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好久不見

  紀強看上去，像是只行進末路的禿鷲，可憐可恨。

  紀准一抬手，他就一下瑟縮，驚慌的差點兒絆倒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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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紀准也只是把手帕遞給身後的人而已。

  他像是沒看到紀強方才的窘況，笑意溫和舒然：「爺爺，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不著急，您先養病，想說什麼以後有的是機會。」

  「等、你、搶走……紀氏、嗎！」

  也不知道紀強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磕絆喘息的說完了一整句話。

  一句話像是耗完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氣，撐不住的靠著輪椅力竭地只喘息，像是失了勢的老狗一樣……

  「哪兒的話。」紀准只在一瞬間的疑惑之後，就又笑了起來，「爺爺的公司自然還是爺爺的，等您在這裡養好了，往後公司您想傳給誰就給誰。」

  他說完，終於招呼了一聲，讓那護工接過輪椅，又當著紀強的面，和那戰戰兢兢的女人問了好久的話才放心的點了下頭。

  「爺爺，知道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紀准笑意溫和的彎了彎薄唇，「我還有事情以後再來看……」

  「祁——」紀強忽地挺起頭，竭盡全力地拔高了聲調，聲音難以辨析，又尖又啞，「祁玉——」

  直到第二句聲線落下才讓人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您是在說祁玉嗎？」紀准狹長的眸子微側，重新落在紀強身上，「祁玉怕是沒機會來看您了。」

  一句話似乎剝光了紀強全部的生機，直到紀准走出障子門，他還靠在輪椅上，渾身僵麻的動彈不得。

  紀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哀傷，似乎是一個合格的，為家裡老人傷感的後輩，然而所有的神情在看到門口停下的幾輛款式相同的黑車時又逐漸消失。

  「……」

  狹長深邃的眸子一點點眯起，落在為首的那輛車率先下來的人時，眸中閃過一絲瞭然，唇角又逐漸勾起，就站在原地，看著從那幾輛車上下來的一群人。

  不出意外地，和為首下來的人對上了視線，紀准笑意和舒，手中的佛珠輕輕碰撞發出了些聲響：「好久不見，我的……弟弟。」

  ……

  刻意雕琢的冰峰山脈綿長，溝壑眾多，層層疊疊的，從冰層上折射來的光線分外刺眼。

  眾山之前，矗立著一個又厚又寬的石碑，上書著納卡雪山區——B市景區另一側，占地廣袤的人工造景的雪山區。

  在旅遊業發達的B市，為了吸引往來遊客，投資方不惜大手筆地一揮手造了這片雪景，也不辜負資方的心血，來往的人流量確實暴增。

  尤其在這樣好的陽光下，遊客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書奈撐著滑雪杆靠在一邊，拿了保溫壺仰頭喝了幾口水，被水浸濕過的瑰色的唇瓣襯得她皮膚似雪一樣的白，眼角灼灼的淚痣恍若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一旁偷看了她許久的人終於忍不住，劃著名滑板過來，磕磕巴巴的：「那個……你好，我看了你好久，能、能認識一下嗎？」

  「……」書奈微怔，含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有孩子……」

  她伸出去的手指指示的方向落了一空，書奈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等等，她的擋箭牌……啊呸！她的小糰子呢？！

  卻在這時細細簌簌的一陣雪摩擦的聲音，一旁鼓起的一個小雪包動了動，忽地探出一個人影，頰邊的酒窩陷下，正朝書奈笑得開心。

  書奈真被他嚇了一跳，看到他那顆懸起來的心才放下去，又好笑又無奈的靠近小糰子：「你嚇到姨姨了！」

  小糰子黑晶晶的眸子都彎得只剩條縫了，神態又得意又自在，抱著書奈的胳膊晃著撒嬌，在書奈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往書奈身後看。

  對上那個僵硬在原地的，前來搭訕的男人，聳了聳鼻子，朝男人做了個鬼臉。

  那男人又驚又疑，不住地朝書奈看，似乎一點兒也不相信書奈生下的小孩兒都這麼大了，直到看書奈確實沒時間搭理他，他才訕訕的沮喪離開。

  那男人離開了，小糰子還抱著書奈的大腿，恨不得賴在她身上不離開。

  書奈看出他有點兒小情緒，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怎麼了小糰子？」

  小糰子不做聲，肉嘟嘟的小臉埋在書奈腿上，被書奈衣服上蹭上的雪涼的一哆嗦才皺巴著小臉，苦兮兮的看著書奈。

  抬頭的時候，雪白的小臉上，不知道是蹭的還是凍得，一塊色彩突出的紅。

  書奈又好笑又被他可愛到了，脫了手套摸了摸他的臉，見小糰子被她手凍得一哆嗦，忍俊不禁的直笑個不停。

  小糰子被她笑得臉紅，也脫了手套，氣鼓鼓地朝她比劃手語：【要不是我看著，你就被其他男人拐走了！】

  書奈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在撒什麼嬌，不由得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

  小糰子鼓著臉：【姨姨長得太好看了，他們看了都移不開眼睛！】

  「都是姨姨的錯。」書奈笑得停不下來，等笑夠了，抬手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嚴肅道，「那要不姨姨接著化上妝，這樣他們就不看了。」

  話音才落，小糰子就急忙扯了她的胳膊。

  書奈順著他的動作彎下身，接著就被小糰子毫不客氣的在臉頰親了一大口。

  「……」她一怔，見小糰子堅定地直朝她搖頭。

  小糰子攥緊了書奈的手指，目光堅定：「……」

  他才不要讓姨姨化上妝呢，姨姨好不容易才卸了妝，這樣多好呀！

  小糰子有些惆悵的往雲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無聲的嘆了口氣。

  希望這次回去他爸爸能掙點兒氣，要是能早點兒把姨姨拐進家門就好了！

  在這之前，他一定要把姨姨看得好好的！

  ……

  不同於B市的天高景闊，雲城陰鬱的天色沉沉的壓著，似乎連空氣都是逼仄的。

  風雅的日式建築前，兩撥對向而立的人馬僵持。

  紀准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已經站在他面前的人。

  一身黑西裝，站於眾人面前。

  許久不見，他終於不是以往那種拼命的降低存在感，那種讓人看了眨眼的木訥，被紀強砸在他身上的金錢薰陶過，變得更趨向於一種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