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凌晨四點,無家可歸
2024-09-12 10:10:37
作者: 姜小牙
裴以期的身形單薄瘦弱,哪像是能打架的樣子。
紀明桉皺了皺眉,下意識要去幫她,卻見裴以期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早有準備地拿出刀,利刃沖向對方,仿佛對這樣的場面習以為常。
「不是要找律師嗎,我留點證據。」
裴以期冷漠地道,「單方面解除合同需要在一定期限內提前告知租客,就算是支付違約金也要經協商,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要不要我們現在去警局看看是誰有道理?」
一聽要報警,房東大嬸皺了皺眉,她並不想把事情弄大,便道,「你這小賤人真難纏,我再給你加三千,你們現在就搬。」
所以重點是現在就搬。
「三萬。」
裴以期道。
既然是檀硯絕出手,她砍一刀是一刀。
「你想錢想瘋了啊?不可能!」
房東大嬸氣得差點跳起來。
紀明桉也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裴以期,她可真敢要,真打官司也賠不了這麼多吧?
裴以期繼續打電話,「您好,我要報警,房東半夜惡意趕人,我認為我和我男朋友還可以再在這裡住幾天……」
一聽再住,房東大嬸憋不住了,忙道,「給給給,再給你們三萬!你們現在就給我走!我當打發叫花子了!」
「……」
真給?
在紀明桉愕然的目光下,裴以期接過現金塞進包里,然後進門開始利落地收拾東西。
她對收拾行李走人習慣到麻木,之前裴海凡為了跟她拿錢,不是去她工作的地方搗亂,就是去她租的房子搗亂,她也不是第一次連夜搬家。
一通整理後,她將幾本關於尿毒症的醫學書籍放進箱子裡,一轉頭,就見紀明桉穿好衝鋒衣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你……衣服這麼少?」他有些愕然。
就算是以前的寧惜兒,衣服也比這個多很多。
她以前不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麼?都不愛買衣服?
「走吧。」
裴以期沒心情解答他的疑問,合上箱子。
「是不是因為裴叔?」
紀明桉問。
裴海凡確實讓她被迫搬過不少次家,但這一次還真不是他。
「也許是比他更大的麻煩。」
裴以期看向他,正色道,「今晚住酒店,明天找房子,你別和我一起住了。」
檀硯絕不依不饒的,麻煩怕是會接踵而至,今晚絕不是結束。
「那不行,我要的劇本都還沒開始,你這個配角就想撤?」紀明桉皺眉,張口就拿手術要脅她,「外婆不管了?」
「……」
「我警告你,你敢不聽我安排,就是到了手術當天,我也可以拒絕手術。」
紀明桉如今一門心思撲在寧惜兒身上,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裴以期退縮。
裴以期聽得心累,「那隨你,你不怕麻煩就行。」
「我如今還怕什麼麻煩。」
紀明桉伸手握了握脖間的掛墜,他連腎都捨出去跑來北洲,不可能就這樣放手。
聞言,裴以期也沒什麼好再說的,她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拎起裝好油鹽醬醋各種調料瓶的大包往外走去,什麼東西都沒捨得丟在這裡。
紀明桉盯著她的背影注視良久。
她這個假千金和他以為的似乎完全不一樣。
清晨四點半,裴以期和紀明桉被逐出門,進了一家快捷酒店。
「只剩下一間大床房了,108塊,但高級套房還有,要嗎?」
前台看向她。
裴以期一看上面離得十萬八千里遠的高昂標價,想都不想地道,「不用,就要這間大床房。」
拿到房卡,裴以期正要交給紀明桉,卻見他已經到電梯邊上。
她只能追上去,將房卡給他,「你上去吧。」
紀明桉靠在牆壁旁困得不停打哈欠,聞言不禁看向她,「你不睡覺啊?」
就一張床,怎麼睡?
裴以期正要走,前台忽然急急忙忙地衝過來,追上他們。
「兩位不好意思,我才發現這最後一間大床房也有人定了,抱歉啊,我把房費退給你們。」
大半夜折騰折騰去,紀明桉被折騰毛了,臉色難看地就沖向前,一副要打人的架勢,「有人定了不早說?你們這什麼服務態度,我們看著很閒,時間不值錢是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樣,我雙倍賠償你們房費吧?」
前台歉疚地一頓點頭哈腰。
「你看不起誰呢?誰沒見過兩百塊錢?」
紀明桉咬牙切齒地道,接著又學之前裴以期的獅子開口,「賠三萬!」
話音剛落,門外就走進來幾個保安模樣的人,個個人高馬壯,眼神不善地看向他,伸手捋袖子。
「……」
紀明桉被噎住了,怎麼他和裴以期要錢的結果不一樣?
一個小小的快捷酒店請這麼多保安?
裴以期不用深想就知道有人成心不想讓自己今晚好過。
她把紀明桉拉到邊上,道,「別折騰了,你自己再找個酒店住吧。」
「我才不怕他們!」
紀明桉黑著臉甩開她的手,末了看向那幾個吃得比熊還壯的保安,默默朝她伸手。
「……」
裴以期沉默地看向他。
「給錢啊,我酒吧的工作黃了,現在沒收入,你先養我幾天。」紀明桉理所當然地道。
「……」
行。
腎是很值錢的。
裴以期拿出錢包里,抽了兩千塊錢遞給他,而後拉著行李箱走出酒店,在路邊找到一張長椅坐下來。
……
凌晨四點四十三分,她無家可歸,無地可住。
城市仍看不到一點天光,溫度越來越低,大路被霧氣瀰漫,能見度很低,一眼看不到延伸的方向,她像是被關在了這個方寸之地。
旁邊有幾個垃圾桶,兩隻流浪狗在裡邊扒找吃食。
不知道是不是在裴海凡那裡鍛鍊出來了,裴以期此刻除去滿心疲憊,幾乎沒什麼波瀾,麻木得厲害,只覺得事隔七年,檀硯絕還是能隨隨便便就將她拍進泥澤里,挺好笑。
這麼想著,她也真笑了,笑得眼裡橫生霧氣。
這日子真是過的狗都不如。
良久,她拿出手機撥通檀硯絕的電話,鈴聲響兩聲她便掛斷,然後再撥打,再掛斷,再撥打,再掛斷……用這種低智的騷擾手段發泄著。
忽然,一道遠光燈穿透濃霧投射過來,白色霧絲紛亂。
緊接著,有步子聲在霧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