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故人已逝

  管家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罷了，夫人，這次要不是雪蓮及時出現，我們這些人早就死了，眼下不知道十八關那裡出了什麼事，我們還是小心為好。」

  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模糊，放眼望去的滿目瘡痍都變得格外的荒涼。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管家還是讓小風把她帶了進去，裡面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將士們把屍體處理完了，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雨。

  沐輕蔓眨了眨眼睛，聽著外面有馬兒奔騰的動靜。

  剩下的人渾身一震，臉上的神情再次緊張起來了。

  而管家讓副將出去打聽，大門已經壞了，他們只能躲藏在大廳里，毫無防備。

  副將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震驚裡帶著驚訝，驚訝裡帶著悲傷。

  沐輕蔓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門口聚集的越來越多的人，而熟悉的將士服裝讓他們不再那麼心慌。

  眾人一喜，「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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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輕蔓眼前被雨蒙了雙眼，可是還是能依稀看得清楚，進來的人，玉冠束髮，身上穿著出去時候的衣服，雖然染滿了鮮血，但是臉上的神情依然冷峻嚴肅。

  沐輕蔓震驚的看著他，「瑾之……」

  隨後進來的將士們都嚴肅的站在門外，面上滄桑飲血，目光哀痛悲傷，而他們的胳膊上，都繫著一根白綾。

  沐輕蔓目光一痛，就感覺被人緊緊的用在了懷裡，好像是失而復得寶貝一般。

  那個懷抱，帶著溫涼的暖意，熟悉的香氣，讓她情不自已的沉迷淪落。

  她抱緊了他的腰，放聲大哭，所有的害怕，傷痛，委屈，和沉重，似乎都要伴隨著濛濛細雨，沖刷下來。

  把所有的悶氣都一掃而光。

  公玉瑾歸的也漸漸的紅了眼睛，吻著她的額頭，聲音有些顫抖顫慄，「真好，蔓兒，我真怕自己來晚了。」

  若不是這一天的驚心動魄，若不是大雨傾盆里流淌在地上的，沖刷著地上的鮮血和腥氣，若不是門外面站著的，都是活生生的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她至今都無法相信，他們已經經歷了生離死別。

  小玉紅著眼睛跟綠意出現在門口，兩個人的神情都很難過，沐輕蔓很久才緩和過來，鬆開手，抿了抿唇，「打完了仗，敵軍都趕出去了嗎？」

  公玉瑾歸點了點頭，鄭重又嚴肅，「是，都趕出去了，一個不留。」

  沐輕蔓紅了眼睛，還是彎了彎嘴角，一旁的管家聽了，驚喜的叫了起來，「快把密室里的人叫出來，不用躲躲藏藏了，咱們打贏了，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

  高興地都是在雲南王府里劫後餘生的人，可是公玉瑾歸和外面的將士，面上沒有一點的喜色。

  沐輕蔓查看著公玉瑾歸的神情，伸手撫摸他的臉，目光誠摯，手腕上微微顫抖，「瑾之，我大哥呢？」

  公玉瑾歸眼裡閃過一絲沉默和愧疚，他輕輕的垂下眸子，外面的人也都跟著寂靜下來。

  管家愣在那裡，看著他們。

  小玉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濺起了深深淺淺的雨花，他微微哽咽，「沐姐姐，沐將軍他……不在了……」

  沐輕蔓身子猛地一震，腿腳一軟，差點摔了，幸虧公玉瑾歸緊緊的把她摟在了懷裡，聲音急促哽咽，「蔓兒……」

  沐輕蔓張著口哭不出來，感覺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自己的臉上，像是要融入滾燙的火山似的，煞時間就能蒸發不見。

  公玉瑾歸把她扶起來，雙手撐著她的胳膊，「蔓兒，你聽我說，千萬別哭，真的，沐將軍換來了整個雲南的平安，他是最偉大的將軍。」

  沐輕蔓咬緊了下唇，管家撲騰一聲就跪下了，接二連三的，凡在在場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的，幾乎都跪下了，臉上的欣喜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以言說的悲痛。

  沐輕蔓眨了眨眼睛，小玉哭的不能自己，沒人能說的出來，她眼睛乾澀的厲害。

  忽然，她推開公玉瑾歸跑進了雨里，「蔓兒——」

  沐輕蔓擦著眼睛，看著外面嚴陣以待的將士們神色冷肅的站在雨里，風雨飄搖，巋然不動，像是一座石山似的矗立肅穆。

  她看著在街上，在將士們的中間，他們的手裡抬著一座黑色的棺木，上面蒙著黑色的素綾。

  將士們在風雨中站著，目光筆直的朝前看，沐輕蔓看著那個棺材忽然移不動了目光，裡面是誰？她心裡不敢去想，可是又不得不去想，一剎那間，心裏面閃過了千百個可能，每一個都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那個站在十八關上睥睨敵軍的沐將軍，那個坐在營帳里拿著點心哄她的大哥，那個在京城中與人談笑風生的沐輕衍，他真的死了嗎？

  公玉瑾歸站在了她的身邊，身體僵直，「蔓兒，對不起，我沒能把他帶回來。」

  沐輕蔓忽然捂著嘴哭了，她不知道雪蓮一走的結局會是什麼，但是她知道，她一天之間失去了兩個親人。

  公玉瑾歸摟著她的肩膀，沐輕蔓跑了過去，跑到了棺材旁邊，大聲地哭著喊著，「大哥，大哥……」

  風聲攪合在她的聲音里，悽厲又響亮，悲傷響徹天際，將士們把手裡的棺材放在了地上，沐輕蔓撲了上去，想要打開，可是就是推不動。

  雨水沖刷著地面，一遍又一遍，露出青灰色的石縫，沐輕蔓臉上冷熱交替，不知道是鹹的還是淡的，雨水拍打在身上，也不覺得什麼。

  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看看裡面躺著的人，是不是那個沐輕衍。

  公玉瑾歸站出來拉住了她的手，「蔓兒，別推了，大哥不在裡面，裡面是衣服。」

  沐輕蔓震驚的看著他，眼裡閃過了一絲希冀。

  「在戰場上炸藥紛飛，沐將軍拿著一捆炸藥親自去炸了敵營的補寄和大本營，什麼都沒剩下。」

  沐輕蔓瞬間呆滯在那裡，目光僵直，手腳冰冷，雨水打在了臉上，有些生疼。

  公玉瑾歸給她擦著眼淚和雨水，「聽話，先跟我回去。」

  說著，就半摟著沐輕蔓回到了雲南王府。

  管家意識過來，就讓人趕緊回去收拾了。

  那些百姓在門口呆了一段時間都回家了，在密室里的人也都離開了。

  雲南城平安了。

  公玉瑾歸親自在房間裡給她擦乾了頭髮，又輕輕的給她梳了起來，「蔓兒，你不知道，我聽說你讓人給他們開了門的時候，真想什麼都不管就回來，可是當時，我們誰也不能回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十七關被開，影響這麼大嗎？緹娜已經帶人去了，她怎麼沒有回來？」

  公玉瑾歸微微蹙眉，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十七關破了不足為懼，但是我們的人里，有流匪的奸細，所以一個不慎，十八關都被打開了，所以那些南蠻和藍昭國的人，才能乘虛而入。」

  公玉瑾歸頓了頓，接著說道：「當時我趕去的時候，沐將軍已經是腹背受敵了，我解了他一時之困，但是沒有辦法，如果再繼續下去，我們只會被拖累死，於是沐將軍就打算兵行險招。」

  沐輕蔓紅著眼睛看著他，「就是去偷襲他們的補寄和大本營？」

  公玉瑾歸點了點頭，「這也是唯一的辦法，沐將軍連夜帶人就去了，緹娜郡主趕到我們那裡的時候，有消息傳來，說是沐將軍被人抓住了，她就帶人去救。」

  沐輕蔓閉了閉眼睛，「緹娜也沒有回來？」

  「是，都沒回來，但是沐將軍把他們的所有的補寄都炸了，所以他們才敢走的那麼狼狽，而沐將軍交給我的將士，讓我趁機攻打他們的後背，直接趕出雲南城，重整十八關，所以，我才回來。」

  沐輕蔓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瑾之，我大哥真的死了嗎？緹娜說她還會回來的，他們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公玉瑾歸過去摟著她，拍著她的肩膀，「蔓兒，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要為他們報仇，你知道嗎？我們軍中的奸細是誰？就是誰害死了沐將軍和緹娜，我會給他們報仇的。」

  沐輕蔓冷意看著地面，「是誰？是誰害死了我哥？」

  「是殷磨。」公玉瑾歸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太子的親舅舅，他一直在軍中，給那些流匪傳遞消息，蔓兒，你要冷靜一些，等我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情，我就帶你回京城。」

  「太子？皇后？他們一個個地我都不會放過。」沐輕蔓猛地站起來，厲聲急色的說道。

  公玉瑾歸摸了摸她的頭，「好，我們都不放過。」

  沐輕蔓濕了眼眶，「瑾之，我就只剩下你了。」

  公玉瑾歸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我知道，所以別擔心，你還有我。」

  沐輕蔓抱著他，眼淚撲簌撲簌的掉落了下來。

  她哭了一會兒，公玉瑾歸才給她擦乾了眼淚，「別哭了，蔓兒，現在雲南城只剩下我們了，我們要千萬小心提防著，尤其是你，別讓他們乘虛而入，傷了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沐輕蔓咬緊了牙關，點了點頭，「瑾之，今天我看到雪蓮了，那個南蠻的首領說她才是我，你知道嗎？雪蓮她代替我被抓走了，當初他們想抓的人，其實是我。」

  公玉瑾歸一點也不驚訝，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怕你擔心，所以一直都沒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