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客棧休憩

  「葉亦蕭」姜雨婷嘴裡小聲呢喃著這三個字，黝黑的眸子裡深邃得好像見不到底的大海，嘴邊帶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小姐……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這下該怎麼辦？」桃香帶著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小聲說道，對於一個常年在深閨服侍的貼身婢女而言，如今的場景沒被嚇暈過去就是好的了，幸好桃香之前被姜雨婷做出的不少事有了些鋪墊，如今也算是能堪堪應付過去這些場面。

  姜雨婷被桃香的聲音打斷，回過神來，這已經是第二次為了那個男人失了神，讓她頓時升起了挫敗感。她環顧了四周，地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跡在夕陽的照射下格外妖嬈迷人，這是屬於關小彤的世界，殺人的氣息，血的刺激。

  兩路人縱橫交錯橫躺在地上，早已沒了氣息，脖子上均留下了一道傷口，見血封喉！沒想到六王爺所帶的人竟然武功如此高超，手段如此乾淨利落！看來這六王爺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絕不是表面的那個樣子，一時間，姜雨婷對這個帶著面具的男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她收回目光，眼裡的嗜血消失不見，朱唇輕啟，「拿火將這些屍體都燒了吧！」

  

  既然承了別人的恩，姜雨婷總歸要為他做些什麼，將這些人的屍體毀去，也沒有人會發現今日的這一切，畢竟死人才是最會說話的人！

  桃香望著此刻的姜雨婷，一身威嚴不可侵犯的模樣，仿佛世界都在她的腳下臣服，她微笑轉身，跑向後面的行李取出火石還找來一些易燃的東西，瞬間熊熊大火吞沒了這片土地，所有的恐懼都消失殆盡，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狀。

  「去把大夫人的骨灰取來，再拿些簡單的行李和銀兩我們便走吧。」姜雨婷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看起來好像是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不陌生也不害怕，有的只是超乎常人的淡然。

  桃香忽然覺得從那次事情之後，這個曾經備受欺負任大小姐凌辱的五小姐忽然變了，變得那麼徹底，再也找不回原來的影子。若不是有著相同的臉，若不是自己一直看著她在自己的面前，桃香一定會以為這個五小姐被人掉了包。

  桃香搖了搖頭，甩開這些不切實際的猜測，匆匆奔向馬車，取下了東西背在身後，手裡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滿臉虔誠。

  「將這個盒子收起來，放在包袱里背著走。」姜雨婷語氣冷冷的下達著命令，帶著讓人不可忽視的力量。

  「可是……這是大夫人的……」

  「你是覺得對不起姜瓔珞嗎？想要贖罪？」姜雨婷瞬間打斷桃香的話，語氣冷得好像冬天的寒冰，寒徹心扉，「你若是還想招來殺手的話就儘管拿在手上好了！」

  說完不待桃香回答姜雨婷就大步離去，頭也不回的。

  桃香站在原地烏黑的大眼睛裡面蘊滿了淚水，她瞬間感到萬分的委屈，卻還是仔細放進了背後的包袱里，一路小跑急急追上了姜雨婷。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姜雨婷兩人終於來到了一個就近的小鎮裡，雖天色偏晚，可鎮上依舊很是熱鬧，四處張燈結彩，夜市也逐漸擺了起來。街上都是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人，充滿了歡聲笑語，像她們這樣外地來的人也有不少。

  姜雨婷和桃香都是第一次見著這麼熱鬧的場面，前世關小彤身為殺手，除了執行任務鮮少有這樣的外出社交生活，而更別提桃香了。姜瓔珞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立志要做天下第一閨秀，自然不能隨意出門，桃香也沒這樣的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

  桃香一臉好奇與羨慕，姜雨婷的面色稍稍有些緩和，輕聲道：「等我們安定下來，找到落腳的地方再來逛吧！」

  「小姐，這裡估計有什麼熱鬧的活動呢！我們先去找客棧！」桃香一臉興奮的說到。

  走了片刻，前方有一個酒樓，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人來人往，估計應該是這個鎮上最為豪華的一個酒樓了罷，反正姜敖給了不少錢，姜雨婷也不曾想過要為姜敖節約什麼的。

  走到門口，一個店小二弓著身子，脖子間搭著一張白帕，高聲吆喝著，「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當然是住店了。」桃香在後面脆生生的答道。

  「客觀裡面請！」店裡的夥計彎著身子在前面帶路。

  姜雨婷走進了大堂裡面，屋子裡坐滿了了人，聊天喝酒的，好不熱鬧。前台里站著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身的商人特有的氣息。

  他抬頭上下打量了姜雨婷二人，姜雨婷身著上好的雲錦製成的衣裳，這還是皇上賜婚時所賞。由於大夫人去世是突然得到的消息，並沒來得及趕製姜雨婷的孝服，桃香瞧著柜子里就這雲錦是素白色便拿了給她穿。

  掌柜的一看這主僕二人的裝扮，就知道肯定是大富大貴家的小姐，立刻笑眯了眼，諂媚的說到：「兩位客官是要住幾間房呢？」

  「兩間上房。」姜雨婷說話乾淨利落，不夾雜絲毫感情。

  「這……你們正好遇上這鎮上一年一度的集會，從各地來了不少前來遊玩的人，如今這天字號的房間倒是沒有了，只有地字號還餘下一間。」掌柜的有些為難的道。

  「小姐，奴婢守夜就是了！」桃香在後面小聲地說。

  「那就那間房便是。」姜雨婷微蹙著眉頭，面上有著些許的不耐煩，剛剛經歷了打鬥，雖然沒有一滴血沾身，但姜雨婷總感覺身上有個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在前世關小彤每次執行完任務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沐浴，似乎那樣就能洗掉她身上所背負的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掌柜的連忙應著，招呼著店裡的夥計帶兩人上樓。兩人來到房間，姜雨婷第一反應是還好，屋裡一張大床一張軟榻一副桌椅整整齊齊擺放著，看起來還是頗為乾淨，想當年關小彤還住過比這差千倍百倍的地方呢！古代人還真是會享受！

  夥計離開後把門帶了過去，桃香見著這個環境有些蹙眉，看小姐淡然的模樣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她走到床鋪面前掃了掃，整理乾淨，便讓姜雨婷坐下。

  「去叫店小二打些熱水來，我要沐浴。」姜雨婷並沒有坐下，她現在對自己身上的感覺異常不適，只想儘快洗乾淨。

  桃香看著小姐的樣子，連忙下樓找來店小二抬來了熱水。屋裡瞬間熱氣騰騰，煙霧繚繞。

  「奴婢服侍小姐吧。」桃香捧著乾淨的衣物在後面恭敬的說到。

  「不用了，你下去讓他們準備些吃的吧，這麼久都沒吃東西了。」姜雨婷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桃香還是放下了衣服，退出了房裡。姜雨婷一個人忽然將自己的頭全部埋在水裡，好像在享受著這種窒息的感覺。

  她似乎感受到各種尖叫聲，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陌生的不陌生的，他們一個個的都向關小彤湧來，高聲呼喊道「還我命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五分鐘！

  姜雨婷猛地一下從水裡抬起了頭，濕漉漉的髮絲緊貼著她的臉，她開始仔細的揉搓著自己的皮膚，用力，再用力！光滑白皙的肌膚被搓得緋紅，也沒有停下來，她似乎想要洗掉內心的內疚與不安，她要洗掉那些罪孽，那些烙在她心頭的血跡。

  「砰！砰！砰！」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都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小姐還沒出來，這惹得桃香在門外格外的焦急，生怕出些什麼事，畢竟有之前的前車之鑑在。

  姜雨婷被敲門聲驚醒，看著全身通紅的自己，嘲諷一笑，就算做了殺手外界傳聞自己冷血無情又如何？還是這般在乎！

  「進來吧。」姜雨婷調整了呼吸，眼睛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她從水中而出，端的是清塵高絕，藕臂輕搖，瞬間衣物就套在了身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停頓，一頭青絲靜靜的垂在後背。

  桃香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瞧見了這樣一個畫面，瞬間忘記了呼吸。姜雨婷站在霧氣繚繞中，美艷的面龐若隱若現，一襲白衣，襯得她愈發的清貴，就好像九天落下凡塵的仙子，不沾染一絲煙火氣。

  桃香覺得五小姐似乎有千百種面孔，每次都是一個新鮮的樣貌，每次都能給人驚喜，她瞬間有種別樣的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小姐，用膳了，奴婢準備了些你愛吃的。」桃香甜甜的笑著，她現在似乎不再懼怕姜雨婷，而是開始真真正正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主子，這幾日的相處下來，桃香也知道了姜雨婷，哦！不，是關曉彤的飲食習慣，她每次都觀察了桌上的飯菜小姐愛夾哪些菜。幾乎桌子上有豬肉的菜品關小彤都是從來都不碰的。

  關小彤望著那四菜一湯，沒有一樣有豬肉，她有片刻的訝異，抬眸望了桃香一眼，感覺心裡好像有一股暖流在逐漸融化著她的心，將她冰冷的心似乎開了個小口。

  關小彤盈盈落座，「你也坐下一起吃吧，都餓了這麼久了。」

  桃香表情有些惶恐，在規矩森嚴的丞相府里，丫鬟是絕對不能與主人一起用膳的，若這擱在姜瓔珞的身上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姜雨婷故意板著臉地說。

  桃香嚇得連忙坐下，卻只坐了半邊獨凳，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姜雨婷瞧著她這幅可愛的模樣瞬間笑出了聲，前世她從未感受過情親的溫暖，父親的冷漠自私，母親的早逝，讓她對這個世界感到徹骨的寒意，而她面前的這個丫頭桃香在姜雨婷看來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她感覺第一次有想要真正保護的人。

  桃香一時愣在了那裡，她從沒有看過笑得這麼肆意卻異常好看的女子，姜雨婷現在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那種端莊，而是瀟灑肆意的，美得教人移不開眼。

  「好了，傻愣什麼呢！快吃飯！吃完帶你出去見見這裡的集會！」姜雨婷手臂在桃香的面前揮了揮，遂低下頭開始吃飯，她吃的速度極快，動作卻看起來極為優雅，看得桃香一愣一愣的，也快速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