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番外四關雲夢（四）

  墨雲白他們的舞台劇《刀劍如夢》定於十日後出發去百老匯，關雲夢向劇組請了假，到武俠劇場做最後的排練。

  排練結束，她突然又想起了上次那杯紅豆沙奶茶，軟軟的、沙沙的，微甜，喝著很舒服。她就晃悠著又繞到了「相思甜蜜蜜」。

  今天，排練結束得有些晚，江湖樂園已經清場，甜品店雖然燈火通明，但是椅子什麼的都翻了上去，那位帥氣的店主小哥正在打掃衛生，一時都沒有發現關雲夢進來。

  「篤篤篤～」關雲夢的手在櫃檯上輕輕敲了敲，小哥回頭，發現是關雲夢，一個驚喜的微笑立刻綻放在唇邊：「關小姐！」

  「你打烊了？」連續幾天趕戲，加上這幾天高強度的排練，關雲夢有些疲憊，她隨手取了一條凳子坐下來，「方便再給我做杯奶茶嗎？我要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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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拖把，忙不迭地說：「方便方便！非常方便！」

  小哥將已經歸置好的東西與器具重新拿了出來，洗杯子、加料、取水、攪拌，小哥的動作很麻利，很快將一杯暖乎乎的奶茶遞了過來。

  關雲夢吸了一口，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溫度，不燙，剛能入口，在京城的秋天喝，剛好。幾大口下去，墜漲隱痛的小腹仿佛被一隻溫柔的手撫慰了，極是熨帖。

  「關小姐，您餓不餓？我這裡還有兩個銅鑼燒，我剛剛熱了一下，您要嘗嘗嗎？」一隻骨節粗大的手遞過來一個紙袋子，裡面是兩個散發出甜香的銅鑼燒。

  關雲夢道了一聲謝，接過紙袋子，輕輕咬了一口，餅皮鬆軟，豆沙細甜，倒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很快就吃完了一個，關雲夢戀戀不捨地放下另一個，輕輕嘆了一口氣——為了這該死的身材，她都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感覺了。

  小哥已經重新收拾好了操作台，又開始拖地板，這種10多度的天氣，他居然只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噴張，一邊幹活一邊嘴裡還哼著歌曲，瞧著十分歡實。

  「你生意好嗎？我跟你合的影，你發了以後，有沒有讓你成為網紅？」奶茶和銅鑼燒下肚，關雲夢感覺好了許多，開始調侃小哥。

  小哥沖關雲夢一笑，微黑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我沒有發！關小姐肯賞光喝我的奶茶吃我的銅鑼燒，我已經覺得倍兒有面子了！我知道，對你們明星來說，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我怕給你惹麻煩，還是不發了！照片，我留著做紀念了！」

  關雲夢一愣——上一個跟她第一次合影也是這樣說的人還是鍾菡，她不由多看了小哥幾眼，發現這張笑眯眯的臉竟異常順眼。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想起明早還要趕飛機，接下去，她要趕五天的戲，然後再回來做最後的排練，她就站了起來，掏出自己的錢包：「謝謝你的奶茶和銅鑼燒，多少錢？」

  「不用錢！我已經打烊了！就當我請你好了！」小哥的語氣很歡快。

  關雲夢掏錢的手一頓，沒有再堅持：「那就謝謝了！你也早點休息，BYE！」

  將一塊長絲巾往脖子上攏了攏，她往外走，誰知，才走了幾步，小腹處突然湧出一股熱流，眼前一黑，她踉蹌了幾步，搖搖晃晃，似乎就要摔倒。這幾個動作帶倒了一邊的雜物，發出一陣聲響，小哥抬頭看見，扔下手中的拖把衝過來扶住關雲夢：「關小姐，你怎麼了？」

  小哥的懷抱很暖，似乎還散發著紅豆特有的甜香，關雲夢軟軟地靠在他懷裡，閉著眼睛緩解自己的不適。

  稍後，她努力站直身子，對小哥露出一個微笑：「謝謝！麻煩你扶我到門口，我叫個車。」她是臨時抽空趕回來排練的，那幾個助理全部被留在H城了。

  小哥猶豫了一會兒，說：「是這樣，這兒是郊區，網約車很少，我有輛麵包車，要是關小姐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吧？」

  關雲夢同意了。

  小哥將關雲夢扶到一邊，靠牆站好，然後飛快地關燈，落鎖，接著，他對關雲夢伸出了手。

  關雲夢抓住這隻年輕健壯的胳膊，才走了一步，腹部就是一陣劇烈的絞痛，她痛得彎下了腰，額頭很快滲出大滴的汗珠。

  「關小姐！關小姐！」小哥有些著急，「你怎麼樣？要不要我打120？」

  「不用，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回去休息一晚就會好的。」

  小哥不再猶豫，將關雲夢輕輕拉起來，走到她前面微微蹲身：「關小姐，要是你不嫌棄，我背你！」

  眼前的脊背很厚實，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很可靠，關雲夢沒有猶豫，輕輕趴了上去，將兩條手臂纏上了小哥的脖子。

  感覺到突然靠近的綿軟，還有關雲夢身上淡淡的馨香，小哥的臉紅了，幸好，這是晚上，除了不時巡邏走過的保安，沒人會發現自己的異常。

  想到這裡，小哥似乎想起了什麼，將關雲夢輕輕放下，解開她脖子上的圍巾，將她的頭和臉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然後才又背起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叮囑關雲夢：「關小姐，你別出聲，將頭低著，沒人會看出你是誰。要是你這樣子被人拍到，指不定被人說成啥樣，搞不好我就成你緋聞男友了！」

  剛剛小哥替自己圍圍巾時，動作很認真，讓關雲夢依稀有著被人視若珍寶的感覺，小腹處的絞痛已經緩解了很多，但是，不知為什麼，趴在這個溫暖的背上，她就是不想下來，她將下巴抵在小哥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輕說了聲「嗯，謝謝！」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小哥的臉更紅了……

  關雲夢的家在內三環，小哥的麵包車開到的時候，已近十二點了。關雲夢已經累得話也說不出來了，小哥停好車，索性將關雲夢一直背到了房間裡。誰知，一進門，關雲夢就推開小哥，獨自衝進衛生間開始狂吐。

  此時的關雲夢，哪裡還有一點女神的樣子，頭髮散亂，面色蒼白，渾身癱軟，待她終於從馬桶邊抬起頭，小哥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輕輕放到了長沙發上。

  小哥環顧四周，又回到洗手間擰了一塊毛巾，替關雲夢擦了擦臉，然後，就去了廚房。廚房裡設施很齊全，但這些東西一看就無人問津，那把燒水的壺上也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小哥沖洗了好幾遍，才接了半壺水燒上。

  回到客廳，見關雲夢閉著眼，嘴裡輕輕說著「水」，小哥將她的身體扶正，對她說：「已經在燒了，你再等一等！」

  「冰箱裡有！」

  「你這樣怎麼還要喝冰水！」小哥有個妹妹，腹痛、嘔吐、暈眩，這些痛經的症狀他妹妹偶爾也有，只不過沒關雲夢這麼嚴重。

  「嗚——」終於電水壺發出一聲響亮的嘯叫，小哥飛快地衝進廚房，找出一個杯子往裡面倒了半杯熱水，又拉開冰箱——果然，裡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某品牌礦泉水，擰開一瓶倒進去，用手試了試水溫，他端著杯子往外走。

  關雲夢整個人側躺著，微微蜷縮著身子，已經睡著了。

  小哥想伸手搖醒她，想了想，伸出的手還是縮了回來。

  他打量了一下，走進臥室取出一床被子，輕輕替關雲夢蓋上。接著，他走進洗手間，將一些嘔吐物清理乾淨才慢慢走回關雲夢身邊。看著關雲夢睡得極不安穩，皺著眉頭的樣子，小哥想了一會兒，又折回關雲夢的臥室，片刻，手裡抓著一條毯子出來，在一條沙發上坐下，緩緩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關雲夢醒來，稍稍動了下身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盞熟悉的水晶吊燈，她家客廳的吊燈。回憶慢慢湧進腦海，她一屁股坐起。

  「你醒了？」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關雲夢轉頭，就看到了銅鑼燒小哥端著兩個盤子從她廚房出來。

  「你的冰箱裡只有幾枚雞蛋，抽屜里有一包還有三天要過期的掛麵，我就用它煮了個面。希望你不要嫌棄！」

  關雲夢愣了一會兒，終於回神：「現在幾點？」

  「十點多。一小時前有個電話打進來，說他們在等你登機，我已經告訴她你身體不好，今天請假了。」小哥看了看關雲夢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希望，我這樣說，不會影響你工作。」

  關雲夢吁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會！」今天要拍的戲，重點還是在女一和男一那裡，下午再趕過去，晚上開個夜工就行。抓過手機給導演發了條微信，她就走進了洗手間。

  一番簡單的洗漱之後，關雲夢坐到了餐桌前，簡單的雞蛋面，潔白的麵條，金黃的雞蛋，深紅色的醬油湯，偏偏散發著一股特別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氣，拿起了筷子，不一會兒就將這碗對她而言有些簡陋的雞蛋面吃了個精光。

  小哥也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麵條，他站起來，收走兩人的碗，自覺到廚房洗碗。關雲夢楞楞地看著他做完這些，又楞楞地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說：「關小姐，我要回去開店了！有空，再來喝奶茶！」

  直到他推門出去，關雲夢還保持著一種愣神的狀態——她居然，帶一個一面之緣的男人一起住了一晚，似乎享受了人家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謝謝，而且，好像忘記問人家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