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恍若瘋癲

  只一聲就讓孟啟提起的心一震。

  厲之衍薄薄的眼皮掀起，平靜冷淡的視線看向孟啟：「還用我多說嗎？」

  「不、不用！」

  孟啟心裡叫苦不迭，想著自己幹嘛要多餘問這一嘴，現在厲之衍對宋婉瑜的態度不是明擺著的麼！

  

  厲之衍神情冷漠，垂手理了理襯衫衣袖，露出一小截肌理流暢的腕骨：「打電話回去，讓小少爺早點……」

  話尚沒說完，厲之衍忽的一頓，才反應過來，話音生生一止。

  嘴唇一點點壓緊，抿出一道鋒銳的唇線：「讓警方動作快點。」

  「是！」孟啟忙不迭的應了，連忙帶上了門，轉身時不由得嘆了口氣。

  本來都好好的……這叫什麼事啊！

  ……

  祁玉和紀准進去良久，紀宇和他父親這對草包父子還待在門口，進又不敢進，退又捨不得退。

  庭院門口還留著紀準的保鏢，那些個保鏢個個身強體壯，看上去凶神惡煞的，比他們從紀氏帶來的，不知道要強上多少！

  誰能說准紀準會不會來個瓮中捉鱉？

  可真要讓他們離開，紀強萬一只看到了祁玉這個雜種進去，那他們不就白跑這一遭了！

  糾結了半晌，紀宇看了一眼他爹，一咬牙：「我進去了！」

  紀宇父親先是震驚了一瞬，連忙又喜又樂的：「阿宇，你快去！別讓那個雜種把你的功勞都搶了，你放心，我在門口幫你看著！」

  紀宇鄙夷地撇了撇嘴，也不管別的，連忙沖了進去。

  他進去時，紀准含笑站在門口，隔著一扇障子門，門內紀強一張老臉上滿是皺紋，神情灰敗沒有光澤，充血的眼球仿佛要瞪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祁玉的胳膊，指甲可怖地狠狠扎進祁玉的肉里，隱約之間都能看到祁玉的胳膊已經沁血！

  紀宇被他這樣的神情嚇得一哆嗦，也不敢靠近了，只站在門口：「爺爺！孫子來救您了！」

  話音才落，得到紀准輕飄飄的一瞥，又嚇的紀宇不敢出聲再嚎。

  紀強恍若沒聽到似的，仍死死的盯著祁玉，嘴巴哆嗦著，念念有詞。

  祁玉渾身僵硬，有力氣掙開他，卻不知道是出於什麼顧忌，沒有動。

  明明是他要來找紀強的，然而真正到了紀強面前，先前頗有幾分內斂神氣，如今卻像是被吸乾了氣兒的木偶一樣，沉默又陰鬱的僵硬在原地，額角的碎發一點點垂下，遮住漆黑如夜色般眸中的情緒。

  紀強又瘋又癲，抖著嘴唇念念有詞，忽的反應過來什麼，強行掙扎著看向紀准，輪椅都被他扭的吱呀亂響，早已不知所措的護工連忙按住輪椅。

  紀准看夠了他的戲態，修長的手指抬起抵了抵高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溫潤的含笑一步步過去：「爺爺，是有話要跟我說麼？」

  紀強似是拼力的竭力抬起手，粗短乾涸的手指抖的不像樣子，直直得指著祁玉：「赫……」

  「您想要他，對麼？」紀准溫和的眸光在陰影下顯得似乎多了些憐憫。

  「爺爺！是我來了啊！是我，紀宇！」

  所有人之中只有紀宇尚在情況之外。

  他見紀強這樣，只覺得紀強似乎只看到了祁玉，生怕所有功勞都被祁玉搶了，連忙操著一張公鴨嗓叫著，「爺爺！」

  紀強神態恍若瘋癲，半點兒沒聽到紀宇的聲音，抖著手堅定地直至指著祁玉：「赫赫——紀……！」

  紀准神情憐憫的上前，目光從祁玉的胳膊上，紀強抓得充血的地方掃了一眼，視若無睹的收回：「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

  「爺爺，我來帶您離開！」紀宇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膽子，急得猛的衝過來，一下子就打斷了紀準的話。

  直到察覺到後背似有又陰又冷的目光，鋒利如刀似的從他後脖頸上掃過，紀宇後脖子一涼，驚悚的回頭，身後除了像塊兒木頭一樣低著頭的祁玉之外，只有記准一人。

  「紀宇，爺爺難道沒教過你謹言嗎？」紀准頓了頓，薄唇勾起一道和舒的笑意，真像是個為弟弟著想的兄長，「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爺爺在我這兒過的很好，什麼帶走不帶走的，你難道能照顧好爺爺嗎？」

  紀宇整個人像是驚恐地炸了毛的公雞，被紀准狹長的眼尾一掃，整個人就像是塊木頭似的僵硬在原地，也根本沒來得及聽紀准說了些什麼。

  「紀強，你跟我走。」

  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又低又啞的一道聲線響起。

  直到說了這句話，祁玉還像是木偶中活了一樣，動了動早痛僵的胳膊。

  被甩開的紀強反應了一下，灰敗疲憊的眼睛突然轉了一下，迸發出一道光，又緊緊抓住了祁玉。

  他大腦尚未罷工，反應過來這是誰的地盤之後，掙扎著僵硬的脖子看紀准，不受控制的滴落的口涎連在脖子和嘴角，樣子又慘又壞。

  紀准遷就地在他面前緩緩蹲下，目光溫和平息又帶著些憐憫：「爺爺想和他走就走吧。」

  紀強猛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然而下一秒，又驚又慌的紀宇忽的撲到他面前，著急的晃著紀強的胳膊：「爺爺！你別跟這個雜種走啊！跟我走！我今天是特意來接您的！我爹也在門口。」

  紀強轉動著眼珠落在紀宇難言貪婪和急切的臉上，中風的大腦忽的冷靜了些——

  祁玉才找到這裡就被紀宇跟了過來。

  就算是他把那些舊部早留給了祁玉，那些人也不會真的為這個半路冒出來的祁玉所用。

  其中肯定有叛徒。

  要是他就這麼跟祁玉走了，難保不會被交到紀宇父子這兩個蠢貨手上，到時候他就——

  紀強『喀嚓喀嚓』地扭著僵硬的脖子，似是籠中困獸一樣的眼眸再度落到紀准身上。

  紀准半蹲在他面前，優雅又溫和，彎著狹長的眉眼：「要是爺爺不想走也沒關係，孫子自是會照顧好爺爺，您說呢？」

  電光火石的目光交匯之間，紀強眼中中一點緩緩暗淡下去，而另一點對生的貪婪猛烈暴增：「……」

  他發不出聲音，拼盡全力狠狠的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