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柔水其事(二)
2024-09-12 06:09:04
作者: 喜巧
在千嶺岩的建議之下,花晴講起了自己和柔水劍的淵源。
花晴道:「這位婆婆雖和我們聖女宗是近鄰,但卻不是我們聖女宗的人。因此宗門裡有人提議,將她驅逐。」
千嶺岩打抱不平,道:「人家一個老婆婆,你們怎麼也忍心?」
成媛道:「聖女宗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外人說三道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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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既然敢做,就別怕別人說。」金聚財道,「你們對付這老婆婆,是不是也是鬧上府門,把刀架在別人脖子上,讓人家交借住費?」
金聚財是在暗諷成媛大鬧金府,成媛氣的臉都憋紅了。
「千公子,金公子,你們誤會我師父了。」花晴道,「當時宗門弟子見這位婆婆來歷不明,怕是其他宗門的探子,這才有意驅逐。而我師父卻說,聖女宗建宗之旨就是讓天下女子都有去處,若是我們把她趕出門去,豈不是自砸我們聖女宗的招牌?因此,我師父力排眾議,讓我去後山請這位婆婆下山,住到我們宗門裡,這樣我們照顧她也方便不是。」
「哼,」金聚財道:「這是你師父打算問問那婆婆家裡還有什麼人,好多收些費用,你還當她有什麼好心嗎?」
「你」金聚財處處針對,成媛自然惱怒,但方才鬼四掌力一吐雖然沒有傷她,但卻封住了她的穴道,成媛一時不能用氣,只能怒目而視,卻不能動手,金聚財看在眼裡,心裡一陣痛快。
「金公子說笑了。」花晴繼續說道:「我到了後山,請那位婆婆下山。那位婆婆卻一直躲在洞穴里,不肯與我會面。她只叫我下山去,別再來擾她清淨。我聽到她的聲音,只覺得聽她說話,比起山間的百靈鳥唱歌還要悅耳,當時我還納悶兒,這婆婆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好聽。因為她不肯下山,我便日日給她送飯,順便每日問她是否有意下山。如此堅持了數月,那位婆婆竟然喚我進山洞裡和她說話。」
「我進了山洞,和那位婆婆見面,吃了一大驚。只見她一身素衣,一簾素紗遮住臉龐,但從她面部露出的肌膚來看,她哪裡是個婆婆,簡直就是一個正值華年的姑娘。只是她秀髮全白,在林間活動時,似是腿腳不便,所以總是拄著一支竹杖。我們見她時,離得遠看不清楚,這才誤以為她是個年長的婆婆。」
「婆婆她一身全是白色,只是她的髮簪卻是一支二月新春的芽枝。這隻芽枝綠意盎然,枝芽之上似乎還透著水珠,讓人看了說不出的舒服。」
千嶺岩注意到,在花晴提到芽枝的時候,一直面色冷淡的鬼四神情竟然稍有動容。
「見了婆婆真容,這婆婆叫的可不對,於是我趕忙賠罪。可她卻說我這聲婆婆叫的不虧,不管是按輩分論,還是按年紀論,叫她婆婆還把她叫小了吶。我雖然不知所以,但這位婆婆有一股無形的威嚴,因此我便一直聽她的話,她說她名為亦木,我便一直稱呼她為亦木婆婆。」
「亦木婆婆她念我數月送飯辛苦,感念我的孝心,跟我說要送我一件禮物。我幫助婆婆是出於道義,哪裡有半點攜恩圖報的心思?只不過,亦木婆婆太過強勢,這份禮我是非收不可。」
「這份禮若我所料不錯,就是柔水劍吧。」金聚財道。
「金公子果然聰明。亦木婆婆說柔水劍是她昔日佩劍,只因她退出江湖,已經用不著劍了,因此便把柔水劍藏於薇淶山上。」
成媛冷哼一聲,道:「一派胡言。根據我們聖女宗典籍記載,柔水劍乃是我聖女宗開派祖師亦昔初師祖的佩劍,怎麼會是那個亦木婆婆的佩劍吶?」
千嶺岩思索片刻,道:「難不成亦木婆婆是亦昔初前輩的後代?」
「千嶺岩,你放肆!」成媛的震天吼,可嚇壞了千嶺岩,「我們聖女宗的人絕不嫁人,你怎敢侮辱我宗開派祖師的清白?」
千嶺岩腦筋一轉,道:「你著什麼急呀?我的意思是說,亦木婆婆可能是你們師祖的侄女什麼的,你看她們都姓亦,我的猜測也不無道理呀。」
成媛聽了千嶺岩的解釋,舒服了許多,道:「不錯,這亦木婆婆倒可能是師祖家的後人,只不過她絕不可能是師祖的侄女。我們聖女宗開派三百多年,若亦木婆婆真是師祖的侄女,那少說也得三百多歲了。」
金聚財道:「三百多年,也不知道亦木是你們師祖的幾重孫了。」
鬼四不耐煩的說道:「趕緊說事兒,想尋親說完了再尋也不遲。」
花晴不悅的看了鬼四一眼,接著說道:「後來,亦木婆婆就帶著我去了薇淶山。當時,我們走的太急,我忘記了向宗門稟報。等我給宗門飛鴿傳書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半路上了。」
謝芳道:「不錯,當時師姐放回來的信鴿還是我先發現的吶。」
成媛道:「當時芳兒把你傳回來的信交給我,我看了之後欣喜不已。柔水劍本就是我聖女宗師祖之物,此番尋得柔水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本想若是我們聖女宗取得柔水劍,便讓你做聖女宗的聖女」
在聖女宗聖女就是宗門未來的接班人,沒想到師父對自己寄予如此厚望,花晴感然至深,流下兩行清淚。
成媛慨然忽而轉為怒火,「不料,你竟然因為柔水劍和這妖怪聯手,背叛宗門,我成媛真是瞎了眼。」
「師父,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花晴泣不成聲,鬼四道:「女人,看你這樣子也說不下去了,既然這樣,那我來說一會兒吧。」
「一直以來,我都在搜尋水之靈寶。數月之前,我得到了消息,說是薇淶山上的水霧蟾四兄弟得到了一柄柔水劍。結合你這女人剛才所說,因該是水霧蟾四妖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亦木婆婆所藏的柔水劍,然後據為己有。」
「水霧蟾四兄弟?」千嶺岩道:「我聽說他們是七號黑色衛道令的通緝對象,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沒想到你敢打他們的主意。」
鬼四不屑一笑,「對於你們這些螻蟻來說,或許他們很強。但對於我來說,他們在我眼裡就像你在他們眼裡一樣,只不過是垃圾罷了。」
成媛嘲諷道:「我聽說,你後來被你眼裡的垃圾給打成重傷了。不知道被垃圾打成重傷的你,又是什麼吶?」
鬼四怒目一掃,道:「那不是多虧了你的寶貝徒兒。那亦木婆婆不知道她的柔水劍已經讓妖怪占去,竟然讓你這徒弟獨自上山取劍。」
千嶺岩心道:「這亦木婆婆腿腳都不方便,就算她跟著花晴上山,不也是徒增負擔嗎?」
「有柔水劍在,水之氣便更加濃郁。花晴這女人修煉水之氣,對水之氣自然敏感,於是就按照自己的感知去尋柔水劍。而當時水霧蟾四兄弟恐怕正在藉助柔水劍修煉,他們感覺到有人靠近便隱藏起來。沒想到你這女人蠢到了家,眼裡只看到了柔水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
花晴道:「當時你就在場,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鬼四道:「我也是為柔水劍而來,只是晚了你一步而已。當時,你已經走近柔水劍,對暗伏的危險卻全然不知,水霧蟾四兄弟從四個方向同時出手,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只是當時我距離你有五十步遠,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化解攻擊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用身體替你擋下,這才讓我受了些傷。」
鬼四話音剛落,千嶺岩、金聚財、成媛還有謝芳百思不解,在他們心目中鬼四就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妖怪,難以想像這樣的一個妖怪會用自己的身體去掩護別人,更何況還是花晴這樣的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不光他們奇怪,就連花晴自己也是糊裡糊塗,花晴曾經多次詢問鬼四為什麼救她,換來的只是鬼四一句冷冷的「閉嘴」。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眾人的疑惑,鬼四接著說道:「水霧蟾的攻擊蘊含毒素,當時我受了傷,而且中了毒,可垃圾就是垃圾,有這樣的優勢,而且他們四人同時出手,也難逃死亡的厄運。不然,以我全盛的狀態,他們想碰到我一下也難比登天。收拾了那四隻癩蛤蟆之後,毒素開始發揮作用,我的氣極力壓製毒素,因此我不敢亂動。想我撼山熊羆竟然落到如此田地,真是悔不該當初啊。」
花晴委屈落淚,「既然你救了我之後又覺得後悔,當初為什麼還要救我,讓我死了豈不是更好?」
「哼!你以為我願意救你嗎?當時,我在山下看到你和亦木在一起,以為你和她有什麼關係,誰知道你竟然只是和她有幾次送飯的情面,我要是早知道,你死個十次八次我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你那在你重傷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照顧你。後來師父和聖女宗的弟子們感到薇淶山的時候,因為你是妖,要殺你,我甚至為了保護你和撫養自己長大的宗門刀劍相對,結果宗門卻以為我為了柔水劍私下和你勾結,如今我成了宗門叛徒,已無處可去,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嗎?」
「那你以為我為什麼來尋柔水劍?撼山熊羆從不欠情。我知道你用柔水劍換了錢買藥,治好了我的傷。我救過你的命,你也救過我的命,等我把柔水劍還給你,咱們互不相欠。」
「千嶺岩,故事都講完了,快去給我取柔水劍來吧。」
千嶺岩道:「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因為亦木婆婆而救下花姑娘?你告訴我,我馬上回去,給你把劍取來。」
鬼四道:「和你說說也無妨。其實我也不認識那個什麼亦木,只不過她頭上的那支芽枝髮簪,我卻感覺十分熟悉。那種令人無法企及的氣息,據我所知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氣。而剛好我和那個人認識,所以我才救這個女人。」
為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因為這個人可能認識亦木婆婆,而亦木婆婆又和花晴在一起出現,所以鬼四救下了花晴,如果這都是真的,千嶺岩是不是就可以相信鬼四所說的,只要他把柔水劍取來,鬼四就會保證所有人的安全的話吶?
可以看的出來鬼四的耐心已經不多了,千嶺岩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正在千嶺岩天人交戰,準備做出決定的時候,金府之上又有客來。
這位客人她三千白絲,一身素衣,白紗遮面,一支髮簪卻是新春二月的翠綠芽枝。不必說,她就是花晴口中的亦木婆婆。
此時正值六月仲夏,二月折下的枝芽應該早就枯萎了。可是亦木婆婆的這隻髮簪,竟然比二月里的枝芽更加生氣勃勃。
亦木手執竹杖緩緩走來,全無老態。秀倚蘭竹,千嶺岩只看到亦木的半張面孔,便知道她肯定是仙女下凡,不然她的身上怎麼會有一股仙韻吶?
花晴道:「婆婆,你怎麼來了?」
亦木沒有理會花晴,而是走到鬼四面前,顫聲道:「你說的你認識的那個人是誰?」
自從鬼四出現,一直都是傲慢無禮,但見到亦木,他卻畢恭畢敬。鬼四道:「他住在木情谷,如果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我想名字就不必說了吧。」
聽到鬼四之言,亦木顯然十分激動,道:「你帶我去見他。」
鬼四哈哈大笑:「你既然知道他在哪裡,又何必讓我帶你去?你應該知道他最討厭別人打攪他,包括我。」
亦木顯得很失落,道:「不錯,他正是這樣。」
鬼四道:「恕我冒昧,敢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原來這鬼四也會好好說話,不過這分人。
亦木道:「我曾經是他手下的一個花匠,和他接觸了有三年多的時間,我便愛上了他。當年我日日思他,夜夜念他,那種百爪撓心的感覺讓我吃不下飯,喝不下水,只是一心想著他。終於有一天我鼓足了勇氣,向他表白。然後,他就把我趕出了木情谷,當時我是多麼的後悔,我恨我自己是多麼愚蠢,因為我一時衝動,喪失了和他繼續相處的機會。我頭上這芽枝,就是他趕我走的時候,親手摺下送給我的。」
鬼四道:「不錯,他心裡只有他的花花草草,所以他人情很薄。不過,我很好奇,看樣子你的容貌絕不會差,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吶?」
千嶺岩心說:「聽你這意思,那個人很醜嘍。不過那人再丑,也不會比你這黑漢子丑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好看嗎?」亦木邊說邊摘下面紗,「當年人們說我乃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兒,可是天下人的話也信不得,不然他怎麼也不多看我一眼吶?」
亦木摘下面紗,看呆了在場的眾人,金聚財失聲道:「仙女下凡,這絕不會錯的。」
鬼四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容貌,這世上我只見過一個人的容貌能勝你半籌。」
金聚財道:「吹牛。」見到亦木真容,金聚財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大概忘了他自己的命還攥在鬼四手裡。
千嶺岩道:「倒也不是吹牛,鬼四說的這個人我也見過。不過,婆婆,不管當時還是今世,我敢說您仍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千嶺岩和鬼四所說那個人自然是燕小七,不過燕小七是妖族,而非人族,千嶺岩只是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鬼四心領神會,道:「不錯,您的確是人間第一的美人兒。」
亦木道:「第一第二的,我根本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在他眼裡還不夠看。」
鬼四道:「這怪不得您,要是您一挺正直,開枝散葉,開花結果,和花草樹木一般無二,他就覺得好看了。」
「是了,」亦木仿佛恍然大悟,「他以前願意和我說話,是因為我做花匠盡心盡職,我養的花草是最好看的。你快帶我去木情谷,幫我說幾句好話,我要繼續給他做花匠,這樣我又能日日見到他了。」
鬼四道:「要去也行,不過,您得寬限幾天,等這小子把柔水劍給我取來才行。」
「不行,你一刻也不能耽誤,馬上和我走。柔水劍本來就是我的,我想給誰就是誰的,既然劍已經落到了這小娃娃手裡,那說明劍和他有緣,我就送給他了。現在你先陪我到木情谷去,到時候你回來,是偷是搶都隨你。」
花晴道:「鬼四,當初我是自願把劍當給金公子的。這把劍就應是金公子的。我花晴還沒有無恥到,要把自己當出去的東西再搶回來的地步。這柔水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要了,希望你不要為難金公子和千公子。」
鬼四心想既然你不要了,那我還費個什麼勁兒?
「哼!這是你自己不要,可怪不得我。」
亦木道:「別廢話了,趕緊走。誰再敢多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亦木散發身上的氣息,就憑這股氣息,亦木的實力絕不在鬼四之下,在場的人嚇的都不敢多話,在一片無言裡,亦木帶走了鬼四。
戲劇性的,鬼四離開了。
鬼四一走,花晴跪伏在地,哭訴道:「師父,徒兒知錯了,求您原諒徒兒吧。」
謝芳道:「師父,師姐她也是一時糊塗,您就原諒她吧。」
成媛道:「你這孽徒,竟然為了那妖魔和宗門為敵,你讓我怎麼原諒你。」
「可他救過我的命啊,師父,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他受死呀。」
「混帳,你說你知錯,你哪裡知錯了?人妖殊途,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你也看到了,他救你根本就不是出於本心。」
「可是,師父」花晴還欲辯解,謝芳道:「師姐,你聽師父的話吧,別再說了。」
「師父,」謝芳道:「不管怎麼樣師姐是我們宗門裡的人,究竟要怎麼處置咱們還是回宗門裡再說,另外,這裡還有外人吶。」
外人自然是說千嶺岩和金聚財,成媛心想謝芳說的也有道理。此時的成媛被花晴擾亂了心,已經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考慮柔水劍的事了,於是成媛便帶著謝芳和花晴離開了金府。
金聚財道:「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
「啊!」千嶺岩道。
「你看都到了半夜了,你就別回客棧了,今晚就在我家休息,明天你把馬牽來,我再找人給你做活。」
「好。」
千嶺岩休息去了,鬼四的強大,讓千嶺岩十分的壓抑,不知道鬼四口中的那個主人會有多麼強大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