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不太對勁

  方濤走出文淵閣的時候正好碰上一群閣臣一邊走一邊議論著過來了。看到方濤，除了陳新甲微微頷首致意之外，沒有人鳥這麼個熊羆補子的武官。方濤落得自在，避開了閣臣們行走的路線，坦然離開。

  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一個站在門口等候的內侍湊過來行禮道：「請問可是方千戶？」

  方濤點點頭道：「是。」

  「太子殿下召見。」內侍沒有多餘的話，再朝方濤行了個躬身禮，直接轉身領路。朱慈烺所謂的「東宮」實際上曾經是懿安皇后張嫣的寢宮，朱由檢即位之後，朱慈烺作為太子一直都沒有合適的寢宮；而張嫣作為未亡人又不能住得跟自己的小叔太近。有明一朝，又不興皇后出家，所以張嫣很識禮地將自己的寢宮讓給朱慈烺作為太子寢宮。

  

  方濤進了東宮之後在內侍的帶領下很快就到了正殿，方濤還在庭院中間的時候就遠遠看見張嫣坐在首座、朱慈烺坐在下首兩人喝茶聊天。都是熟人，方濤也沒計較太多，快步就往裡走。

  張嫣看到方濤快步走了進來，原本微笑的臉頓時就罩了一層寒霜，指著方濤厲聲喝道：「小環，拿下！」旁邊的婢女二話不說，立刻從長几上掣下一支拂塵在手中一抖，整個人入離弦之箭朝方濤攻了過去。

  「媽呀！」這個小環方濤認得，正是當初頭一回見面的時候在劉府花園將自己揍得無法還手的婢女，當下方濤連行禮都顧不上了，整個人急退五步，險險避開小環手中拂塵的那一掃。

  小環卻不多話，一擊不中之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再次攻了過來。右手拂塵打不到，左手就化為爪朝方濤天靈蓋猛擊。方濤只能一邊滿院子亂竄一邊叫苦不迭。好在如今的方濤已非當初的毛頭小子，躲避小環的攻擊還是綽綽有餘。幾個回合之後，方濤摸清了小環的路子，躲避動作也變得遊刃有餘起來。

  不是方濤不敢還手，而是就剛剛那麼一會兒功夫方濤已經想明白了為什麼張嫣要讓小環收拾自己。這種情況下若是還手絕對沒好果子吃，可白白挨打又不甘心，只得滿場亂躥能躲則躲，女人嘛，惹不起只能躲了。

  嚴格說起來小環一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不過小環所學與方濤平日所見的各種武學區別極大。用數字來說明的話，那就是方濤所學攻擊力為五十，防禦力為四十，靈活度為十；而小環所學則是攻擊力一百，靈活度一百，防禦力負一百，只要開打，完全就是玩命的招數。從職業區分上來說，方濤是個標準的戰士職業，而小環則是如假包換的刺客。或許，劉家訓練小環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小環以刺客的身份作為張嫣的守護者生活在這皇宮大內。

  刺客的攻擊都是一擊必殺，如果一擊不中就即刻遠遁。小環的招數簡單至極，如果方濤反擊，小環只能是一命換命。在方濤的生活圈子裡，金步搖、前田桃，甚至劉澤深、許劍波都是精於各種搏殺的專家，在他們的操練下，方濤進步的速度很快。小環的攻勢雖然凌厲，但方濤在熟悉了小環的攻勢之後也不再像當初那麼失措，而是有了呼叫的餘地。

  「小屁孩！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這個？」方濤一邊跑一邊高聲叫道，「再不停我就走了啊！」

  朱慈烺有些略帶焦急地看了張嫣一眼，張嫣這才冷冷道：「罷了，小環回來吧！」

  小環聽到張嫣的聲音之後立刻收手，停下腳步朝方濤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你進步很快。」說罷，轉身回到正殿又站到了張嫣的身後。

  方濤這才將自己凌亂的衣衫整理好順著台階走進正殿，躬身行禮道：「拜見懿安皇后、太子殿下……」

  「免禮。」張嫣語氣平靜。「大個子免禮！」朱慈烺表情有些興奮。

  方濤直起身不說話，籠著袖子站在一邊。

  「方濤，你就沒什麼要跟哀家說的？」張嫣看著方濤肅立的模樣，嘴角掛著笑意道。

  方濤搖搖頭道：「娘娘，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您也知道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我也知道您知道我知道您想說什麼……」

  張嫣和朱慈烺同時翻了白眼。

  方濤看到這情形果斷閉嘴，繼續站在原地不吭聲。

  張嫣見狀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二妹喜歡你什麼……」

  方濤聳聳肩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張嫣苦笑道：「那你喜歡二妹什麼？」

  方濤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嘆息一聲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砰！」張嫣猛地一拍茶几，滿面怒容地站了起來，「那你還做下這等事！你當劉家是好欺負的麼！」

  「皇伯母！」朱慈烺被張嫣的憤怒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道，「皇伯母，大個子一定有他的苦衷……要不等大個子說完？」

  張嫣深吸一口氣平息了心中的怒氣，再次坐了下來沉聲道：「你說。」

  方濤來回走了兩步道：「娘娘恕罪……當初您嫁給先帝的時候，您喜歡先帝什麼？喜歡又喜歡您什麼？」

  「這個……」張嫣頓時語塞。

  方濤點點頭道：「別人過得如何我不清楚……反正……如果先考健在的話，此刻我應該已經抱上兒子了吧……至於和誰生，我還真做不了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我就在想，我會不會去愛父母給我安排的妻子呢？我會喜歡她什麼呢？她又會喜歡我什麼呢……很幸運，不論是什麼情況，我能娶到的都是寶妹。」

  張嫣遲疑了一陣，不得不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可二妹的婚事從來不曾……」

  方濤直接道：「我跟阿姐之間現在說不清楚，以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清楚。不過我最清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一直以來我一直都把阿姐當作親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論家世背景，我不如劉家；論武功，我也打不過阿姐。所以，我不敢說什麼我會保護她……恐怕還是他保護我多一些……娘娘你擔心我會辜負阿姐，其實您想多了，以您對阿姐的了解，我若是讓她不痛快了，我還能活幾天？」

  張嫣微微笑了笑：「這才是二妹的脾氣。二妹自小就好強，當初哀家被魏閹用藥墮去腹中胎兒之後，二妹就讓一位精研醫術和**的族叔配置了各種藥材……記得那一年她才十歲出頭，本來粉雕玉琢漂亮得不行，可她硬是要亂吃這些藥材，說要把自己吃成像雲南藍家的姑姑那樣百毒不侵……結果百毒不侵是有了，臉上卻落下那麼大塊印記……就這麼要強的心思，你若得罪了她，她早就把你抽筋剝皮了！鬼才會跟你生孩子……」

  「是啊，您說得太對了，阿姐這脾氣若是我用強，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方濤跟著笑了笑，臉色陡然間一繃，不可置信道，「您說……阿姐如今百毒不侵？」

  張嫣點點頭道：「是啊！這麼說確實有些過頭，不過尋常藥物對她沒什麼作用的，一般頭疼腦熱的沒法吃藥，因為吃了都沒效……」

  「什麼叫『尋常藥物』？」方濤追問道。

  「藥鋪里能報得上名兒的都算。」

  方濤的臉頓時就漲成了豬肝色，匆匆拱手道：「不好意思，在下有點兒急事，告辭！」說罷，轉身就走。

  「哎，等等！」張嫣有些詫異地叫道，「怎麼就走了？慈烺還有話要問你呢！」

  「改日改日！我留在京師的日子還長著呢！」方濤遠遠地揮手道。

  朱慈烺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對張嫣拱手道：「皇伯母……」

  張嫣微微一笑道：「你去吧，不過不准帶你九妹。她都是要出閣的人了，再跟著你瞎胡鬧的話你父皇和母后的面子往哪兒擱？周大人一家可都在京師呢……」

  朱慈烺躬身行禮道：「侄兒明白。」說罷，緩緩退了出去，到偏殿換了衣裳帶了兩個內侍匆匆離去了。

  張嫣望著方濤離去的方向，雙眼泛起了一抹狐疑：「二妹不怕藥物有什麼不妥麼？」想了一陣實在想不通，張嫣隨口道：「內侍何在？到王承恩和吳孟明那兒把南京廠衛和鎮撫司的卷宗調過來，就看這個方濤的。」沒過多久，一摞卷宗整齊地擺放在了張嫣的面前，張嫣按照卷宗外貼著時間的紙條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一卷打開細看。看了一陣張嫣就愣住了，旋即闔上卷宗偷偷地笑了起來。

  方濤快步出了宮門之後就撒開雙腿狂奔，跑到劉府門口連大門都不敲，直接翻牆進了後院，匆匆跑進金步搖臥室的時候，只有金步搖一個人斜靠在床上胡亂地翻著書。看到方濤前襟上沾著泥土，金步搖帶著笑意問道：「都自己家還翻牆？幾年看不見你穿一次官服，頭一回穿上模樣還算周正，怎麼就弄得這麼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