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喚她，穆知

  「寶兒，這邊走！」

  

  艾佳瑤隔著遙遙人海朝穆知打招呼。

  穆知抬手望了一眼，頷了下首，手搭在吧檯上，扭頭問道：「惡魔之泉有嗎？」

  調酒師臉色一紅，手裡的冰塊哐當掉進水槽。

  他慌亂地擦乾手，結巴應道：「有，有的。」

  穆知指了指艾佳瑤的位置，說：「來一盤送到那個位置上，卡座的帳都記在我帳上。」

  調酒師是新來的，還在『一盤』這個形容詞上愣神著，有同伴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對穆知道：「好的穆總，一會兒就給您送過去。」

  「謝了。」

  穆知勾著亮綠色的手提包，轉身離開。

  娉婷裊娜的身形頻頻引人回首，艾佳瑤狗腿地挽住她的胳膊：「妖精啊妖精，你快把這些人的魂兒都勾完了。」

  同伴喟嘆了一聲，瞟了眼還呆著的調酒師，拍了下他的肩膀：「別看了，女總裁，你高攀不上的。」

  調酒師臉色乍紅：「這還用你說！我就是看看也不行？」

  「行，別把眼珠子掉藥壺裡去就行。」

  穆知外套放在紅色皮質沙發上，坐下順手撈起茶几上的打火機，點了支煙，看向艾佳瑤：「有事說事，忙。」

  有人調侃：「穆總忙什麼呢，這麼久都不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終身奉獻給事業了呢。」

  穆知吸了口煙，笑起來：「怎麼辦，心思都被你猜到了。」

  「不是吧。」

  「別啊，事業這種事情又是一朝一夕的，要我說還是得趁年輕玩一玩愛情這種奢侈的東西啊，以後就來不及咯。」

  「有錢還怕來不及？你家裡的嫌你年老色衰了？」

  「呸，本小姐如花似玉，他敢嫌棄？」

  穆知聽著她們內訌似打趣的話，服務生端來整盤的雞尾酒，常年混跡這些場所的人一眼就認出來了，用的是最烈的伏特加。

  穆知端了一杯，移開菸蒂，喝了兩口。

  激情音樂的背景下，她顯得獨樹一幟，背靠火熱，周身確實眾人都能感覺到的冰冷空氣，氣氛忽而掉了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用眼神詢問艾佳瑤。

  她嘆了口氣：「即然出來了就好好玩，你這樣哭喪著一張臉，別人還以為怎麼了呢。」

  穆知抿了抿冰涼的杯口，挑眉，倏然將雞尾酒一飲而盡。

  起身，拿走了外套，她說：「沒什麼興致，不掃你們的興了，下回有機會再約。」

  說完就邁開了腳步。

  艾佳瑤在門口拽住她的胳膊：「你不會又打算去找他吧？」

  「嗯？」

  穆知回首，順勢靠在門邊的牆壁上。

  見艾佳瑤沉默不語，她眯著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般揚了揚眉，而後諷刺輕笑：「想什麼呢？老爺子叫了好幾次，今晚正好有時間，回去看看而已。」

  艾佳瑤：「真的？」

  她笑：「我騙你有什麼好處？」

  艾佳瑤探究地看了她三秒，嘆了一聲，和她緊挨著，玩笑般說：「你可別每次喝醉了就去堵人家，我可不想看到穆氏總裁三更半夜調戲小明星的新聞啊。」

  這話像是牽引繩，有些回憶一瞬間就被牽著上了鉤。

  那天晚上的事比起債主上門，更像是對舊情念念不忘的痴情種，和她的人設可背道而馳太多了，簡直是恥辱。

  穆知從胸腔發出一絲輕笑。

  「沒那麼糊塗。」

  相對穆氏的面試，蔣升華這邊的試鏡顯然正規且嚴格許多，聞駱早上進去，接近午餐的時間才出來。

  之後暫時沒有通告安排，聞駱抽空回了趟療養院。

  「轉院的手續我都辦好了，你不用擔心，還有你那套房子也別回去了，太舊太遠還不方便，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喬晟形看了眼專注與給床上的人擦手的男人，見他沒有反應，重重咳了一聲：「你一個人住難免那個女人突然響起你來去找你麻煩，和我一起兩個大男人我就不信她還好意思舔著上門。」

  聞駱動作一頓，倏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沉默半晌，他道：「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喬晟形瞪他：「你怎麼知道，萬一呢？」

  「沒有萬一。」

  聞駱看著她，說：「因為她是穆知。」

  喬晟形：「……」

  他簡直想一棒槌敲來這侄子的腦子來個手動格式化，把屬於穆知的一切都刪除刪除刪除。

  「這位小姐，你也是來看望病人的嗎？」

  門外忽然傳來的動靜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室內戛然而止，只聽見門外的女聲笑著回答小護士的問題。

  她說：「不是，路過而已。」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瓷磚上，踢踏作響。

  喬晟形默默閉上了嘴，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到，有那麼億點點尷尬。

  聞駱攥緊了毛巾，站了起來，放在臉盆里，打開門。

  喬晟形：「你……」

  小護士剛疑惑地收回視線，就見眼前又有人一閃而過：「什麼情況……」

  她正撓著後腦勺疑惑，就瞧見了門內的喬晟形，問道：「喬醫生，那人你們家親戚啊？」

  喬晟形沒好氣地說：「債主！」

  安全通道的門被打開，聞駱抓住扶手：「穆知。」

  女人下樓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回眸，仰頭，說：「聞先生，這麼巧，哦不，我都快忘了，你和我不一樣，你有要看望的病人在這呢。」

  她神情意外，嘴角上揚，似輕蔑又似冷漠，疏離盡顯。

  握著扶杆的手指莫名收緊，聞駱看著隔著半層樓梯的人，目光落在她提著的紅色紙袋上。

  「你是來看……」

  『姑姑的嗎』幾個字被她突如其來響起的手機打斷，穆知看了眼來電人的備註，自然而然接了起來。

  「到了，在三樓的安全通道……你沒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說話時帶著笑，顯然對面是個能讓她心情極好的人。

  掛了電話，穆知眉眼彎了彎：「聞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聞駱能明顯看出那笑意不及眼底。

  他沉默幾秒，說：「沒事了，只是覺得還是得和穆總說一聲才是，我準備帶姑姑轉院了。」

  穆知眼中沒有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但想想也是，這療養院都是穆氏出的資。

  她說：「知道了，我會讓木醫生提你們準備好手續的。」

  聞駱欲言又止。

  穆知眉梢微揚，輕笑：「相識一場，感情沒了情誼在，你有什麼麻煩可以直說，能幫我也不會故意推脫。」

  灑脫隨性，聞駱收了些剛才不知為何慌亂的心跳。

  將手收回口袋，他說：「沒什麼，只是樓梯難走，穆總還是坐電梯吧。」

  話音剛落，下一層的通道門就被人從外打開。

  一道英挺的身形出現在門口，從聞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頂以及磁性的嗓音。

  他喚她：「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