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恨與愛

  把一旁觀戰的暮斬靈還有龐展看得激動不已。

  殷風玄默默看了二人一眼，嘴角一抽。

  上官正一抹嘴邊鮮血，一手拍地翻身而起，整個人在空中旋轉沖向聞人昭，反手劍此刻就如同最恐怖的暗器，讓人防不勝防。

  可惜他對戰的是聞人昭。

  聞人昭翻身一跳，躍到上官正的上方，寒光乍現，一劍刺出。

  上官正胳膊一轉，右手刀擋住聞人昭的劍尖。

  聞人昭速度極快，身形一動，以眾人難以理解的速度出現在上官正正前方，當胸一腳踹出。

  上官正「轟」地一聲又被踹到牆上。

  請記住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隔壁院子接到消息準備看戲的殷覺聽見這聲音一齜牙，光聽就感受到多痛了。

  「你找死，」上官正自詡自己拿著專克聞人昭承影劍的反手劍，卻從始至終被壓著打，心中憋著一股氣，此刻怒吼出聲，一把拉開自己的衣服。

  這時眾人才看清，上官正那身黑衣裡面還有一層極薄的黑甲。

  此刻黑甲打開，無數暗器撲面而來。

  「不好，」魯斷面色一變，上前一步。

  殷風玄眉心一簇。

  龐展和暮斬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見那些暗器在空中「展」開，居然變成了一隻只黑漆漆的蟲子。

  「老大，小心，這些是噬心蟲。」魯斷喊道。

  殷風玄袖間的暗器抖落夾在指尖，但是下一刻，他面色舒緩，將暗器收了回來。

  因為他看見聞人昭笑了。

  只見聞人昭右手執劍，上躥下跳、左右騰挪，最後高高躍到空中，一劍翻轉最後一枚噬心蟲打向上官正，她的身手太快，身後還有殘像，雖然只是一瞬間便倏忽而逝，卻也有一瞬間的共現，如神仙降世。

  這一幕讓周圍的眾人看得張大嘴，眼也不眨一下，生怕錯過這一刻。

  上官正被最後一隻噬心蟲狠狠釘在牆上。

  噬心蟲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們背甲堅硬，而其大顎鋒利無比，僅僅一下便咬在上官正的身上，作勢要鑽進去。

  暮斬靈想上前把那蟲子抓下來，被聞人昭一把攔住。

  「嗯？」暮斬靈不解看向聞人昭。

  只見她歪頭盯著上官正，似乎在尋找什麼。

  暮斬靈也看過去。

  上官正明明身處劣勢卻笑了出來，他得意看著聞人昭，眼中都是嘲諷和再不加掩飾的恨意，「聞人昭，你真的以為你真的能抓到我？」

  聞人昭心生不解，因為她不明白，上官正為什麼這麼恨她，甚至連武器都是專門克她的反手刀。

  上官正「哈哈」大笑出聲。

  就在暮斬靈看見上官正又要化為蟲子，施展蟲遁逃跑時。

  一個網被扔向上官正，將其罩住。

  上官正得意的表情定格在臉上，顯得可笑至極。

  「怎麼回事？」上官正不敢置信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網，明明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蓋在他身上，卻讓他無法施展蟲遁。

  這網就是之前殷風玄那張網，不過被魯斷進行了改造。

  「這裡面加了『困絲』，』聞人昭「好心」解釋。

  這所謂的「困絲」其實是一種極為稀有的蠶絲，混入這種蠶絲做的機關網可以困住蟲師的奇經八脈和大穴。

  因此上官正自然不能再施展蟲遁之術了。

  這「困絲」是魯斷師父給他藏在機關小鳥肚腹內送來的，可是幫了大忙。

  上官正臉上再不負剛才的盡在掌控的表情，而是逐漸變得驚恐和憤怒。

  聞人昭上前兩步，被殷風玄拉了一下。

  因為他也看出來上官正對聞人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濃烈恨意。

  不過聞人昭輕輕拍拍殷風玄的手。

  於是殷風玄緊跟在她身邊。

  聞人昭走到上官正面前，抱臂俯身，「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裡說的不對。

  上官正眼中的恨意更加濃烈。

  殷風玄甚至覺得，要不是他被困住，都要撲上來咬聞人昭了。

  「憑什麼你可以過得這麼好？憑什麼你可以過得如此順利？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上官正聲嘶力竭地嘶吼。

  聞人昭見狀摸摸下巴，也沒動怒，甚至還拉了一把要揍人的殷風玄，沒說什麼，只是上前封了他的穴道，繡衣使眾人上前將之押走。

  押走前，上官正沖聞人昭惡意一笑，嘴裡吐著鮮血，「聞人昭，咳咳咳，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到底是誰？他當年可是蠍組首領，蠍組全部被先帝所殺，你父母失蹤，要不要猜猜是死於誰之手。如今你還甘做朝堂狗，蠢貨，奉賊人之後為主......」

  後面的話就聽不見了，因為龐展往上官正嘴裡塞了個臭襪子，把上官正噁心的直反胃，想吐吐不出，別提多難受了。再加上剛才被聞人昭重傷，此刻直接暈了過去。

  龐展看見一撇嘴，翻了個白眼，指使眾人像拖著條死狗一樣把人拖走了。

  這頭。

  殷風玄輕輕拍拍聞人昭的頭。

  聞人昭回神，抬頭看向殷風玄，就看見對方一如既往堅定且溫柔地看著自己。

  聞人昭輕笑，「阿玄，你在安慰我嗎？可是你看著好像更生氣啊。」

  殷風玄有些無奈。

  不過見聞人昭是真的沒有受到影響，他長出口氣。

  「我只是沒想到上官正居然知道我爹就是蠍組首領一事，不過看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樣子，估計知道的也不多。」聞人昭分析道。

  「背後或許還有人。」殷風玄負手沉吟道。

  聞人昭點頭。

  霍楠從院外走進來，「王爺，聖上召見。」

  「嗯，昭兒，你去嗎？」殷風玄看向聞人昭。

  聞人昭剛才好像在愣神，回神後搖搖頭，「我不去，你去吧。我還有些事。」

  「好，辦完了不用等我，直接回王府，早些休息。」殷風玄輕聲道。

  「好。」聞人昭點點頭。

  ……

  太后寢宮。

  聞人昭負手慢悠悠在外面溜達，看著好像是路過。

  門外的侍衛面面相覷後，還是上前拱手，「聞人大人，不知可是有事？」

  「哦，我沒事，對了，瓔珞在嗎？」聞人昭狀似不經意問道。

  「這個時辰，瓔珞姑娘怕是去了豹房。」侍衛回答道。

  「哦，」聞人昭點點頭，「她每天都這個時辰去豹房嗎？」

  「嗯，她都是晚上去，這樣早上太后的香奴兒就能用上那些東西了。」侍衛點點頭。

  「一般都是什麼時辰？」聞人昭隨意問道。

  「以前好像大多數都是亥時，不過現在差不多都是戌時？」侍衛看向身旁的侍衛尋求贊同。

  身旁的侍衛仔細想了想後點點頭。

  聞人昭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又隨便聊了兩句她就走了。

  讓侍衛們有些摸不到頭腦。

  ……

  豹房一般是養動物的地方。

  瓔珞拿著個精美的雕木盒子從屋內走出，將門關好，一轉身，就看見院內樹下站著個身影。

  把她嚇得一激靈，下意識捂住嘴，手中的燈籠也掉在地上滾了兩圈。

  等看清是誰後，瓔珞的心重新落了地，手也放下，不過下意識抓緊盒子，「聞人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聞人昭將手中剛撿來把玩的樹枝隨意扔在地上，看向瓔珞輕輕一笑。

  瓔珞見狀不知道為什麼，身子一僵。

  「瓔珞姑娘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聞人昭看起來就好像是恰巧路過。

  瓔珞聞言偷偷鬆了口氣，「給香奴兒取些明天的吃食還有玩具。」

  「嗯，這麼晚了，那我送瓔珞姑娘回去吧。」聞人昭上前，將她掉在地上的燈籠撿起來。

  「不用了聞人大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瓔珞想拿回燈籠。

  但是聞人昭隨意一轉身，剛好避開了瓔珞的手，順道又把她手裡的食盒接過去。

  還挺沉……

  她走下台階兩步回身，臉上的笑意在月光和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暖烘烘的，讓人不自覺想信任。

  「怎麼不走？」聞人昭挑挑眉梢。

  瓔珞連忙跟上，有些緊張地和聞人昭並肩而行。

  腦中天馬行空。

  若是姐妹們知道我和聞人大人並肩而行，甚至還是聞人大人親自送我回去的，一定會嫉妒死的。

  「瓔珞姑娘……瓔珞姑娘？」聞人昭輕聲喚道。

  「啊？」瓔珞回神，看向聞人昭，「聞人大人？怎麼了？」

  聞人昭那張臉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更好看了，甚至一瞬間讓瓔珞以為自己回家了。

  九王爺真好命啊……

  瓔珞如是想。

  「瓔珞姑娘，怎麼這麼晚還來一個人取東西？」聞人昭問道。

  「我走習慣了，一個人也沒什麼的。」瓔珞的聲音很輕緩。

  「之前也是這個時辰嗎？」聞人昭問道。

  瓔珞一愣。

  但是聞人昭沒有停頓接著說道：「太晚了，還是不要一個人走這麼遠了。」

  「好。」瓔珞低聲道。

  「剛才這條路再往北走似乎就是御膳房了。」聞人昭慢悠悠道。

  「是啊。」瓔珞點點頭。

  自己和聞人大人說了這麼多話，好開心。

  「之前沒有人陪你一起走嗎？」聞人昭問道。

  還沒來得及揚起的笑容停頓，瓔珞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人影，還沒待反應，就聽見聞人昭接著道：「是不是就是因為總一起走這條路，所以和桂花熟了起來。」

  瓔珞的雙眼瞬間睜大，整個人都怔住了。

  「別害怕，我沒和別人說。」聞人昭見瓔珞像只小耗子一樣被嚇到了，輕聲一笑。

  低低的笑聲在身邊響起，再配上身邊人是誰後，瓔珞緊縮的肩膀逐漸舒展。

  「之前桃花說桂花待人很好，而且經常給蘭妃做桂花糕，但是她更喜歡晚上做桂花糕，第二日給蘭妃吃。」聞人昭攔住怔神的瓔珞，前面有個凸起的石板，提醒她走路看路。

  「謝謝聞人大人。」瓔珞垂著頭。

  「所以……是想給她報仇？」聞人昭的一句話讓瓔珞徹底停在原地。

  聞人昭轉身，「嗯？怎麼不走了？」

  只見瓔珞死死低著頭，攥著衣角。

  「聞人大人，您都知道了？」半晌後，瓔珞開口。

  「你指什麼？知道你其實看見了桂花被殺的全過程？」聞人昭輕輕一笑。

  瓔珞緩慢抬起臉，看著提著燈籠的聞人昭，看著那善意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該是她最害怕的場面，這一刻，卻好像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而她好像感覺自己也不再那麼恐懼和害怕。

  「聞人大人是怎麼知道的？」瓔珞問道。

  「你看管香奴兒那麼久，為什麼還能讓香奴兒受驚，不受你控制跑上假山又跳下湖？」聞人昭食指敲了敲鼻子。

  「斬靈說那香奴兒身上有山茅草的味道，而你那天佩戴的荷包里也有。你是故意的。故意讓太后的香奴兒跳下湖，一定會有侍衛去撈，那樣就可以發現桂花的屍身。」

  不然，恐怕沒有任何人能找到桂花，發現她被人殺死了。

  即使能發現，也時隔久遠，找不到兇手了。

  山茅草其實是最普通的一種草藥。徽州人常用來驅蟲。

  貓兒狗兒和蟲子最討厭的味道。

  「你和桂花是老鄉？」聞人昭問道。

  「不算，」瓔珞搖搖頭，「雖然都是徽州的，但是桂花姐姐是徽州竹墨村的，更偏南，我是山嵐村的，更偏北。」

  瓔珞眼圈一紅，「我只是不想桂花姐姐死得不明不白，無人問津。」

  「你那天看清殺桂花的兇手是誰了？」聞人昭忙問。但是她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急迫，她怕嚇到瓔珞。

  瓔珞搖搖頭，淚珠在眼圈中打轉，「我沒看清，我就看清好像是個侍衛。」

  那一天，瓔珞看時辰差不多是每次能遇見桂花的時辰，就特意等她。

  可是好久都沒過來，她又無聊，索性到處逛，想著或許桂花有事絆住腳了。

  沒想到走到御花園的假山後，就讓她看見了桂花被一掌拍落湖內的畫面。

  「那天桂花姐姐和那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人突然一掌就把桂花姐姐打到湖裡。」瓔珞眼中的淚珠終於還是掉了下來。

  聞人昭遞上一塊手帕。

  瓔珞道了謝接過手帕擦了擦淚痕，手帕上冷冽的梅香讓她平復了些心緒。

  「我不敢出聲，更不敢跑出去，桂花姐姐掙扎了幾息就沉下去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早些告訴別人，桂花姐姐就不會死……」這件事幾乎成為瓔珞一個心結。

  聞人昭無聲嘆了口氣，走上兩步，抬手輕輕拍了拍瓔珞的頭，「你很勇敢，若不是你，我們也抓不到幕後真兇，更抓不住那麼多在背後搞陰謀詭計的惡人。你不但讓我們發現了桂花，為她報了仇，還成功保護了自己。你很厲害。」

  瓔珞睜著一雙哭紅了的核桃眼，看著聞人昭，一臉懵懂。

  但是眼中的希望越來越盛。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