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衣裳

  沈瑄衡險些要被氣笑。

  他掀開被褥，卻不肯起身，嬌氣地一遍又一遍喊著「夫人」，逼得蘇絮清不得不折返回來瞧他，「怎麼了？」

  沈瑄衡做虛弱狀，「為夫昨夜被夫人的噩夢擾得一夜不曾好眠，似乎是有些不大舒坦，不如……」

  

  他的不如還沒有說完，已經被當了真的蘇絮清給截走了話頭，「不舒服？哪裡不舒服，手給我把把脈我瞧瞧。」

  蘇絮清只當他是昨日吐了黑血還沒補回來，哪裡想到她剛一靠近就讓沈瑄衡給猛地一拉擁入懷中。

  男人執拗地將那個未完成的吻給親完，這才意猶未盡地鬆開了蘇絮清的唇瓣，「好了，舒坦了。」

  「你！」蘇絮清氣急。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壞傢伙居然用這樣的理由誆騙她戲弄她！

  憤憤地將人往後一推，蘇絮清頂著通紅的耳尖快步離開，徑直走到房門口打開了房門，「進來伺候吧。」

  為首的還是那日的小丫鬟秋月，她手中捧著一個盤子，上頭呈放著一套月白色的衣裳。

  跟蘇絮清對視了一眼，秋月往前遞了遞盤子，神色有些為難，「夫人，這是西院少夫人一早給您送過來的衣裳，她說，她跟您一塊回門，衣裳釵環最好是不要撞了色才好。」

  西院少夫人，說的是蘇敏兒呢。

  蘇絮清抬了抬眼皮子，連伸手去翻動那件衣裳的打算都沒有，施施然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很好，既然她說不要撞了色，那麼就把她的拿來我換上，這套就留給她自己吧。」

  兩人身量相似，衣裳就算是換著穿也是穿得下的。

  秋月明顯更為難了些，「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不等蘇絮清開口，沈瑄衡已經起身站起來，他雖然病弱，可生得高大，往那一站便壓迫感十足，「若是不願意，便讓她親自過來，就說我這叔叔有話要說。」

  秋月只得諾諾應下。

  等人退下了，沈瑄衡才走到蘇絮清身後扶住她的肩，「要蘇敏兒的衣裳做什麼？不是早就讓裁縫給你做了套衣裳留著今兒穿？」

  蘇絮清執著梳子給自己梳頭髮，看都未曾看被秋月擱在房內桌上的那套衣裳，「夫君不妨看看那套衣裳，仔細瞧瞧。」

  沈瑄衡微微蹙眉，雖然不知道蘇絮清連看都不曾看一眼，如何就這麼斷定衣裳有問題，卻也沒有質疑她，走到桌邊便動手翻起那套月白色衣裳。

  果然叫他看出了端倪。

  看著縫製精緻的衣裳，腋下針線卻松鬆散散，只要稍微有什麼大動作便會被撕裂。

  蘇敏兒送來這樣的衣裳給蘇絮清，莫不是要在回門的時候鬧出什麼動靜，讓蘇絮清當眾丟人吧？

  「這衣裳的不妥夫人是如何知道的？」氣得喝了一杯茶才緩過來的沈瑄衡拎著那件衣裳回頭看向蘇絮清，又忽而想起她昨夜的夢境，下意識打趣了一聲，「不會又是夢裡夢見的吧？」

  蘇絮清疏理長發的手一頓。

  不是夢，是夢魘，是她從前世帶往今生的夢魘。

  沈瑄衡沒有猜錯，可她不能說實話。

  悄悄吐了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躁動不安的內心，蘇絮清故作輕鬆，「哪裡，分明是我從前在府里就沒少受她的磋磨，故而知道她有這些手段罷了，夫君怎的這般多心？來啊，伺候九公子梳洗。」

  饒是她表現得已經足夠得體，沈瑄衡還是從她那停頓了一下的動作里瞧出了不妥。

  可蘇絮清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勉強。

  兩人梳洗得差不多時，蘇敏兒還是不情不願地來了。

  她已然換上了一身紅裙，長裙飄飄襯得她膚白貌美，只是……

  沈瑄衡不過看了兩眼便分辨出這套衣裳的來歷，「是霓裳閣的衣裳啊，侄媳婦倒是捨得花銀子，只是這衣裳的服制好似不是你這已經出嫁了的人該穿的吧？」

  蘇絮清聞言也跟著打配合，「是呢，這衣裳原該是小姐們穿的，侄媳婦既然已經出嫁成了婦人了，穿衣打扮也該得體一些，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的，你瞧，你給我送來的衣裳，服制就很是符合我的身份，怎麼到了你自己身上，就不知輕重了起來？」

  兩人一唱一和，讓蘇敏兒梗著脖子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蘇絮清故做好人，拎起桌面上那件衣裳，「這樣吧，左右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衣裳，不如侄媳婦把這件換上，就當我已經收了你的好意。」

  她這幅憋著勁使壞的模樣讓一旁的沈瑄衡險些繃不住笑。

  到底是顧忌著還有沈瑄衡在，蘇敏兒不敢太過放肆，「可是這衣裳，是我特意孝敬給九嬸的，怎好自己換上？」

  蘇絮清笑靨如花，招呼著秋月一塊搭把手，「你有這樣的孝心我已經很滿意了，還是換上吧，免得出去了叫人說你不懂規矩，那就更不好了不是麼？」

  沈瑄衡自覺退出房間，到外頭院子裡等著。

  不多時，蘇敏兒便已經被強行脫去那一身紅裙，套上了她特意為蘇絮清準備的衣裳。

  只是臉色明顯難看得緊，亦步亦趨跟隨在蘇絮清身後，視線也跟要活吞了她一般。

  蘇絮清倒是心情頗好，挽上沈瑄衡的胳膊同他一塊往府門口走去。

  李氏正跟沈澈錦一塊在門口等著，嘴裡還時不時抱怨，「一身衣裳就花了三百兩，咱們就是再有錢也禁不起她這麼造的，如今還磨磨蹭蹭的，這是做什麼去了？」

  沈澈錦明顯也有些等得不耐煩了，可還是不得不應付兩句，「是九叔九嬸把她叫了去的，也不知做什麼，再等等。」

  又是沈瑄衡！

  李氏有些不滿，卻也不敢跟數落蘇敏兒一樣高聲說沈瑄衡的不是，只是嘟囔了幾句，「沈瑄衡又在耍什麼把戲，要不是她，如今蘇絮清就該是你的夫人，她陪嫁那麼多，又一心向著你，那些錢不都是你的？」

  好巧不巧地，這話就讓沈瑄衡給聽了去。

  男人的輕笑讓李氏當即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