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夜不闌珊

  裡面早就通過風了，只留下淡淡的香氣，也不算是濃烈，可以讓人接受。

  沐輕蔓讓公玉瑾歸坐下來，「這可是你第二次來了，以後多來幾次就好了，杜十娘是個很好的人。」

  「呵，我還沒聽說過一個女人催著一個男人來這種地方。」

  「這怎麼能一樣？這個地方就是我的，你來那也是自己人，俗話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什麼不能來的？聽聽曲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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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還讓那個圓圓進來？你忘了自己吃醋吃的酸味滿天飛的時候？」

  沐輕蔓有些尷尬，還是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們這裡的圓圓，那是彈琵琶最好的，絕對沒有二話。」

  公玉瑾歸輕輕的笑了笑，走到窗邊去低頭看地下，深吸了一口氣，「從這裡看下去，沐王府離著國師府兩條街，也不算太遠，怎麼每次到沐王府都要花那麼長的時間？」

  沐輕蔓笑了笑，沒有走過去，一邊倒茶一邊說道：「那是因為中間沒有小路，馬車走的也不快，走兩步就累了，上次我去大理寺看望阿麥，騎馬還走了很長的時間。」

  良久，沒有聽到回聲，沐輕蔓詫異的看著他，公玉瑾歸靜默的站在窗戶面前，目光深遠眺望著遠方。

  沐輕蔓抿了抿唇，「兄長，你是在想阿麥的案子嗎？」

  公玉瑾歸抿了抿唇，「可惜成爺死了，不然證據會更加有力。」

  「我雖然為成爺感到可惜，但是並不可憐，兄長，到底是他帶著小穗兒走上了那條道路，可是實際上，小穗兒可以不用這麼活，但是轉念一想，十二個人，十二條人命，他們死不足惜。」

  公玉瑾歸目光沉重，沒有作聲。

  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杜十娘隨後走了進來，「圓圓來了，去屏風後面吧。」

  她自顧自的安排著，上了一些酒水，看著沐輕蔓眨了眨眼睛，沐輕蔓笑著起身，跟著她走出去。

  琴聲響起，有些空靈輕快，像是小橋流水碰撞到了石頭上，發出的脆生生的水聲，讓人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有事？」

  「你一聲不吭就把這麼貴的貴人帶來了，我什麼準備都沒有。」

  「要什麼準備？你不是做得很好嗎？」

  杜十娘瞪了他一眼，「國師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嗎？口味是咸是淡？愛吃什麼樣的點心？」

  沐輕蔓輕笑，「以前我過來你也沒這麼問問我，可是讓我好生氣。」

  「少廢話。」

  「他也不是來吃吃喝喝的，你隨便上一些就行，不過他這個人比較講究，精細的看不上，還是找一些民間的玩意兒吧。」

  杜十娘瞭然的點著頭，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道：「你總算是把我的話給聽進去了，我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丟了這個西瓜，還去哪兒找這麼好的人啊，那些芝麻連我都瞧不上。」

  沐輕蔓笑著搖了搖頭，「好了，你趕緊去吧，我要進去了。」

  她沒等杜十娘說完，就轉身走進去關上了門。

  房間裡的音樂錚錚入耳，琵琶的聲音如同冰塊融化滴在水裡，清脆澄澈。

  曲調歡快直爽，伶仃入耳，像是踏著海浪走在海邊，所有偽裝都消失不見。

  沐輕蔓走進去，就看著公玉瑾歸站在窗邊，右手食指曲起，輕輕的敲打在旁邊的桌案上，連花瓶也變得靜謐輕快了，沐輕蔓笑了笑，知道他是喜歡這個曲子，便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腕。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圓圓彈得琵琶是最好聽的，一般人都不知道。」

  公玉瑾歸眼裡噙著淡淡的笑意，「不錯，的確是有些火候，不過可貴的是這份心性，能在你們夜闌珊這個地方彈出著這個曲子的，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沐輕蔓笑了笑，一曲終了，終音嚶嚶不了，沐輕蔓招了招手，「圓圓，過來。」

  公玉瑾歸挑眉看著，從屏風後面果然出來一個人，圓乎乎的女孩子，有些黑胖，尤其可貴的是那雙黑的明亮的眼睛，圓圓的，她笑的時候露出一對小虎牙，有些呆滯。

  公玉瑾歸一愣，頓了頓，看著沐輕蔓，「她……」

  「人不可貌相，公子怎麼如別人一般，往常過來的人，寧願讓長得好看的彈一些不入流的淫詞艷曲，也看不上真正有技藝的人，圓圓自從來了這裡，被十娘發現了，就開始練習彈琵琶，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公玉瑾歸點了點頭，圓圓行了禮，看著沐輕蔓笑著說道：「姑娘，我彈得好聽嗎？」

  「好聽，誰也沒有你彈得好聽。」

  「那真是太好了，我要去告訴花影姐姐，她昨日還說我彈得難聽呢。」

  沐輕蔓笑了笑，「你接著去彈吧，累了就歇一會兒。」

  圓圓點頭，「不累不累的，姑娘高興就好。」

  她說著抱著琵琶興高采烈的重新坐到了屏風後面，琴聲再次響起來。

  公玉瑾歸詫異的坐到了椅子上，「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

  沐輕蔓頓了頓，「她腦子以前發燒壞了，被賣到這裡之後就有些瘋瘋傻傻的，不過性子純良，只是愛較真罷了。」

  公玉瑾歸頷首，明了的點了點頭。

  他頓坐在那裡良久，聽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桌上的點心一點也沒動，都被沐輕蔓吃得差不多了。

  最後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公玉瑾歸才給她倒了一杯水，拍著她的後背，「別著急，吃這麼多做什麼？」

  沐輕蔓打了一個嗝，「本來都是給你準備的，沒想到十娘這麼下功夫，找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幸虧我來之前沒吃飯。」

  公玉瑾歸輕笑了一聲，沐輕蔓喝了一口茶，他就站了起來，把她帶起來，「走吧。」

  「急什麼？」

  話音剛落，忽然聽著窗戶那邊一陣異動，忽然猛地一響，一個人從窗戶外面滾了進來。

  的確是滾了進來，沐輕蔓一驚，茶盞都掉在了地上，圓圓從屏風後面跑過來，看著地上的人猛地大叫一聲。

  公玉瑾歸一邊護著沐輕蔓，警惕的看著地上的人。

  他蜷縮在地上，佝僂成一團。

  沐輕蔓蹙眉，悄悄的走過去，對著圓圓做了一個噓的姿勢，圓圓就不叫了。

  公玉瑾歸蹙眉看著她上前，但是也沒有阻止，而是詫異複雜的看著地上的人。

  沐輕蔓推了推地上的人，「二哥？」

  她看著身形背影像極了沐輕戈，怎麼看都有幾分相似，可是這個時候沐輕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地上的人微微一動，抬起頭，「蔓兒？」

  沐輕蔓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二哥，真是你啊？」

  公玉瑾歸也快步走上前，不過沒有動手，彎腰看著，「這是怎麼回事？」

  沐輕蔓連忙招呼了圓圓，「去把十娘叫來，找一個大夫過來。」

  圓圓呆滯的站在原地，聽到說話，才猛地點頭，跑了出去。

  沐輕蔓拉著地上的人往內室走著，「二哥？你這是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光看著他的神情痛苦不堪，以為他受傷了，沐輕蔓打量著他上上下下。

  公玉瑾歸示意她別動，看著他腰間的傷口，眯了眯眼睛，「舊傷裂開了，其餘的都是皮外傷。」

  沐輕戈聽清楚了那人的說話聲，扯了扯嘴角，「不錯，蔓兒，別著急。」

  沐輕蔓眉頭緊鎖著走過去，「怎麼會這樣啊？我這就讓人給你上藥。」

  杜十娘聽到風聲很快就進來了，看著窗戶破了一個大洞，心疼的捶胸頓足，「我這個梨花木的窗戶啊……」

  沐輕蔓無語的走出去把她拽進來，「我二哥受傷了，快去找大夫來。」

  杜十娘一愣，臉色也凝重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她帶著兩個人進來了，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拿著一個藥箱走了進來。

  另一個是小廝，拿著一個窗戶和錘子，要修補替換已經壞了的窗戶。

  女人去給沐輕戈上藥了，看了看傷口，「舊傷？」

  沐輕戈點頭。

  「還好，死不了人。」她說著，動作利索的拿出一瓶藥粉。

  沐輕蔓和公玉瑾歸走了出去。

  杜十娘還在修補著窗戶，沐輕蔓蹙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去管這些？」

  「不管什麼時候，我也得修好了啊，不然以後人都從這裡進我夜闌珊，我怎麼辦？」

  沐輕蔓無語，杜十娘理直氣壯的看著她，「既然是你的親戚，費用就從你的帳上扣了。」

  沐輕蔓揮了揮手，「扣吧扣吧。」

  杜十娘笑了笑，推著她走過去坐著，公玉瑾歸就站在內室與外室相連接的地方，倚靠著後背的牆，輕慢肆意的打量著裡面和外面的人。

  「你啊，也別生氣，今兒出的事情還得好好問一問，不過夜闌珊如今不比往日，夜不闌珊了，我還得精打細算一番。」

  「我知道，十娘你辛苦了，只不過那姬館也蹦躂不了幾天了，想想你的好日子又要來了，你該往前看才對。」

  十娘笑了笑，「我就等著他黃了呢。」

  沐輕蔓笑了笑，聽著裡面的女人出來說，「好了，不用沾水，半個月就能下床。」

  十娘點了點頭，讓小廝送她離開。

  十娘剛要走進去，沐輕蔓拉著她的手問道：「這個女大夫是誰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她是這幾個月才來的，本來咱們這裡的姑娘生了病，看病又不方便，她是找上門來的，工錢要的也便宜，醫術也好，乾脆就留下來得了。」

  沐輕蔓蹙眉，「你知道底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