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期盼的新時代
2024-05-04 11:11:50
作者: 火龍果大亨
青銅城是座機關城,它是座活著的城市,不斷翻轉組合的甬道和青銅壁將參孫的遺體托舉起來,運到那顆打開的巨蛋中央。
但路明非一行人並未急著去那裡復活這頭已死去的次代種,他們今晚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觀光青銅城,並不急於一時。
路明非對康斯坦丁和老唐的故居很感興趣,想要去看看幾千年前,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
快艇在水渠中緩緩移動,駕駛座上沒有人,發動機早已熄火。
快艇前進的動力來自於水的浮力和慣性,青銅甬道排列組合成了一條水路,直直地通向那座故居,最後被一道下方升起的牆壁攔住,停在岸邊。
幾人上了岸,來到青銅小屋旁。
小屋的側邊有一架和屋頂齊高的青銅水車,應該是裝飾物。
繪梨衣問:「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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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說:「這是水車,種田的時候,水車可以把河的里水帶到田裡去,這樣農民伯伯就不用辛辛苦苦地挑水了。」
「好厲害!」繪梨衣拿出手機拍照。
康斯坦丁一手抱著老唐,一手推開了小屋的門。
這裡封存的很好,連一點灰塵都沒有沾上。
令人驚訝的是,屋內竟然還燃著一盞燈,青銅質地,造型是一個宮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燈,一手的袖子攏在燈罩上方。
「一盞長信宮燈?所以這盞長信宮燈燃燒了幾千年,你們到底準備了一個多大的燈油罐?」昂熱認出了那盞小燈的樣式。
這東西曾經在中山靖王劉勝的墓里出土,油從下面進入,煙從袖子裡流走,是唯一發現的人形缸燈,還是一盞環保燈。
它的內部被設計成中空的樣式,這是因為西漢時期多用動物油脂做燃料,燃燒時會散發出氣味難聞的黑煙,黑煙從上方垂下的袖子筒飄入燈缸內,隨著溫度的降低,煙也就沉澱下來,不會飄入空氣中。
長信宮燈的下方一個有可轉動的把手,能通過把手的轉動,調整燈罩上的撥片,撥片完全封閉的時候,火光就會因為氧氣不足自然熄滅,或是隙開一個小縫,放出微弱的光,又或者全部打開,以做照明用。
不過面前的這盞長信宮燈,顯然做了改裝,昂熱順著青銅雕刻的宮女足部看過去,燈的底座處連接著一根青銅管,源源不斷有燈油從管道里流進來,以至於它就這麼安靜地燃燒了幾千年。
「我也記不清了。」康斯坦丁推開了窗戶,明亮的光照射進來後,吹滅了長信宮燈的火。
他這麼做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就是覺得一直燃著太浪費了。
那麼多年,到底消耗了多少油啊...他和哥哥有準備那麼多燈油麼?
葉勝跟在昂熱的身後進了小屋,和預想的裝著金銀財寶,金碧輝煌的內飾不同,屋子裡的陳設異常簡潔。
一共就三間屋子,兩間是臥房,用現代話說就是兩室一廳。
牆上懸掛著的捲軸經受不住歲月的流逝,康斯坦丁手指掃過,絹片粉碎,一根光禿禿的木軸落在地上滾遠了。
矮桌上還放著陶製的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已經枯透的花,漆黑的莖像是鐵絲拉成的。
兩襲衣袍掛在牆上,都是白色,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兩個人貼牆站著,堂屋裡,一疊泛黃的粗紙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是端莊的漢隸,葉勝掃了一眼,是不完整的一句話,「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康斯坦丁坐在了矮桌旁,把老唐放在桌面上。
他閉上眼,往昔的記憶隨之湧來,習慣性地伸出右手握住了毛筆,左手伸出去想拿硯台,但緊隨著發出了「咦」的問聲,睜開了眼。
硯台...不見了...
路明非和繪梨衣正好參觀完水車從走進門,聽見他的疑問聲。
「怎麼了?」路明非問。
「沒什麼。」康斯坦丁搖搖頭:「就是硯台不見了。」
「硯台?」路明非忽然想到了酒德麻衣交給他的一個硯台。
復活康斯坦丁和老唐的那晚,他湊齊了四樣東西:參孫的遺體,老唐的硬碟和鱗片,以及康斯坦丁的硯台。
他去北歐的青銅宮殿取來了鱗片,又去紐約偷來了老唐的電腦硬碟,所以酒德麻衣是潛入青銅城偷了那個硯台麼?
麻衣小姐一個人潛入過青銅城?
記得沒錯的話,「黑蛇」的卵似乎也是她去極淵之底取來的。
原來麻衣小姐的任務都這麼刺激的麼?
她那個時候來青銅城可不是來做客的,想要躲避機關可不是件容易事。
極淵之底就更別說了,那地方是沉沒在一萬米海底的高天原,光是水壓,就夠吃一壺,更別說那裡還是屍守的巢穴。
麻衣小姐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
路明非忽然能理解,為什麼酒德麻衣總是在各處度假,不停地換男朋友。
聽說她的男朋友已經換到72任,當中甚至有阿拉伯的王子。
這是在趁著自己還沒死,想多體驗一下人生吧...
路明非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對酒德麻衣好一點。
繪梨衣看了看路明非,自然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這麼豐富。
她正在好奇地到處琢磨那些年代久遠的小物件,長信宮燈被她抓起來,她望著牆壁上的白袍,覺得這衣服的袖子好長好寬,說不定能把她給裝進去。
偶然間她觸碰到矮桌上的機關,牆壁里發出咯咯的聲音,牆壁打開了,一個青銅人偶沿著滑軌移動出來在桌邊跪下,他手中托盤裡是乾癟得快要辨認不出的葡萄。
「哇塞,這麼先進啊?」路明非湊過來看:「你們還搞自助餐?」
康斯坦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片刻的功夫,繪梨衣已經琢磨出機關在哪裡,再按一下小人又縮了回去。
她樂此不疲地在那擺弄,小人七進七出,有時候還沒把盤子端出來,就又得縮回去。
老唐看著她,唔唔地嘟囔兩聲。
康斯坦丁表情嚴肅了起來,認真地聽著。
葉勝看他們的眼神怪怪的,眼神止不住往老唐的下半身瞟。
那紙尿布的牌子,好像和亞紀給女兒挑選的牌子一樣。
這TM是龍王?
神秘在哪裡?威嚴在哪裡?霸氣在哪裡?
他感覺走錯了片場,「夔門計劃」的時候他和亞紀在青銅城裡玩命地逃跑,多少次差一點就被變化的牆壁擠成肉泥。
也就是他有蛇可以提前預判到齒輪的運轉,知道哪裡會塌陷,哪裡會翻轉,換兩個人進來早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了。
這座青銅城差點成了他和亞紀的墓地,結果告訴他這麼厲害的城市是面前這個少年和胖嘟嘟嬰兒造出來的?
總覺得龍王的形象在心中破滅了。
不過他沒吭聲,倒也沒人知道他在辨別老唐的紙尿布到底出自哪個廠商。
康斯坦丁和老唐交流著什麼,忽然站起來,觸摸著矮桌上的機關嗎,連著按下了凹陷的地方。
機括咬合和齒輪的轉動聲響起,從地下升起一個青銅的四方台,台上呈著一個古樸的青銅匣子,扁平狀,約莫有兩米的長寬。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那個匣子上,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在鳴動,帶著殺伐之氣和銳利的鋒意。
「這是...什麼?」路明非低聲問。
作為一個用刀的忍者,他能感覺到匣子裡裝著的是武器,而且是刀,很厲害的刀。
那些刀好像是活著的,隔著青銅匣都能感覺到它們的危險漫長的呼吸。
「七宗罪。」康斯坦丁說:「哥哥鑄造出來的鍊金武器,是最高等級的鍊金武器,對龍王也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原本...是打算留著殺死其它龍王用的。」
「七宗罪...意思是,一共有七把刀?」路明非輕輕撫摸匣子的外壁。
「是的。」康斯坦丁走過來,咬開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鎖扣上,彼此咬合的金屬刃牙緩緩收回,箱子彈開一道細縫,烏金色的光沿著細縫流淌。
路明非順勢拉開了匣盒,帶著清越的鳴聲,內部機件滑出,帶出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劍,烏金色的刃口在燈光下顯出冰絲、松針、流雲、火焰種種紋路。
七把刀造型各不相同,類似斬馬刀的巨刃、如同漢劍的直刀、半尺長的短劍...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龍文銘刻。
康斯坦丁的那滴血順著浸潤了鐵匣的紋路,細化成一條條血色的線,流轉到七宗罪的刀身上。
空氣忽然變了,昂熱和葉勝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它們活過來了,像是有心臟在刀匣里跳動,七柄刀劍同時甦醒,七種不同的心跳聲混合起來,有的如洪鐘,有的如急鼓。
刀匣表面顯露出暗紅色的藤蠻狀花紋,就像是它的血脈,搏動的心臟正把狂躁的血液送到它的全身。
「為什麼是七把?龍王最初有八個不是麼?」路明非伸出手去,順手拔出最短的那把匕首般的小刀。
刀身鳴動,發出歡喜般的嗡鳴。
「這很好理解,從打造這套刀具開始,諾頓就已經有了殺死弟弟的打算,在最初的計劃里,活下來的龍王只會有他一個。」
昂熱也走上前,用力捏住那把漢劍樣式的刀,緩緩將其拔出鞘。
要把它們拔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昂熱甚至燃起了黃金瞳加強體質。
他一指按在烏金色的刀刃上,觸手可及處,感覺到了強烈的脈動,七宗罪的強大毋庸置疑,他有種感覺,如果給這把刀餵自己的血,能讓它進一步釋放力量。
「是這樣麼?」路明非轉頭看向老唐。
老唐點點頭,眼神並未躲避。
「我是自願被哥哥吃掉的。」康斯坦丁替老唐解釋:「龍族之間靠著互相吞噬進化,如果能把其它的所有龍王都吃掉,哥哥就能帶領我們的族群重返故鄉了,我們本來是這樣計劃的。」
「族群?」
「我們是棄族啊...路哥哥你不是去過我們在北歐的青銅宮殿麼,還記得那片死海麼?」
「那片什麼東西都會沉進去的灰海?」
「其實那裡本來沒有海,匯聚成那片海的,是我們一族死亡的靈魂...」康斯坦丁抿抿嘴:「戰爭之前,我和哥哥就住在那裡,有很多像參孫一樣的龍侍,還有很多子民,但是慢慢的,他們都死了,只剩下了參孫、我和哥哥重新孵化。」
「這樣麼,所以你們的目的是重新復興你們的族群?」
「本來是這樣,但是哥哥說不用想那麼多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康斯坦丁嘆了一口氣:「但有時候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參孫他們,只有我和哥哥過上了新生活,卻把他們都拋棄了。」
「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大家都能活過來啊,參孫...東宙...他們其實都是很好的龍...」
康斯坦丁的表情顯的有些落寞。
「這就是你們以前說的,青銅與火之王的宿命麼...?」路明非摸摸他的頭,輕嘆一口氣。
現在是人類主宰著這個世界,但很多年以前是龍類。
過去龍類也像人類一樣遍布在大地上,上演著屬於他們的故事。
這就是「棄族」的含義啊,屬於他們的故事已經完結了,而正在進行的是人類的故事。
有多少龍類在渴望著世界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樣子呢?
龍類渴望黑王尼格霍格的復甦,因為他們是舊時代的「棄族」,新時代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人類在想盡一些辦法屠殺復甦的龍類,龍類苟延殘喘地活著,期盼著黑王的復甦,這樣的時代還要持續多久呢?
如果人類順利贏得了這場與龍類的戰爭,剩下的龍類又將會被如何處置呢?
像是康斯坦丁、夏彌、芬里爾他們,結局又會如何?
路明非湧現出這個疑問。
「新時代」,這個詞剎那間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一切結束之後,應該是一個龍類和人類共存的新時代。
他希望即使有人知道康斯坦丁是龍王,也能很開心地到康斯坦丁的餐館裡去吃飯,芬里爾可以自由地在天空和海面上飛翔,而不是被逼迫性地拘束在某個山洞或者某處廢棄的莊園。
人和龍也可以做朋友,能平等地看待對方。
那樣的新時代,是他所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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