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亂花盤

  吃過飯，聞人昭去了繡衣使。

  剛到繡衣使，殷風玄就來了。

  「阿玄，吃飯了嗎？」聞人昭正把手裡的食盒打開，裡面都是一碟碟的糕點。

  暮斬靈幾個眼睛發亮圍坐在桌邊。

  「昭兒，聖上那邊發現些線索。」殷風玄幫聞人昭把糕點擺好，拉著她走了。

  聞人昭乖乖點頭。

  二人來到御花園。

  就見鳳鳴言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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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覺正在把玩一個黑色的東西。

  示意二人不必多禮，殷覺把那個東西遞給聞人昭，「小昭，你看。」

  聞人昭定睛一看，只見那是一個小巧的圓盤，上面浮雕了許多形態各異的花朵，而整體來看，那些花朵又好似開在懸崖峭壁之上，雕工技藝簡直鬼斧神工。

  聞人昭想到什麼，接過，「亂花盤？」

  果然真品和他們做的那個贗品有很大區別。

  真品上面的花看上去栩栩如生，渾然一體。

  殷覺點頭，「在寶庫深處找到的。」

  「應該是前朝的東西。」

  怪不得孔雀閣那麼熟悉。

  不過讓幾人不解的是，這東西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裝飾，沒什麼大用。

  看起來只是找了一個稀有的材料雕刻而成，既打不開也找不到缺口。

  「小昭你自小就喜歡一些機關，你看看能不能打開？」殷覺說道。

  聞人昭打量著這個亂花盤，左右翻轉，眉心輕蹙。

  半晌後，就在殷風玄打算讓聞人昭歇一會兒，別再盯著個黑糊糊的盤子看的時候。

  聞人昭伸手左按按右按按，又把幾朵看起來明明不可能被扭動，但是按完那些地方後，居然真的可以扭動的花朵轉動後……

  在一陣「嘁哩喀喳」的機關聲響後……

  那些盤子上的花朵向四周展開，如同一整塊山壁被一劍劈開。

  殷覺立刻起身，雙眼放大湊近。

  幾人圍在亂花盤周圍。

  「居然真的能打開。」殷覺言語間都是驚訝。

  「松鹿踏雪，凌山空壁。鬼崖九轉，武墓迷蹤。」聞人昭喃喃自語。

  這亂花盤似乎正好映照第二句話「凌山空壁」……

  還真是沒想到。

  之前他們還以為第二塊碎片在什麼險壁懸崖。

  沒想到在這亂花盤中。

  殷風玄唇角輕輕翹起，臉上都是驕傲。

  用殷覺的話來說，那就是，滿臉寫著：我家昭兒最棒。

  只有鳳鳴言仔細盯著亂花盤。

  盤子徹底打開，中間是中空的，裡面有一張他們熟悉的東西。

  藏寶圖碎片……

  殷覺問聞人昭能不能拿出來，他擔心這裡又有什麼機關，就好像天賜閣里新出的小話本一樣，機關盒一打開，裡面就有「咻咻咻」的暗箭射出。

  聞人昭和殷風玄：「……」

  所以皇上平時沒事兒乾的時候在幹什麼。

  鳳鳴言伸手把藏寶圖碎片拿出，仔細看了看，「和之前那張紙的質感一樣，而且邊緣的某些部分的形狀也似乎正好可以拼在一起。」

  殷覺立刻讓身後的霍楠去把之前的那張紙拿出來。

  之前案子結了之後，聞人昭就把碎片交給了殷覺。

  聞人昭四人圍坐在桌邊，她還在仔細看著那個盒子。

  玄紫已經被殷風玄派去回王府拿聞人昭的靈環雙魚玉佩了。

  殷風玄見聞人昭還在左右摩挲那個亂花盤，關上又打開，給她倒了杯茶。

  「極為精巧的機關，這么小的盒子，似乎暗含了九九八十一道天機機關鎖，」聞人昭自小就喜歡玩一些機關物件，此時看見個亂花盤，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禮物。

  殷風玄看得有些高興，打算等事情結果就和殷覺把亂花盤要來。

  「不過……」聞人昭突然又把亂花盤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抬頭看向幾人，「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本來又開始重新討論「顛覆天下的存在到底是什麼」的三人注意力被吸引來。

  殷風玄聞了聞，空氣中似乎真的多了一絲幽香又夾雜著些許甜的味道，順著味道來源，「是不是這亂花盤的味道。」

  鳳鳴言點點頭，「好像打開盒子後，味道就出現了，可是剛才沒打開盒子的時候還沒有。」

  殷覺還在聳動鼻子使勁聞，他怎麼什麼都沒聞到。

  殷風玄實在不忍直視皇上這樣，就給聞人昭使了個眼色。

  聞人昭把亂花盤遞給殷覺。

  殷覺接過後靠近一聞，果然聞到了上面的味道。

  「好香啊……」殷覺又聞了一大口，一臉興奮。

  甚至聞過後感覺頭腦都清醒了。

  聞人昭想到一種可能性，和殷風玄對視一眼。

  「不會……其實這個亂花盤真的能解毒吧？」聞人昭喃喃自語。

  殷風玄點頭，目前看來是的。

  之前他們本來以為這個亂花盤解毒的事情是孔雀閣閣主騙上官正的，為的是讓對方盡心尋找。

  可是現在這亂花盤機關打開後，居然真的散發出一股讓靈台清明的異香。

  剛才那股香味還很淡，像殷覺這個沒有練過武，嗅覺並不敏銳的人來說，還需要貼著盒子才能聞到。

  可是短短几息，現在殷覺就是不拿著盒子也能聞到了。

  鳳鳴言在殷覺聞到味道後第一時間把了一下脈，確定無毒沒什麼侵害後，長舒口氣，又有些無奈看了眼殷覺。

  沒辦法，鳳鳴言和霍楠二人平時最怕殷覺出點什麼事。

  就是咳嗽兩聲，霍楠都想高呼「太醫」，鳳鳴言都想立刻餵殷覺丹藥。

  殷風玄有的時候見狀都默默搖頭。

  操心又糟心……

  霍楠和玄紫腳步一前一後地回來。

  霍楠狐疑地看著殷覺樂得有些憨的表情，不知道剛才走之後發生了什麼。

  其實就是殷覺讓鳳鳴言別擔心，他感覺很好，別告訴霍楠，免得他又要喊太醫，然後頓頓讓他喝什麼補湯。

  鳳鳴言：「……」

  他把兩張碎片對上，「的確有些地方可以對上，不過顯然，還缺其他碎片。」

  玄紫把靈幻雙魚玉佩浸在水盆里，水盆擺在桌子中央。

  鳳鳴言把碎片放在盆里，很快，碎片上就有此起彼伏的線條出現。

  而對上的兩張碎片上面的線條更是完美連在了一起，陽光照在水盆里，那些線條似乎也脫紙而出，懸浮在水面之上。

  的確是巧奪天工……

  殷覺見狀夸道：「小昭，你太厲害了。」

  居然輕鬆打開亂花盤拿到了藏寶圖。

  聞人昭看著水盆發了會兒呆，然後道：「這上面的機關似乎和娘親之前給我留下的那本機關書里有很多類似的地方。」

  聞人昭的娘親南霜最擅機關，給她留下的機關書是她自己寫的，裡面幾乎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複雜詭譎的機關，甚至還有早已失傳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收集來的。

  「不管怎麼說，起碼事情算告一段落了。」殷覺伸了個懶腰。

  剩下的他就沒太大興趣了。

  藏寶圖碎片依舊留在了殷覺的御書房。

  聞人昭帶著玉佩和亂花盤離開。

  那亂花盤，他們打算讓暮斬靈看看是怎麼回事。要是暮斬靈發現不了問題，他們打算實在不行讓鍾冕看看。

  聞人昭和殷風玄拿著亂花盤迴繡衣使。

  「過幾日恐怕就要啟程去幽州了，」殷風玄道。

  「嗯，我會早些回來的。」聞人昭點點頭。

  「沒事，我隨你一起去。」殷風玄笑著道。

  「嗯？阿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聞人昭有些難掩高興的表情。

  殷風玄點頭，「朝中近來沒什麼大事，有鳴言他們在就夠了。我隨你一起去幽州。」

  聞人昭唇角揚起，眼中都是笑意。

  殷風玄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子，手牽手回到繡衣使。

  剛進去就看見院子裡暮斬靈在追著龐展跑，房檐下，魯斷坐在台階上正在削木頭。

  「老大救命啊，斬靈要殺了我，」龐展甩出麵條淚，腳步飛快竄到聞人昭身後。

  這速度，這身法，不知道的還以為練過輕功。

  聞人昭暗自點頭，這種訓練方式似乎也不錯。

  繡衣使人突然覺得脊背一寒。

  聞人昭攔住暮斬靈，「斬靈，怎麼了？」

  「昭兒，啊啊啊啊啊，」暮斬靈握拳跺腳，指著她身後的龐展怒吼，「我讓他幫我找靈芝，你看他給我找的什麼。」

  聞人昭剛想問什麼。

  一個巨大的蘑菇被舉到她眼前。

  聞人昭：「……」

  「你家這叫靈芝，」暮斬靈還在怒吼。

  已經坐在桌邊倒茶的殷風玄噗嗤一聲樂出來。

  「那個商販說了，這就是靈芝，是新培養出來的，再說……它長那麼大……」龐展默默縮回腦袋，語氣越來越心虛。

  暮斬靈現在就想撲上去撕了龐展。

  龐展欲哭無淚，「老大，救命啊。」

  聞人昭努力壓制想笑的表情，摟過暮斬靈的腰把她帶到桌邊坐下。

  殷風玄幫著倒了杯茶。

  「別生氣了斬靈，這次去幽州，我給你買靈芝，你想要多少都行。那裡不是據說還叫什麼『靈鄉』？」聞人昭撫了撫暮斬靈的背。

  龐展垂頭喪氣坐在暮斬靈對面。

  那個大蘑菇被放在桌子上。

  殷風玄拿起來還看了看，然後又噗嗤樂出來。

  聞人昭：「……」

  她瞪了他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殷風玄收斂表情，咳嗽兩聲，「那幽州盛產一種叫做『寒泉冰蓮』，暮姑娘可聽過？」

  聽見這句話，暮斬靈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把打算坐過來的魯斷看得腳步一頓。

  「王爺有寒泉冰蓮？」暮斬靈一臉「垂涎」。

  聞人昭：「……」

  繡衣使有沒有正常人。

  「我沒有，不過我聽說幽州凡泉城的拍賣行過段時間要拍賣此物。」殷風玄道。

  暮斬靈一把回身握住聞人昭的胳膊，雙眼賊亮，「昭兒，我們什麼時候去啊？現在就出發吧。」

  聞人昭：「……」

  「斬靈，大概這幾天就要出發了，你別著急。」聞人昭勸慰道。

  「那可是寒泉冰蓮啊！」暮斬靈此刻的雙眼很危險。

  聞人昭幾人就覺得對方是不是想吃人。

  「放心，肯定幫你買到。」聞人昭知道殷風玄既然提起此事，就一定心中有數。

  「天哪，要是真的能幫我買到，昭兒，我就給你們成親時包個……嗚嗚……嗚嗚……」暮斬靈被聞人昭一把捂住嘴。

  聞人昭耳尖通紅。

  殷風玄依然坐在那喝茶，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但是微微挑起的眉毛證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身後的玄紫默默搖頭。

  「對了斬靈，你看這是什麼。」聞人昭抓緊轉移暮斬靈注意力，把亂花盤塞她懷裡。

  暮斬靈先是動了動鼻子。

  「剛才我就聞到了，好香。」龐展看向那個烏漆嘛黑的盤子。

  「原來這就是亂花盤，」魯斷意味深長道。

  「居然是用千年柳岩木做的，怪不得傳聞中能解百毒。」暮斬靈仔細翻看這亂花盤。

  「而是還是這麼一大塊整體雕刻，實在是技藝高超，」魯斷一眼看出自己之前做的那個與真品之間的差距，話語間難掩失落。

  「魯斷，要沒有你之前雕刻的亂花盤，我們也抓不住上官正。」聞人昭笑著道。

  「是啊，就你那手藝，天下間誰能比得上，我就等著現在多收你兩件東西，等你老了出名了我就賣了，發家致富。」龐展一臉展望。

  魯斷現在對於聞人昭還有龐展的誇誇已經免疫了，可以做到臉不紅氣不喘。

  「這上面的香味和傳說中一樣，泡水可以解毒。」魯斷道。

  暮斬靈也點頭。

  「這是集合機關和草藥而成，如果沒有猜錯，它應該就是前朝那個神秘的工匠大師所做的『藥盤』。」暮斬靈看向魯斷。

  魯斷點點頭。

  「工匠大師？」龐展問道。

  「前朝有一工匠大師，無人知道其真實姓名，只知他自稱『無名』，一生做機關一十二種，每一種都有其秘密在。得到任意一種都可至少富甲一方。不過戰亂時全部遺失了。要是這亂花盤其實就是無名的傑作，那倒是說得通了。」殷風玄道。

  聞人昭沒想到殷風玄這都知道。

  「之前查了一下前朝的事。」殷風玄笑著解釋道。

  暮斬靈突然「騰」一下從凳子上彈起來，把周圍人嚇一跳。

  就見她快速跑進仵作房內，「這藥盤機關打開，期內藥效就會開始發作。抓緊泡水啊……」

  等兵荒馬亂泡完水，又將水貯存在冰室內。

  將亂花盤從水中取出，居然變得綿軟無力，下一刻，更是如豆腐般碎裂掉在地上。

  拿亂花盤的龐展都愣在那了。

  「別多想，藥效發揮，這亂花盤就自毀了。」魯斷拍拍龐展的肩膀。

  龐展這才重新呼吸。

  鬼知道，剛才那一瞬他呼吸都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