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魘

  那胖和尚看起來小心翼翼的，可惜再警惕也發現不了後面跟著的聞人昭和殷風玄。

  聞人昭和殷風玄跟著他就來到了一處石壁，這石壁之上都是樊藤。

  只見那胖和尚輕車熟路推開樊藤進入後面的山洞。

  樊藤再度恢復之前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後面藏著個山洞。

  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從樹上跳下來。

  聞人昭走到樊藤旁湊近聽了聽，「腳步聲遠了，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我們也進去。」殷風玄精準找到剛才那胖和尚拽的那根樊藤，將之推開。

  後面是漆黑的山洞。

  聞人昭剛要進去，被殷風玄拉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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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風玄一馬當先。

  聞人昭乖乖跟在身後。

  事實上，裡面還真是漆黑無比，尤其是那樊藤再度遮擋洞口後，變得更黑了。二人也不能點亮火摺子，現在不清楚裡面什麼狀況，免得打草驚蛇。

  不過二人都是高手，可以聽聲辨位。

  殷風玄下意識拉起聞人昭的手，緊緊握著掌心裡的柔夷，他心裡軟了一下。

  自家昭兒真的好乖。

  再加上周圍這麼黑，殷風玄可以很清楚聽見聞人昭的心跳聲，讓他頗有種意亂神迷的感覺。

  聞人昭本人完全沒有殷風玄這麼多旖旎心緒。

  她被殷風玄握住手的瞬間，下意識想起之前在龐展那看見的小話本，自然也是從天賜閣那裡買的。

  講的就是主人公出去探險，男主角本想握住女主角的手，他也握住了，可是其實那是一隻古屍的手。

  深感自己想偏了，聞人昭甩甩頭。

  「昭兒？」殷風玄聽見聞人昭動來動去，開口。

  聞人昭下意識覺得還是不要告訴殷風玄自己在想什麼比較好，她撓撓殷風玄的掌心，「阿玄，走啦。」

  二人一直往前走，沒走出幾步，前面拐彎處就有了亮光。

  而牆壁上還有一個扭曲拉長的影子。

  就好像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不過二人都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

  走過去一看，不過是銅人抱燭罷了。

  但是殷風玄卻被吸引了視線，「這似乎不是本朝的東西，更像是很久之前的物件。」

  「有什麼特別的嗎？」聞人昭也湊過去看。但是她對這些東西向來不了解。

  「更像是……古墓里多見，」殷風玄想了想不確定道。

  「古墓……」聞人昭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

  二人繼續往裡走，每隔幾步就有一個銅人抱燭，每一個銅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可見技藝精湛。

  魯斷應該對這個更了解。等以後把人抓起來了，可以讓魯斷來看看。

  二人繼續往裡走，震驚地發現裡面居然是一個極大的空間。上方是穹頂，下方更像是一個地宮，他們此時站在中間，右手邊有向下的樓梯。

  「這……莫不是真的是什麼時候的古墓或者黑道組織的宮殿？」聞人昭眼中帶著驚訝。

  否則這樣的建築，他們之前怎麼一點也沒有聽說過。

  耳邊響起腳步聲。

  二人一個閃身飛到上方穹頂的橫樑上躲著。

  聞人昭探頭，就看見是那胖和尚，怒氣沖沖地從拐角走出來，走下樓梯，身後還跟著許多衣著暴露的美艷女子。

  那胖和尚帶著那些女子來到空地，大聲呵斥。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到處亂跑，是誰去了聖泉那邊，還留下了東西？」胖和尚大怒。

  那些女子各個低垂著頭，看起來乖巧，卻帶著一身的煙花氣。

  聞人昭蹙了蹙眉。

  莫不是青樓女子。

  可是為什麼在這裡會有這麼多青樓女子。

  胖和尚見沒人說話，上前給了每個女子一巴掌。

  聞人昭一臉怒意。

  身為一個出家人，居然動手打弱女子。

  殷風玄伸手揉揉聞人昭的頭。

  胖和尚出手力道很大，那七八個女子都被他一巴掌掀翻在地。

  見那些女子還是不說話，胖和尚一腳踹了過去。

  「大人大人，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啊，」一個壯漢從拐角的房間出來，看見這一幕嚇得連滾帶爬跑過來。

  「大人，使不得啊，」那壯漢一把攔住胖和尚。

  「有什麼使不得的，老子讓她們活就活，讓她們死就死，」胖和尚怒道。

  「大人，非是如此，而是計劃就要開始了，這幾個女子是我培養出來的最好的一批，真的不能傷了任何一個。」壯漢為難道。

  聽到「計劃」二字，胖和尚理智也微微回來了。

  聞人昭豎耳細聽，計劃，什麼計劃，倒是仔細說說啊。

  「至於那遺留的東西，可能是我上次帶她們去熟悉地方不小心落下的，大人息怒啊，」那壯漢道。

  胖和尚冷冷瞥了眼那壯漢。

  壯漢看起來色厲內荏，咽了咽唾沫賠笑。

  「哼，算你們運氣好，要是再敢這麼不小心，就別怕老子不仁，」胖和尚「呸」了一聲。

  那幾個女子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表示再也不敢了。

  壯漢也長長出了口氣。

  「這些『仙女』準備的怎麼樣了？」

  壯漢給胖和尚端來一把椅子，諂媚讓他坐。

  胖和尚也一屁股坐下，一副「土皇帝」的模樣。

  「大人放心，都準備好了，」壯漢弓腰帶笑。

  「那就來一遍吧，」胖和尚不耐煩道。

  壯漢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立刻直起腰，嚴肅拍掌，「來，給大人看看我們的成果。」

  那些女子立刻爬起來，一臉驚懼，但還是站了個隊形。

  「一個個縮著肩膀像什麼樣子，」胖和尚罵道：「再不像樣，你們今天就乾脆去死。反正再訓練一批也趕趟。」

  聞人昭明顯發現那些女子聽見這話後更瑟縮了些，但還是努力撐起笑。

  壯漢在旁邊舉起笛子伴奏。

  而那些女子開始跳起舞來，舞姿婀娜，身姿優美，容顏驚艷，實在是一舞驚人。

  隨著不同的拍子，那些女子也隨之脫去身上衣物，表情魅惑勾引。

  胖和尚看得很滿意。

  這舞對於男子有很大吸引力。

  但是聞人昭卻一點不擔心殷風玄看了會怎麼樣，她還在認真看著那支舞。

  反倒殷風玄看見聞人昭緊緊盯著下面越脫越快的舞蹈有些慌。

  要不是不合適，他現在簡直想捂住聞人昭的眼睛。

  這這這……這什麼舞……自家昭兒還睜這麼大眼睛看……

  昭兒應該不會被吸引吧……

  殷風玄在這裡胡思亂想。

  不怪他這麼想。

  畢竟聞人昭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京都世家小姐里還有宮裡的女官宮女們那裡有多受歡迎。

  甚至還有很多女子喜歡收集聞人昭的畫像掛在家裡。

  殷風玄實在很難不擔心。

  殷風玄腦子裡天馬行空。

  下面的舞蹈也停止了。

  一個個女子定格在神女飛天而去的畫面。

  聞人昭眉心緊蹙就沒舒展過。因為她發現，這舞蹈雖然美，但似乎少了一個主角。

  這些女子在跳舞的時候，中間都有意無意留了一個位置。

  這麼說豈不是還有一個人。

  「好，」胖和尚滿意地鼓掌。

  壯漢鬆了口氣。

  「大人您覺得怎麼樣？」壯漢賠笑問道。

  「很不錯，這樣既能襯托出王小姐的美貌，也能表現出神女臨世的樣子，很不錯，」胖和尚點頭道。

  他站起身，壯漢下意識跟在身後。

  胖和尚走到最漂亮的那個女子身邊，捏住她的下巴打量，滿意地點頭，「不錯，今晚就你來陪我吧。」

  「是。」女子垂眸。

  聞人昭更加想不通了。

  按照那和尚所言，中間缺少的那個莫不是就是所謂的「王家小姐，」而他們這樣的舞蹈所為何人不難猜，一定是殷覺。

  但既然是給殷覺獻美人，為什麼這些女子不需要保持完璧之身。

  「伴舞，」殷風玄湊到聞人昭耳邊低聲道。

  聞人昭立刻明白過來。聯想到這段時間殷風玄那下了藥的湯，還有那住持有意無意的「點撥」。

  看來這是想利用所謂的「神女臨世」給殷覺獻美人。

  而這些女子只是伴舞，真正要獻的應該是那「王家小姐。」

  至於地點，應該就是那溫泉。

  溫泉附近熱氣蒸騰，模模糊糊間，神女出現，一夜留情……

  聞人昭腦子裡閃過無數天賜閣小話本里的情節。

  她嘴角微抽。

  那幕後之人不會也喜歡看天賜閣小話本吧。

  見聞人昭還在盯著下面的人看，殷風玄就想把她吸引力拽過來。

  「你這是帶了哪裡的蟲子回來？」一聲蒼老悠遠的聲音在這方空間響起。

  聞人昭和殷風玄下意識一驚。

  胖和尚、壯漢還有那些女子下意識屏息回頭。

  就見兩個老頭走了出來，一個雙眼蒙著布條，一個雙耳全無。

  下一刻聞人昭和殷風玄瞬間飛身而起。

  因為那二人直接出現在聞人昭和殷風玄面前，一掌拍出。

  聞人昭和殷風玄各自對了一掌後翻身跳下。

  四人相對而站。

  聞人昭和殷風玄幾乎是立刻就認出這二人。

  武林中人稱「魘尾」和「魘聲」的兩兄弟，一個天生無眼，一個天生無耳，但是內力深厚。

  魘尾沒有眼睛，但是他的耳朵堪比順風耳。

  聞人昭以前聽自家師父說起過，所以也很驚訝地問，難道連他們都不能瞞過魘尾嗎。

  她師父只是笑著揉揉她的頭表示不能。

  因為只要有人動就有風動，而任何風動都無法瞞過魘尾。

  而那魘聲天生沒有耳朵，但是嗅覺驚人。

  胖和尚看見是聞人昭和殷風玄後，表情極度扭曲。

  他的臉上一瞬間閃過恐懼、震驚、絕望和不知所措。

  讓聞人昭看得暗呼厲害。

  不過也可惜了，還是被發現了。

  魘尾和魘聲兩兄弟在武林中名聲奇差，作惡多端。

  「還真是垃圾聚集地，什麼人都有，」聞人昭冷笑一聲，上前單條胳膊搭在殷風玄肩膀上諷刺道。

  「你們小小年紀武功不低，師父是誰？」魘尾表情嚴肅偏了偏頭。

  魘聲仔細打量聞人昭和殷風玄，但是可惜他並不知道他們二人是誰，也沒有見過他們的畫像。

  「我師父的大名說出來，恐怕會嚇死你們，」聞人昭「切」道。

  「好大的口氣，」魘尾嗤笑一聲。

  胖和尚此時也終於反應過來，跑上前告訴他們聞人昭和殷風玄的身份。

  魘尾在魘聲的後背劃了幾下，應該是兄弟倆獨有的交流方式。

  因為劃完那幾下，魘聲也知道二人的身份了，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哦？就是你們二人，」魘尾看不見，但是能感受到二人很年輕。

  「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一樣的厲害。」魘聲開口。

  「管他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今天你們都發現了不該發現的，就一定要永遠留在這裡了。」魘尾篤定道。

  「找死，」殷風玄冷聲道。

  他一甩手，袖間軟劍立刻出現在手中。

  聞人昭明白殷風玄這是想上前試試對方深淺，索性收回胳膊。

  殷風玄上前兩步，內力一震。

  洶湧磅礴的內力猶如滔天巨浪卷向魘尾和魘聲等人。

  胖和尚和那壯漢直接被這股內力卷的拍在牆上摔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那些女子害怕地捲縮在角落。

  魘聲下意識站在魘尾前，一甩袖，內力外出，和殷風玄的內力直接對上。

  聞人昭摸了摸下巴。

  哦。

  原來是這樣的水平啊，怪不得這兄弟倆這些年一直沒有被抓起來，內力還挺深厚。

  殷風玄大致摸清了對方的深淺，直接出招。

  魘聲冷笑一聲，拿出自己的兵器，居然是一根九齒紅炎鞭。

  二人直接戰在一起。

  剛才發現聞人昭和殷風玄存在的也是魘聲。

  現在看起來，魘聲的實力應該比魘尾高。

  剩下魘尾和聞人昭站在原地。

  看了會兒空中對招的二人，聞人昭收回注意力。

  「要打嗎？」聞人昭漫不經心道。

  「打……」魘尾嗤笑一聲，突然抬起頭，一把拽下眼睛上蒙著的布條，高喝一聲，「死吧。」

  聞人昭下意識看向對方那雙空洞沒有眼珠的雙眼。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聞人昭一臉懵站在原地。

  所以呢……

  高喊完怎麼不出招。

  那自己要不要也喊一句。

  這一刻，聞人昭能感受到他們二人的氣氛本該劍拔弩張。

  可是她實在緊張不起來。

  只感受到一絲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