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殺

  「哄」的一聲巨響……

  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

  場中央瀰漫著淡淡的粉霧。

  霧外的人只能勉強看見裡面影影綽綽有幾道身影。

  艷煞不知道這粉霧是什麼，立刻服下一顆解毒丸。

  霧氣漸漸散去。

  而眾人也看清了場中的情況，俱是表情一變。

  只見千星煥和水術面前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負手而立，眼神睥睨，好似生來就該站在萬仞之巔，俯視這片天地。

  本書首發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而在他面前，一個黑衣女子半跪在地，右手死死壓著屍煞的頭顱按在地里。

  眾人視角不同，只能看見屍煞的脖子和身子，甚至有的角度看去，會覺得屍煞變成了無頭屍。

  「哥，」鬼煞見狀大喊一聲就想衝上來，哪知一動就吐出一口血來。

  而唐千楓也帶人都沖了進來。

  剛才他們人未到就先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內力。

  現在的年輕人內力都這麼恐怖了嘛。

  唐千楓看著面生的男子在心中道。

  這突然出現扭轉局勢的二人，正是聞人昭和殷風玄。

  殷風玄將漠北的事情解決便馬不停蹄趕來落塵城，下午見到洛冰，知道聞人昭並沒有和他們待在一起，但算算時辰應該也在落塵城，索性出來找。

  月夢銀和藍詞說，鳳鳴言派給聞人昭的任務和唐門有關，或許對方現在在唐門，於是殷風玄就先趕過來了，哪知來得還挺巧。

  他不認識千星煥和水術，但他認識前者腰上的玉佩。那玉佩聞人昭曾經給他畫過，是她朋友的。

  那些年，殷風玄鎮守漠北，二人恨不得三天一封信。聞人昭更是將每一件事都詳細地告訴他，每次的信函厚的要命，一封能頂別人四五封。

  而他也沒想到，聞人昭的確在這裡。

  二人從小一起長大，聞人昭就是一個表情變化他都能知道對方怎麼了。何況現在。

  殷風玄心底原本隱隱的擔憂此刻成了真。

  聞人昭鬆開手，緩慢站起身。

  她一身肅殺，面容冷峻。

  「哥，」鬼煞看見屍煞躺在那裡動也不動，不好的預感盈滿心頭，他滿含恨意盯著聞人昭。

  聞人昭面無表情看著他，絲毫沒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十八惡煞？原來還沒死啊。」

  殷風玄一挑眉。

  聞人昭的聲音聽上去平靜無波，但是他知道，對方怒了。

  「你就是聞人昭？」鬼煞表情猙獰。

  「嗯，聽過我的名字？是誰說的？宗岱？還是白無道？亦或者是其他輪迴宗的小嘍囉？」聞人昭淡淡著。

  和他們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和敵人說話，倒像是上位者不經意的一眼，已經是給他們最大的恩惠。

  鬼煞咬牙，但看看聞人昭又看看她身後內力強大的男人，知道今天任務定然是完不成了。

  艷煞扶著他時藉機拽了拽他的衣袖。

  除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屍煞，其餘十七人彼此對視一眼，最後都看向那個好似病入膏肓的老頭。

  老頭眉心一跳，給眾人使眼色。

  鬼煞最後看了眼屍煞後，不甘心地後退兩步。

  「咻咻……」

  身後響起一道口哨聲，就好像在逗狗。

  鬼煞咬牙回頭。

  「走什麼？哥哥不要了嗎？」聞人昭說著扔給他一個東西。

  鬼煞下意識想避開，但因為受了傷躲閃不及接了個正著。

  懷中，屍煞雙目圓瞪緊緊盯著他。

  「啊……」艷煞就在旁邊，嚇了一大跳。

  鬼煞也嚇得手一抖。

  屍煞的頭顱掉在地上滾出好遠，直到滾到聞人昭腳邊。

  她單腳踩在那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擰下來的頭顱上，又沖幾人吹了聲口哨，那聲音分明就是在逗狗，「讓你們走了嗎？」

  「快走，」艷煞面色大變，他甚至沒看見聞人昭是怎麼把屍煞的腦袋擰下來的，此刻看著對方身上毫不掩飾的殺意，他承認他怕了。

  鬼煞也不傻，幾人轉身就要跑。

  哪知一抬頭。

  聞人昭就負手站在他們面前，在場眾人沒一個人知道她是怎麼過去的，她一字一句道：「我說，我讓你們走了嗎？」

  聞人昭向前一步，那十七人下意識後退一步。

  食煞反應過來臭罵了一句，「她就一個人，怕什麼。這麼細皮嫩肉，吃起來一定很好吃。」

  那個佝僂著背的老頭面色一沉，開始思考如何逃出去。此人正是十八惡煞之首的邪煞。

  「誰說的只有一個人？」殷風玄低沉冰冷的聲音響起。

  邪煞等人脊背一涼，下意識回頭，就看見院中人都憤怒盯著他們。

  「敢來我唐門地盤上撒野，你們以為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唐千秋冷哼一聲。

  「今日你們誰都逃不出去。」唐千楓冷冷道，「想來現在問你們幕後之人是誰，你們是絕計不會說的，既然如此，那就抓起來再問吧。」

  「唐大哥，留一個可以嗎？」聞人昭開口了。

  唐千楓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這麼問，但依然點頭，「那老頭是邪煞，小昭，留他吧。」

  「好。」

  聞人昭話音一落人就消失在原地。

  邪煞聽見他們要把他留下，心中一片淒涼。因為他知道，在這些高手面前，他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而其餘十六人卻暗自高興，今日起碼還能保住一命。

  就在艷煞想帶著鬼煞先一步離開時，一道黑色人影瞬息出現在他們面前。

  「什麼？」艷煞睜大雙眼。

  聞人昭一手一個按住二人的肩膀，順著手臂抓住他們手腕，手下用力，將二人狠狠摔在地上。

  還不待二人反應，聞人昭兩手再度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院中響起兩道殺豬般的聲音。

  原本想衝上來的殷風玄、唐千楓、唐千秋等人也驟然停住腳步。

  就連嚴陣以待的邪煞等人都傻眼了。

  只見聞人昭生生將二人的胳膊擰斷，斷臂處噴出的鮮血濺在聞人昭黑色的衣服上，月色下隱於無形。

  她隨意將兩個手臂扔在一旁。

  腳下依然是二人痛苦的喊叫。

  「聒噪。」聞人昭蹙眉。

  說完，她一拂袖，點住二人的啞穴。

  鬼煞和艷煞痛苦地大張著嘴呼吸，他們躺在地上，一臉痛苦，胸口劇烈起伏，好像即將乾死的魚。

  聞人昭望向剩下幾人，最後目光定格在食煞上。

  「喜歡吃人？」聞人昭說道。

  話音一落，她便沖向食煞，不過一招，食煞就被聞人昭用承影劍砍斷雙腿，跪在地上，面向邪煞等人。

  聞人昭慢悠悠收了劍，走到食煞身後，一雙白皙漂亮的纖纖玉手按在食煞的脖子兩側，撫摸住對方的下頜骨。

  食煞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徹骨的恐懼，此刻恐懼和絕望甚至壓過了斷腿的痛苦，他再也沒有了剛才想吃人的猙獰面孔，一張肥臉布滿了恐懼，甚至因為過於害怕，地上流下一攤腥臭的液體。

  淚珠在他的眼中划過，他看著邪煞的眼神都是求救。

  聞人昭那雙好看至極的手放在他的下頜骨時，他怕得渾身顫慄，甚至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是喜歡吃人嗎？」聞人昭冷淡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他想求饒，他想像條狗一樣跪在聞人昭面前，只求活下來，他怕死，他怕極了，此刻的他就好像曾經被他吃的人一樣，涕泗橫流想求一條生路。

  可是他沒有給那些人機會。

  聞人昭自然也不會給他機會。

  「問劍峰天霧開，不少玩意兒都想藉機回武林刷存在感嗎？」聞人昭一把活生生拽下食煞的下巴，血流如注。

  食煞疼得要倒地前，被聞人昭點住穴道，只能就這麼跪著，如同一個罪人一樣。

  邪煞倒吸一口涼氣，曾經雖然聽過不少關於聞人昭的名聲和傳聞，無一例外都是說她武功高深莫測，但是為人善良有底線，十分講理，會給他人留一條生路。

  可是今天的聞人昭，卻仿佛是地獄裡爬回來的惡鬼，披著絕美的皮囊，手段狠辣，周身都是嗜血的殺意。

  聞人昭看著邪煞繼續說著，兩手一轉。

  食煞的頭顱轉了一圈，最後堪堪掛在脖子上，死不瞑目盯著邪煞他們，眼中死前的恐懼也傳給了他們。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東西，曾經是什麼人，現在是什麼人。敢在這種時候回來作亂，只要我聞人昭看見了，見一個殺一個，見一對殺一雙。其他人，我給一夜時間逃走。至於你們……可惜了……」聞人昭搖了搖頭。

  邪煞等人此刻都被聞人昭嚇著了，甚至沒一個人想著衝上來。明明他們都還有還手之力。

  院中的其他人也被聞人昭這一手嚇著了。

  誰都不曾見過聞人昭這樣的一面。

  此刻唐千楓也明白對方為什麼問要留誰了。

  聞人昭看著他們的眼神好像在看屍體。

  食煞的屍體重重倒在地上。

  她拔出承影劍……

  不過片刻後，除了邪煞外，其餘人都痛苦地躺在地上，每一個人在死前都受盡了折磨。

  聞人昭不殺他們，她只是斬斷他們的手筋腳筋，刺穿他們的眼睛，砍掉他們的胳膊或腿。

  而邪煞居然悲哀地發現，幸好自己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

  「束手就擒嗎？」聞人昭淡淡看了眼邪煞。

  邪煞和她對上眼的下一刻雙眼呆愣，手一松，拐杖掉在地上，而他渾然未覺，痴痴傻傻站在原地。

  此刻院中一片寂靜。

  聞人昭慢條斯理從懷裡拿出個手帕擦了擦手。

  與院中其餘或震驚、或驚駭、或崇拜的其他人不同，殷風玄眼中都是心疼。

  「繡衣使何在？」聞人昭冷冷道。

  「屬下在，」龐展等人快步走出人群半跪在地，身後是顏夜等一群下午趕來的繡衣使。

  「邪煞關押，其餘人全部抬回去，剁碎了餵狗。」聞人昭隨手扔了那條浸滿血液的手帕。

  手帕輕飄飄落在地上，浸在地上的血泊里，瞬間就沉了下去。

  「發布告令，膽敢借著問劍峰天霧開為非作歹、作奸犯科者，死。」聞人昭負手，面無表情，說出的話卻霸道至極。

  若是別人如此，恐怕沒人會在意。

  可是說出這話的是聞人昭，那不少人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條命了。

  「是。」繡衣使齊聲喊道。

  殷風玄站在原地看著聞人昭的側臉，突然想起了曾經一件事。

  鳳鳴言曾說過，聞人昭最像他。

  之前殷風玄還不覺得，可是這一刻，他發現，這樣的聞人昭，真的很像鳳鳴言。

  那個殺伐果斷、邪魅狂狷、手段狠辣、眼中容不下一顆沙子的鳳鳴言。

  繡衣使畢竟是專業的。

  人很快被拉回去，就連院子也被清理乾淨。

  龐展等人有些躊躇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不遠處，聞人昭和殷風玄站在一起。

  二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聞人昭也沒想到今天能看見殷風玄，在看見對方的那一刻，她心底難得的放鬆。

  「阿玄，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殷風玄伸手將聞人昭側臉飄起的長髮掖回耳後。

  院子另一頭的唐千秋握著摺扇看著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

  「讓你不早說，」唐千楓安排森遷、林青非還有其餘受傷的弟子們等人去隔壁院子上藥。

  再把仙陽山的人都安置好。

  唐門的藥自然都是好藥。

  他路過唐千秋，畢竟是親弟弟，對方的心意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唐千秋收回視線，嘆了口氣，那雙鳳眼都耷拉下去，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更沒了「九邪公子」的氣派。

  「小昭心裡有個人，我早就知道，」唐千秋語氣低沉。

  唐千楓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向來自信、傲然無物的弟弟這幅樣子。

  不過……

  他又轉頭看了看對面親密無間，明明沒說話，但站在一起的氣氛卻讓人怎麼也插不進去的二人，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就拍了拍唐千秋的肩膀。

  ……

  「回去再說。」殷風玄讓聞人昭不必擔心，不必憂慮。

  因為他回來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站在對方身邊，共同承擔，共同面對。

  「好。」聞人昭點頭。

  她轉身示意千星煥過來。

  先檢查了一下千星煥，見沒有受傷，揉揉他的頭，「不錯，驚慌失措後很快就能恢復神智，還擅使機關弩，保護他人，千星凡會為你自豪的。」

  「昭姐姐，」千星煥從剛才開始到現在心跳都一直在加快。

  他其實早就恢復了神智，只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但是在看見水術遇到危險時，他知道了，他要保護他人。

  此刻看見聞人昭，千星煥的心才徹底踏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