進入森林，卻像是碰到了牆壁，無論如何都無法穿過。

  她無奈折返，以腳步丈量土地的大小，同時仔細勘查環境。

  五十步見方的範圍，面積不算太小，溪水匯流成一汪清澈池水，池水又引出一道水渠，將半畝土地環繞。

  種地多年的經驗讓石如星走到田邊，捻起一搓土壤。

  果然是最適宜種植糧食蔬菜的黑土！

  她兩眼放光，又走到池水邊，用小草抹去指尖的泥土，掬起一捧水飲下。

  清爽回甘，比臨泉寺深處的山泉還要甘洌幾分！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喝下泉水後，石如星有一種渾身經脈都被疏通了的感覺，勞作一整天的疲倦竟然一掃而空。

  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石如星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聞，掐了把大腿。

  好痛！

  是真的？

  石如星試探地握緊平安扣，心中默念回到現世。

  果然，周圍景象再次變幻——

  是她的小破屋！

  反覆嘗試幾次，石如星終於確定，自己重生回來後，這枚平安扣也變得神異，竟然像話本子裡的神仙法器一般，能叫她穿梭到另一個空間中。

  同時，她發現空間中時間的流速與現世相差甚遠。石如星在空間中打坐誦了三遍《心經》，再回到現世，窗邊的樹影只挪動了不足一寸。

  想到空間裡還有一片田地，石如星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今年的秧苗還有剩的，她去倉庫取了幾株種在空間的良田裡，打算看這土地是否也有什麼神奇之處。

  事實還是遠遠超出石如星的預料。

  就在她開閘放水的下一秒，秧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分葉、抽穗。

  只是半盞茶的功夫，一株株跟她差不多高的水稻就長成了。

  石如星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神跡」，摘下一束稻穗，用手搓揉穀殼，白色的漿水立馬爆出，瀰漫著一股攝人心脾的清香。

  這絕對是上上品的稻米！

  石如星不帶思考地回到現世拿起鐮刀和簸箕，回到空間立刻收割曬穀一氣呵成。

  只可惜，雖然空間裡的作物長勢和速度喜人，曝曬這樣的事情卻沒法立即完成。

  坐在「曬穀場」邊發呆，一個念頭在石如星腦海中閃過。

  重生之後，復仇的念頭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桓。

  石家、秦王，他們欠她的，她務必要一一討回。

  但是，放棄回到石家的石如星，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村婦，要如何與官家甚至皇家抗衡？

  何況，她別無所長，唯一會的就是種地。

  但她現在有了空間，有了空間裡的靈泉和靈田。

  或許……她可以憑藉這些，打開京城的人脈！

  第一步，就是與她那信佛的外祖母見上一面。

  石如星望著窗外深沉的夜，決定明天去一趟山上的臨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