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冤家路窄

  蘇沫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自薦枕席，噠噠上樓去了。

  白天忙了一天，夜晚時候睡得卻似乎不是很安分。

  她做了個夢，夢裡她大概是五六歲的模樣，有看不清容貌的婦人將她拖到一個地下室，拿著雞毛撣子抽她，還拿針往她身上戳，婦人的背後，站著一個跟她差不多歲數的小女孩，女孩見她被打，咯咯笑得很開心。

  「很疼嗎？我告訴你，這只是開始，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歡。」

  「像這樣，慢慢的，你會消失在別人的視野里，不會有人記得你的。」

  

  「你說當初要是點一下頭，多好啊？你逃不開的，這輩子，你永遠都會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

  夢中女孩帶笑的低語，像詛咒一樣，將她一顆心撥得哇涼，後頭的畫面，她好像被放了血，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殺，再然後，就醒過來了。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蘇沫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大多做夢，要麼源於日有所思，要麼源於很深的執念。」

  日有所思是不太可能的，夢中的兩個人，她怎麼臆想都想不到那程度去，她可不是受虐狂，想著別人來害自己。而就她脾性，即使會想著別人來害她，對方也該是牛高馬大窮凶極惡的人。

  夢裡的場景那麼真實，置身其中，仿佛像是真正發生過一樣。

  如果不是隨機的無聊夢，大抵曾經在她那個歲數時候，真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可惜我小時候的記憶都沒有了。」

  蘇沫敲了敲腦袋，「院長說我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燒傷了腦子，所以丟失了些記憶。」

  她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心神被夢中的情緒左右，依然有些發悶。

  「看來得抽個時間回去看看了。」

  院長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她進入孤兒院的時候，好像就是五六歲的年紀。

  窗外風聲呼呼，颳得院子裡的樹木嘩嘩作響，暗影幢幢，交織成一副不平靜的畫面。

  蘇沫忽然想到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原本對自己的身世並不好奇，只當父母都沒了，自己是個無牽無掛的孤兒，然而跟黎豐元談了一番話，心緒卻被攪亂了。

  黎豐元知道自己是誰。

  他說她背後的「家人」，早晚會找來的。

  她不想當牽線木偶。

  半夜夢醒後想再睡過去是很難的，蘇沫後半夜幾乎都是睜著眼睛在發呆。所以清晨郁司辰下樓後，就見她在拿著兩個剝了殼的雞蛋去眼袋。

  「沒睡好？」

  「做了個惡夢。」

  郁司辰唇角輕翹：「女人屬陰，男人屬陽，晚上有個男人睡在身側，保管惡夢全消，下次你可以試試。」

  蘇沫沒忍住剜他一眼。

  「大早上的，你說這話好麼？」

  都是成年人了，開車當她聽不懂？

  「好話放在清晨說，一天都好運。」郁司辰道。

  蘇沫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我謝謝你了。」

  用過早餐，郁司辰要去公司了，蘇沫陪他走到門口，見得已經上車了的男人忽然轉頭，問了一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準備暑假了吧？」

  蘇沫算了一下時間，面色微變：「就在這一個星期吧。」

  暑假固然是好，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但暑假前，是要考試的。

  她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各種事情，都沒注意到備考，別最後掛科了。

  「我要忙著備考，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周末就不回來了。」

  郁司辰挺好說話扯唇。

  「不急，暑假之後，有的是時間在一起。」

  等等，這話曖昧不明的，什麼意思？

  她才沒有巴巴急著要跟他待在一塊兒！

  思慮間，郁司辰的豪車已經開遠了。蘇沫看著那隻剩下一個黑點的影子，眉眼緩緩綻開一抹笑意。

  其實，雖是掛著婚姻之名，跟他在一起還挺自在的。

  車子朝帝城音樂學院的方向開去，開到半路，保鏢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再隔兩分鐘，再往後看了一眼。

  頻繁之後，蘇沫也察覺到了異樣：「怎麼了？」

  「夫人，後面似乎有輛車在跟著我們。」

  蘇沫從後視鏡往後瞧，果然見到一輛吉普追了好一段路了，她這輛車轉彎，吉普跟著轉彎，她這輛車三岔路選了最中間一段，特意溜了半圈帝城，那輛車也如影隨形。

  「找你兄弟盯仔細點。」蘇沫想起郁家那些人，「現在多事之秋，凡事小心一點。」

  不知道後面那輛車是衝著她來，還是衝著郁司辰來，總之不能給人可乘之機。

  「是。」

  保鏢應了聲，撥了個電話聯繫其他同事。

  「那輛車跑了。」蘇沫一直盯著吉普，發現保鏢剛掛完電話，那吉普就在前面一個拐彎不見了。

  「或許我們眼花了，只是同路。」

  保鏢搖頭：「不會，做我們這一行的，天性感覺敏銳，那輛車絕對不懷好意。」

  一行有一行的做事方式，蘇沫並不懷疑他的工作能力。

  「方才車牌號我已經記下了，回頭你回去查查。」

  秋雪兒顯然又通宵了，蘇沫才上三樓教室，就看到她頂著兩個渾厚的黑眼圈連連打著哈欠。

  「都準備考試了，你還有心思熬夜，不怕掛科？」

  秋雪兒懶洋洋瞥她一眼：「好意思說我，你自己還沉浸在愛情的蜜罐中，忘乎所以呢。比較起來，你會掛科的危險遠超過我。」

  蘇沫勾唇：「可惜，每一次成績我都比你好。」

  秋雪兒頓了頓，酸了：「天分好，就是叫人羨慕。」

  蘇沫笑而不語，這話確實可以這麼說，要知道當初她的夢想可不是進入帝樂，但實際情況是，她在音樂上的天賦和造詣，哪怕每次都不如別的學生努力，結果總是亮眼的。

  說話間，秋雪兒神情忽然微變，看向窗外：「他居然還敢來！」

  蘇沫順著她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頭高挑的男生抱著幾本書，逆著光朝這邊走來，樣貌帥氣，氣質乾淨，可不正是新一任校草路安陽？

  「冤家路窄。」蘇沫低聲道了一句，「他好像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