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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起誓

2024-05-04 11:13:22 作者: 楚瀠

  伴著尖叫聲,一個影子乾淨利落的跳進了窗洞,他手上的火摺子無聲的亮起一束火苗,瞬間又熄滅。

  就在這短短瞬間,火光照亮了他黑亮的眼眸,也看清了蒙面人所在。

  蒙面人心驚,更是狠命將繩子使勁往懷裡拽:偷襲將軍府只會有一次機會,下次可就沒這麼容易進來了。

  「咻咻咻咻咻!」

  他這唯一的機會,永遠消失在五支手指頭那麼長的箭簇里。

  洛泱被套住脖子,雖然很快用手抓住繩子,可還是被勒得幾乎斷氣。

  就在她聽見五兄高喊著她名字衝過來的時候,脖子上的繩子勁一松,她仰面摔倒在地。

  隨著拿火把的僕人進來,屋裡大亮,婢女們也將屋裡的油燈點亮,他們看到了倒地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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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郎將洛泱扶起,三郎他們也沖了進來:「小妹!」

  「我......沒事......」

  洛泱艱難的轉過頭去,看到一位布衣少年,他正彎腰從那蒙面人身上撿起什麼東西。

  少年抬起頭,對著走過去的二郎「啊啊」兩聲,又把撿起來的東西給他看,然後笑嘻嘻的塞進了自己腰包里。

  「阿木,這次多虧你跑得快,二郎給你記大功,下次帶你到軍營里玩。」

  二郎親切的拍拍他的肩,低頭去拉那人的蒙面巾,又渾身上下摸了一遍,除了他手上的匕首、繩索,靴筒里還藏著把短刀,身上再沒有多餘的東西。

  大郎也走過去,同樣拍拍阿木的肩,對他豎了個大拇指:「阿木,你住前院,怎麼跑得比我們還快?」

  阿木急忙指指廊上的燈籠,做了個「蓋」的動作,又用手比劃「看」,大家都明白了:

  他剛把該熄滅的燈籠都熄了,這是回頭在檢查有沒有遺漏的,正好離長川閣不遠,看見這邊有火把在跑。

  「我們都估計錯了,一天之內兩次對小妹下毒手,一定不是小事情。」大郎看看坐在榻上發呆的洛泱,眉頭緊鎖:

  「我們太大意了,差點害了小妹。」

  「泱兒......」

  是阿爹、阿娘趕過來了,阿娘看見被抬出去的那個蒙面人,差點嚇暈過去。趕緊坐到榻上,將女兒摟在懷裡。

  「豈有此理!堂堂將軍府,連個行刺的人闖入都沒發現,還讓他進了泱兒的閨房,是不是當我蘇知遠已經埋了!」

  「爹,這是我的錯,這些年太平慣了,府里疏於防範。東面隔壁就是陳留公主府,以往兩府在這個方向都沒怎麼防範,應該是被人鑽了空子。」

  兩府隔牆的盡頭,是這排府邸的後巷,那裡有個倒夜香的小門,沒人從那裡進出。大郎憂心忡忡道:

  「刺客應該和推小妹下河的人是一路,會不會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恰好被小妹知道了?可惜小妹什麼忘了......」

  蘇知遠坐下來,心疼的看看女兒脖子上的勒痕,兩眼冒火,又怕嚇到女兒,只壓低聲音道:

  「我們睡不成,也叫隔壁的別睡了,過去把裴煊那小子叫過來,我要問問他,倒底是怎麼查案的?」

  三郎元楓忙應了這差事,一路小跑往陳留公主府去。

  他想走快一些,乾脆不走門,轉身跑到兩府隔牆邊的一棵老桃樹旁。

  這桃樹年齡已超過二十歲,前兩年就開始不開花結果,還偶有枯枝。就因為它的樹冠一邊院子一半,被幾個少年當梯子使,也沒捨得叫人砍去。

  只見蘇元楓兩步就蹬著桃樹枝,跳過了牆。

  「阿娘,今天在船上真是有人要殺我,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洛泱從阿娘懷裡抬起頭,小聲說到:

  「都怪我沒用,連兇手長什麼樣都給忘了。」

  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五郎的腸子都悔青了,他站起來轉身就走,大郎喝住他:「站住,你要去哪裡?」

  五郎頭也不回的說:「回去拿經書,今晚我就坐在這裡抄經,看誰還敢來!」

  「大郎,給府里加派人手,巡邏的增加兩班,在抓住兇手之前,府里護衛按最高的數額配。還有,從我身邊調兩個暗衛過來,保護你妹妹。」蘇知遠鎮定下來,逐一安排,他看向他們兄妹幾個道:

  「我們蘇氏一門,自玄宗朝戰亂,男兒幾乎在戰場上消亡殆盡,沉寂幾代,到為父這一輩才開始重新振作,蘇家雖不復祖先當年英名,卻也不能任人踐踏。

  泱兒,蘇家還有錚錚男兒,無論什麼危險,都不該由你來擔,今天讓你受苦了。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待在府里,不能踏出府門半步,你可做得到?」

  「哦。」

  外面那麼危險,拿棍子趕我,我也不出去。

  二郎拿著那把短刀看了半天,最後將刀遞給大郎道:「這不是軍隊裡的東西,天亮我去查查,哪家鋪子裡打出來的。可若不是軍隊,還有誰與我們有仇?」

  大家都沉默了。

  若說沒有仇家,阿爹是皇黨,那宦黨就是仇人;阿爹是主戰派,那主和派便是仇人。

  若說有仇家,阿爹支持立六歲皇子李永為皇太子,那麼蠢蠢欲動的安王、想一手遮天的宦官王守澄,都可能是仇人。

  身在皇權漩渦中心的兩京,什麼時候、什麼事件,跟誰結下點仇,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洛泱靠在阿娘懷裡,表面委屈巴巴,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找兇手,還是得從船上想。

  我只是個小姑娘,就算是李逢吉要給阿爹一個下馬威,作為朝堂老狐狸,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拿個孩子下手。這分明是打不著七寸,還容易被蛇咬的打法。

  那就可能是大兄分析的那樣,原主蘇洛泱聽到、或看到什麼不能讓蘇家知道的事。

  今晚的追殺,不過是怕蘇洛泱什麼時候就記起來,想先下手為強而已。

  「我覺得,無論從他的武器還是功夫來看,都算不上一個專業殺手,否則不會讓小妹躲過去,還被阿木的袖鏢給殺了。」二郎繼續他的分析。

  「躲都不會躲,那還是我蘇知遠的女兒?」阿爹理直氣壯的說:

  「你也別小看玄鐵弄出來的袖鏢,他沒受傷之前,兩個你都不是他對手,這十幾年來,玄鐵窩在府里就做了這一件東西,你說殺傷力能不大?」

  玄鐵是誰?阿兄們對小啞巴似乎都很親熱,他又是誰?

  洛泱正想得出神,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是元楓領著裴煊進來了。

  裴煊這會穿著一身沒有任何裝飾的竹青圓領長袍,頭髮結成髻子,只用一根青玉簪別著,就像是借住在廟裡,讀書趕考的書生。

  裴煊進門便恭敬行禮到:

  「煊兒見過姨母、姨父,剛才隱約聽到這邊有動靜,沒想到竟是泱兒這裡進了刺客。泱兒......她沒事吧?」

  「怎麼沒事?這會還回不過神來!你是洛陽地方官,查了半天案子,卻連住隔壁的表妹都保護不了,趕明兒去跟聖上說,你這官也別做了!」

  阿娘李明珠將一肚子的火氣,都甩到這堂外甥身上。

  裴煊滿臉慚愧,微微抬頭,向姨母懷裡依著的洛泱望去,卻見她一隻眼睛飛快的向他眨了眨,安慰他自己沒事。

  這是......

  他沒有猶豫,再次向兩位長輩拱手道:

  「煊兒若不能將兇手繩之以法,這官,不當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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