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悲喜不相通

  靈犀燭自認性格冷漠，睚眥必報，沒有容明的寬容大度，賞罰分明，因為小時候體弱多病，雖然習得神功卻依然不得父親喜愛，所以對於崑崙派更是沒有任何感情。

  於是在成年後，靈犀燭就離開了崑崙派，自立門戶。

  不過這些年，他與容明一直保持著聯繫。

  聞人昭也記得洛冰曾經說過，容明是個性子極好的人。

  如果很多人夸一個人個性好，或許會有人認為此人虛偽至極。

  但是容明卻恰恰相反，他為人真誠友善，武功極高，從小到大最寵靈犀燭這個弟弟，也導致長大後，他會不自覺去呵護那些弱小的存在，主持正義。

  按照洛冰曾經說過的話，若是聞人昭和容明認識後，一定會互相引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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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都是心懷正義之人，在他們看來，正義應該屬於所有人，而非只屬於強者。

  ……

  靈犀燭喝了口酒，冷笑地瞥了眼癱倒在地上的張五叔，「所以這次牧文鏡死在我畫舫上，我本以為是沖我來的。」

  畢竟那牧文鏡死於斷空掌，而靈犀燭身為崑崙派後人，自然也會。

  線索來了，聞人昭立刻眼也不眨仔細看著靈犀燭。

  「打手們說，桂兒走後不久，似乎有人進入過牧文鏡的房間，只是一些小小的響動聲，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後過了一個時辰，李家那二公子就進去了，然後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不過誰也沒聲張。」

  紅蓮坊的打手不只是打手，他們分布在暗處和明處，一則是為了保護客人，二則也是為了收集消息。

  說是打手，但是應該是暗處的探子。

  聞人昭曾經在外面閒著沒事打量過這紅蓮坊。

  紅蓮坊的主舫還有各個分舫的確很巨大，所以若是在每個房間周圍或者下面有夾層，也不會有人能發現得了。

  像靈犀燭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什麼不好打擾客人之類的說辭實在是可笑至極。他只會更加小心謹慎探聽客人的秘密，然後把之握在手裡，等待有用的一天。

  聞人昭眉心一蹙，看來那李明朗還是沒說真話，他當初應該是和牧文鏡有約前往，可是沒想到進去就，就發現對方已經死了，隨後就跑了。

  至於為什麼不報官，想來是因為他們謀劃的事情，恐怕會暴露。

  比如設計牧臨聲之類的。

  「坊主對那進去的人可有什麼線索？」聞人昭知道對方一定有線索，不然也不會說出來。

  「有，」靈犀燭見聞人昭這麼認真注視著自己，一臉好脾氣地點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也不管對方是因為線索才一直看著他。

  殷風玄倒是沒生氣，反倒坐在一邊喝酒。

  不得不說，這些酒還有飯菜都是靈犀燭專門準備的，味道確實很不錯。

  「確實有點線索……」靈犀燭微微一笑。

  ……

  洛冰和雲瀟兒逛完空竹集會回來。

  雲瀟兒甚至還買了一個造型奇特的空竹。

  「洛大哥，你會不會玩這個呀？」雲瀟兒邊搖動手中的繩子邊問道。

  洛冰笑著點頭，「只會一點點。」

  「洛大哥……啊……」雲瀟兒想抬頭說話，哪知道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子，腳下一滑，手中的空竹被高高拋起。

  洛冰見狀下意識大步上前，右手攔腰摟住雲瀟兒的腰將人抱住，左手一伸，正好接住從天而降的空竹。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洛冰的呼吸甚至都停滯了。

  雲瀟兒睜大雙眼，看著面前的洛冰。

  兩顆心在此刻是無比的近。

  「哎，你說這大半夜的，紅蓮坊又怎麼了？」

  「哎，我好睏啊……」

  拐角傳來熟悉的說話的。

  洛冰和雲瀟兒立刻回神分開站直。

  洛冰的心還在「噗噗」直跳。

  龐展本來正和魯斷還有安幻閒聊，剛拐角過來，就看見站著兩個人，把他嚇一跳。

  看清人後，三人心頭都升起了八卦的滋味。

  可見聞人昭早把洛冰還有那個英雄救美的雲姑娘的事情說了。

  「參見大人。」三人嗓音洪亮拱手。

  洛冰：「……」

  望過去就看見三人炯亮的雙眼寫滿了八卦。

  洛冰：「……」

  倒是雲瀟兒好奇地打量三人。

  不知道是不是安幻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前的女子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留連了幾息。

  雲瀟兒收回瞥向安幻衣角的視線，心中瞭然。

  原來如此。

  「你們這是去哪？」洛冰問道。

  「老大剛才在紅蓮坊那放了響箭，然後運回了許多殺手，我們接到消息打算過去看看。」龐展解釋道。

  想起剛才那抹天邊的紅，洛冰其實也看見響箭了。

  但是想想在紅蓮坊附近，應該和最近的案子有關。他本就是應該避嫌，所以也沒打算過去看。

  「那你們去吧，完事兒了早點回去休息。」洛冰道。

  「是，大人。」三人拱手。

  洛冰帶著雲瀟兒繼續往前走。

  龐展見安幻還在原地回頭望著二人的背影，於是搭著他的肩膀以手做棚搭在眼睛上眺望。

  「嗯，看起來背影就很和諧哎。」龐展道。

  「喂，小幻，」龐展搖搖臂膀里的安幻，「你說這女子是大人的桃花嗎？」

  安幻半晌沒說話。

  「嗯？」龐展好奇低頭。

  就看見安幻表情嚴肅，「這女子身上好奇怪。」

  「哪裡奇怪？」魯斷也好奇問道。

  畢竟能讓安幻說奇怪的，那可是少見。

  「她身上殺虐與救贖達到了一種平衡。」安幻有些不確定，他右手掐了掐手指，「這樣的命道，不該籍籍無名。傲骨寒梅，凌冽開，心智堅韌，命運多舛卻心堅道直，永不服輸，這命道既硬又弱，換個人早就死了……百年不出一個。」

  「這麼奇特？」

  「若是亂世，可為一方梟雄。」安幻道。

  魯斷眉頭一蹙。

  這女子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最近京都似乎來了太多不一般的人。

  那麼這女子當初靠近大人，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可是她看起來不會武功的樣子啊，」龐展仔細沉思，「莫不是因為聰明？」

  「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大人？」魯斷道。

  「不行，必須快點告訴老大才是。」讓聞人昭決定該不該說。

  三人繼續往繡衣使走。

  「小幻，那老大是什麼命道？」龐展好奇問道。

  在他看來，這世間最好最奇特的東西就該全是聞人昭的才對。

  哪知安幻搖了搖頭，「我以前算過，但是昭兒姐姐的命道被高人隱藏，根本看不出來。」

  「啊？這玩意兒還能隱藏？」龐展睜大眼，看起來很沒有見識一樣。

  魯斷嫌棄看了他一眼，「命道其實也可以改。」

  「啊？還可以改？那能不能給我改一個家財萬……額……無數貫？」龐展連忙道。

  「龐大哥，你已經很有錢啦，」安幻無奈道。

  「那……」龐展邊走邊沉思，隨後眼睛一亮，「那能不能讓我變得和老大一樣聰明？」

  「我又不是神仙，」安幻鼓起腮幫子。

  「好小安子，幫幫你哥我唄，等我和老大一樣聰明後，我就天天請你吃飯。」龐展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拍拍安幻的肩膀。

  「你怎麼不請我吃飯？」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龐展下意識回道：「可以啊，等我和老大一樣……哎！老大！」

  一回頭，就看見聞人昭站在門口。

  身後還跟著兩個煞神。

  一個殷風玄，另一個竟是靈犀燭。

  二人容貌同樣耀眼，氣質逼人，明明隨意站在那裡，但就是好像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聞人昭無聲嘆氣，心想總算回來了。

  要不然這一路上真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

  明明那殷風玄和靈犀燭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但就是讓她生出一股二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的感覺了。

  「靈坊主怎麼來了？」魯斷看向聞人昭。

  聞人昭擺擺手，一臉心累表示一會兒解釋，「你們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龐展簡單解釋了兩句，本來他們喝完茶吃完點心就去下館子，哪知回家前看見了響箭，索性也沒事兒干，於是就一起來了。

  龐展和魯斷還有安幻，拉著聞人昭走到院子一角，把剛才安幻對於雲瀟兒的評價說了。

  「哦？」聞人昭一挑眉。

  三人認真盯著聞人昭等著對方的反應。

  「哦！」聞人昭道。

  「哦？老大，我們要不要告訴大人啊？」龐展認真問道。

  「隨便。」

  「隨便？」

  「可是萬一那女子是別有用心靠近大人怎麼辦？」安幻擔心問道。

  「大人傻嗎？」聞人昭問道。

  三臉搖頭。

  「大人看起來長了一張特別好騙的臉，但是其實心有七竅，做什麼事之前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全盤打算，你們不要太擔心。」聞人昭道。

  三臉沉思。

  而且，還有一句話聞人昭沒說。

  那就是遇見雲瀟兒那天，聞人昭不知道為什麼，對她生不出厭惡之心，反倒有一種心心相吸的感覺。

  「不過，還是告訴給大人一聲，讓他有個底。」聞人昭說道。

  「老大，」龐展好奇指著院中分庭抗禮站在院子兩邊的殷風玄還有靈犀燭問道：「他們這是？」

  「靈坊主來幫我們抓人的。」聞人昭道，然後似乎很是無奈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阿玄和靈坊主之間好像很不對付啊。」

  龐展三人默默扭頭瞥向抱著胳膊沉思的聞人昭。

  龐展喉結動了動，被魯斷一胳膊肘懟了一下後老實了。

  「好了，這兒也沒什麼事了，那些殺手帶去審問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去吧。」

  三人在繡衣使都有臨時住的地方，索性先去聽審問，然後就留在繡衣使休息。

  ……

  另一邊。

  洛冰將雲瀟兒送回客棧。

  「雲姑娘，早些休息。」洛冰道。

  「洛大哥，」雲瀟兒看向洛冰。

  「怎麼了？」洛冰回頭問道。

  「你真好。」雲瀟兒半張臉隱在黑暗中，慢慢說出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讓洛冰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洛冰壓下心頭悸動，微微一笑。

  「洛大哥，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這個問題應該是雲瀟兒這幾日無數次重複發問了。

  可是每次洛冰都會認真回答她：「不是的，我不是對誰都這麼好。」

  「洛大哥，」雲瀟兒半步走出黑暗，「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麼樣？」

  洛冰看起來並沒有任何驚訝或者其他的表情，而是認真道：「不怎麼樣。」

  「嗯？」雲瀟兒突然有種失望感縈繞心頭，那雙一直明亮的眸子也漸漸黯淡下來。

  但是洛冰接著說道：「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

  雲瀟兒一愣，立刻抬起頭看向洛冰，「洛大哥你說什麼？」

  「我說，」洛冰上前一步，俊逸的臉上都是認真，「我永遠都不會對你生氣。」

  雲瀟兒張了張嘴後慢慢閉上，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明明只是對視，卻讓人覺得無比溫暖。

  心有不舍，但洛冰還是道：「早些休息吧。」

  「好。」雲瀟兒笑意盈盈點頭。

  ……

  洛冰一人回家，老遠看見門口站著個繡衣使。

  「參見大人，」那名繡衣使看見洛冰後連忙跑過來行禮。

  「查的怎麼樣？」洛冰道。

  「回大人，人都已經抓回來了，但是韓老大說他的手下最近都很老實，絕對沒有搶人包裹逼人跳河的事情發生，更是很多人都有證據證明沒有干此事。」

  洛冰面無表情，負在身後的手指搓了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名繡衣使低著頭什麼也沒說，等著洛冰發話。

  「他們平日幹的事兒不少，別抓著這一件，既然人已經抓回來了，就趁機查查別的。」洛冰道。

  那名繡衣使立刻明白了洛冰的意思。

  黑水幫雖然不算個壞人聚集地，但是平日壞事乾的也不少，趁機抓起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繡衣使拱手領命離開。

  洛冰進入大門。

  睡前，雲瀟兒那句話還在洛冰心頭不斷發問。

  洛大哥，若是有一天我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半晌後，黑暗中，洛冰長長嘆了口氣後閉上了眼。

  不怎麼樣。

  因為，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