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愛銘記於心，痛入骨髓

  月光，透過枝葉散落在端木玄耀的身上。他抱著公玉，他愛著的這個女人，生命正慢慢消散。

  

  「不，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他大吼著，就要抱她離開。公玉卻死死拉住他，揚起小臉努力得說話。

  「端木玄耀，沒有用了，我就要死了。可是我不後悔，不後悔愛上了你。」

  「公玉……」

  端木玄耀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他的眼中流出，順著臉頰滴落在公玉的臉上。月光中，婉如透明的珠子。這個，就是眼淚嗎？

  「求求你，不要再攻打蠻族了。讓我的家園，繼續生存下去吧。求求你，你能答應我嗎……」

  公玉，沒能得到端木玄耀的回答。因為說完這些，她就咽氣了。

  端木玄耀將她抱在懷中，歇斯底里得吼叫著。可無論他發出怎樣的叫喊，這個女人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天亮了，清晨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金光的光猶如金色絲線，裝飾了這張變得蒼白的臉。

  端木玄耀將公玉放回了茅草屋，他知道這些蠻族人會安葬她，也知道她肯定是想要被埋在在自己的國土中。

  而後他，離開了。穆飛白正站在營地大門口，見他過來剛要說什麼，卻發現他面如死灰，猶如行屍走肉般從他身邊走過。

  穆飛白跟著他走，由嘉毅也過來了，他沖他搖搖頭。

  而後他們跟著端木玄耀走入帳篷中，看著他呆呆的坐在卓岸邊。

  「王爺，今天的進攻……」

  由嘉毅說話，穆飛白伸手攔住了他。而後他們只是看著端木玄耀，端木玄耀則是摸著手腕的鏈子。

  ——求求你，不要再攻打蠻族了——

  良久，他閉上了眼。仿佛，經受了怎樣的鬥爭，他的手緊握著，以至於指甲摳破了掌心。又過了很久，他才重新睜開眼睛，那雙原本深邃明亮的眼變得通紅。

  「傳令下去，列隊出征。」他，用顫抖著的聲音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公玉，我多想滿足你最後的心愿。可我……我不能夠……

  入冬之前，這場戰爭就結束了。蠻族，被斬盡殺絕。得到消息後，端木玄浵長舒了一口氣，他終於放下了一個擔子。

  秋慕來了，看著興高采烈的弟弟，也微笑起來：「終於如願以償了？」

  「是呀。」

  「不過，接下來的擔子更重了吧？」

  端木玄浵愣了一下，而後又笑出來：「孝沅哥哥已經看出來了？」

  「蠻族，雖然時常騷擾邊境，可也不值得雪國動用兵力去消滅。所以父皇在位時，就沒有動。我想，陛下這一次的舉動，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蠻族國土另一邊的其他諸國吧？」

  「孝沅哥哥說的不錯，所以，哥哥還要繼續幫我呀。」

  秋慕搖了搖頭，溫柔的看著端木玄浵：「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小四，如今的你，已經能夠遊刃有餘了。」

  「哥哥……」

  「我要走了，離開你們，離開這皇都。或許等我走累了，還會回來。」

  端木玄浵坐在御書房良久，什麼都沒有做。孝沅哥哥的離去，讓他十分難過。可他知道，他無法阻攔。

  離開御書房，他去了月鸞殿。穆雪正在盪鞦韆，見他來了，便起身行禮。

  他走到她身邊，溫柔的笑著：「穆雪，等到入了冬，我們一起去北方吧？看看你的父親，也看看那邊的形勢。」

  穆雪仰起頭，一雙大眼睛滿是驚喜。而後，她一下子抱住了他，因為個子小，端木玄浵還得弓身才行。

  穆雪枕著他的肩窩，感動得說道：「不要因為我而勉強。我雖然悶一些，可只要你能常來看我就好。小四，我喜歡你，比起出去玩，我更需要你。」

  這就是愛情，原來她，只是說氣話。她並沒有後悔，只有十歲，可那的確是愛情。

  端木詩瑤看著園子裡逐漸頹敗的秋景，嘆息一聲就要回屋，卻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詩瑤。」

  渾身猶如觸電一般，她趕忙轉過身，就看到秋慕站在他面前。自從那日他在她面前自殺之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端木詩瑤含著淚，想要撲過去，可她才走了幾步就站住了。有愧與他，她沒有臉再享用他溫暖的懷抱。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秋慕只是溫柔的笑：「詩瑤，我要走了。所以我想還是來看你一下，因為不知道我們日後還能不能再見。」

  「你要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隨遇而安吧。」

  「孝沅哥哥……你恨我嗎？」

  秋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搖了頭：「我不恨你，詩瑤，我永遠都是你的孝沅哥哥。」

  可卻，不再是愛人。

  看著已經成為雪國疆土的蠻族之地，端木玄耀只是安靜得站著。多少天，他都是這個樣子。

  漸漸的，臉上有涼涼的東西落下。他看向天空，下雪了。

  垂下眼，他帶著戒指的右手握著左腕，那裡有她送給他的手鍊。

  有人來了，他卻沒有動彈。直到那個人走到他身邊，他也沒有看他。

  「小五，你變成熟了。」

  端木玄耀猛地看向那人，身子不由得顫抖：「父皇……是小四告訴你的？」

  「他擔心你從此一蹶不振，所以央我來看看你。」

  端木蘭宸，一年的遊歷生涯，讓他越發得年輕了。他還是當初那個尊貴俊美的帝王形象，無論他穿著什麼衣服、住在什麼地方，那份讓人不得不低頭的氣勢和氣質永不退色。

  端木玄耀重新看向遠方：「她最後的願望，就是我能放過蠻族。可我連那個都沒能做到。」

  端木蘭宸也看著遠方，清淡得說道：「當初你母親吸走我體內的蠱蟲後去世，等我知道這個消息時，如何得痛不欲生。我想要跟著她一起死，這才是我能解脫得唯一方式。

  可是，我卻不能那麼做。因為還有一個國家等著我，還有一群孩子需要我。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會痛，痛得撕心裂肺。可這份痛，也是成長的動力。小五，將這份愛銘記於心，將這份痛也可入骨髓。然後，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對得起她為你的犧牲。」

  端木玄耀垂下眼，沒有出聲，可他在哭。而端木蘭宸，也沒有看他，只是依舊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