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就這麼讓你噁心

  夏妍妍洗澡很快，長發濕噠噠地往下滴水，順著肌膚紋路滑落到鎖骨處，她用搭在頭頂上的毛巾邊慢慢擦拭著，邊朝外走去。

  走出浴室，恰好看見景明遠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前抽菸，指間的香菸還剩下一半，面前的窗沿堆滿了菸蒂，幽深的雙眼看向遠方，俊眉緊蹙，看起來心煩意亂。

  夏妍妍本是不想多管閒事，只是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矯情，聞到香菸的氣味噁心得不行，皺眉掩著口鼻，輕咳了聲，「能不能把煙掐了？」

  聽見她的聲音，景明遠扭過頭的瞬間臉色恢復如初，只是語氣依舊冷淡，吸過煙後的嗓音有些啞，「洗好了？」

  話很簡短，彷佛沒有任何溫度。

  這種口吻像極了從前，夏妍妍低下頭，頭頂耷拉下來的毛巾遮住了半張臉，她嗯了聲，雙手抓著肩邊的毛巾，轉身坐到了床上。

  

  這個位置離窗邊很近，難聞的香菸味瞬間充溢在鼻腔間。

  夏妍妍突然捂住嘴，反嘔地站起身來，朝著洗手間跑去，趴在洗手台上乾嘔個不停，沒到一會兒，臉吐得煞白。

  有點被她這種反應嚇到了，景明遠迅速地掐了煙，推開窗散氣，等確定房間內的空氣稍微變得清新，才走了過來，「怎麼了？你以前沒這麼討厭煙味啊？」

  「那是因為你不在乎！」夏妍妍情緒突然激動，背對著他大吼，吼完了又覺得好委屈，眼眶迅速泛紅。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她哪有這麼脆弱，幹嘛要這樣，好像有多難過，她聳著鼻頭用手背抹了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抽泣著道歉，「對不起，我情緒有點不太對勁，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需要時間整理突然浮動激烈的心情。

  站在門口的景明遠怔住了，他遲疑地開口詢問，「你在哭？」

  「……」

  一片安靜，夏妍妍咬住唇沒有回答，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用毛巾擋住臉，匆匆而沉默著從他身邊路過。

  景明遠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回答我！」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側過身垂眸盯著她發紅的雙眼，攥著她手臂的手瞬間收緊，力氣很大，她甚至能明顯感覺到小臂處青了一塊。

  夏妍妍咬著下唇掙扎，聲音帶著哭腔，「你弄痛我了。」

  景明遠鬆開了她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她有些害怕他現在的眼神，好像快要把自己吞進肚子裡一樣，只是她不願意認輸，倔強地用淚眼朦朧的雙眼瞪了回去。

  她認為自己有多堅強，卻不知道此時她的那張臉有多可憐。

  瞬間，景明遠感到湧上心頭的無力，他低啞著嗓子聲音很輕地問，「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究落了下來，可憐地順著臉頰滑落到脖頸，跟還沒有干透的水珠混到了一起，夏妍妍抬起手臂擋住了淚流滿面的臉，緊咬著的下唇在顫抖，「景明遠，是你先放的手，是你！」

  所以，別這麼傷心地看著她好不好。

  明明該難過的是自己。

  大顆大顆的淚珠砸了下來，景明遠感覺心口像是有把大手緊緊地攥著，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然而，明明擋住了雙眼，在他抬起手的那刻還是下意識地躲了過去。

  那瞬間，景明遠的心裂開了。

  他盯著小聲哭泣的女人久久無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出聲打破僵局，聲音好啞，像是吸了上百根香菸後的沙啞，「我去隔壁，你，先自己冷靜一下。」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夏妍妍一眼，抬起長腿徑直離開。

  砰。

  這次的門在他身後關閉。

  聽到關門的聲音和漸行漸遠的腳步，夏妍妍雙腿瞬間發軟，不受控地滑坐在地，她崩潰地扯開毛巾扔到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膝蓋，埋住臉無聲哭泣。

  這一晚，徹夜難眠。

  翌日清晨，難得的好天氣，萬里無雲，晴空萬里，樓下花園亭子裡掛著的鸚鵡歡快地開嗓，「早上好呀，早上好，大家早上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夏妍妍艱難地從被窩裡爬了起來，眼睛有些疼，迷糊地坐在床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好像是腫了，昨晚哭了太久，肯定很難看。

  她試探地睜開眼，坐在床邊緩了一會兒才朝洗手間走去。

  早上七點，景外公正在花園看著景明遠打拳，周圍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喚個不停，夏妍妍換了身乾淨簡單的休閒服下樓，「外公，早上好。」

  穿著唐裝，背著雙手的景外公轉過身來，笑著回應，「早上好，睡得好嗎？喲，這怎麼戴上眼鏡了？」

  她一過來，景明遠便收了拳，面無表情地面對著她，當看到她鼻樑上掛著的黑框眼鏡時，眼神忽閃。

  夏妍妍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鏡框，「造型，不好看嗎？」

  生怕他再追問下去，到時候眼鏡下發紅的雙眼就要暴漏了，迅速地俏皮反問。

  景外公慈祥地大笑，「好看，好看，」又轉身指著景明遠意味深長地問，「明遠，你覺得好看嗎？」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眼鏡究竟是怎麼回事，景明遠無聲地沉默，他幽深的雙眼緊盯著夏妍妍，視線侵略性十足地落在她的臉上。

  夏妍妍覺得有些不自在，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逃也似地轉身往溫室跑去，「我去看看蘭花。」

  等她走後，景外公緩緩地收了笑，背著雙手搖頭，「人啊，總是一生糊塗，學不會珍惜現在，以後卻追悔莫及，」他拍了拍景明遠的肩膀，也朝著溫室走了過去，臨走之前留下一句，「明遠，別讓自己後悔。」

  頓時，只剩下一人的景明遠緊緊地攥住雙拳。

  溫室內。

  菩薩保佑，天公作美，昨天那幾盆毫無生氣的蘭花今個兒難得精神了起來，連垂著的花枝都豎起來了，夏妍妍蹲在紅土花盆前，翻了翻那盆宋梅的根部，當看到居然已經開始紮根時，雙眼一彎，笑顏盈盈的像彎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