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零章：跪求

  一想到年邁的祖母，疼愛她的娘親被關在大牢里受苦，她的心就仿佛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捏住，下一秒就要爆炸開一般。

  「邦邦你想想，要是我們蕭家真的有不軌之心，又怎麼會不惜性命的衝去護駕，那豈不是自打嘴巴麼？而且你與我這麼多年的交情，難道還不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見她越說越激動，武安邦反手將她的手腕握住，出聲安慰。

  「小明你先別急，冷靜一點，聽我說，這件事並非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不久前那刺客終於開口，供出了他們行刺前的藏身之處，但是卻說不清楚幕後指使，等錦衣衛的人順著線索調查下去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蕭家。甚至，刺客的藏身之處，還搜出了你娘的隨身玉佩，以及一些突厥人打造的箭支……」

  「什麼！這怎麼可能！」

  蕭悅明瞬間臉色煞白，眼中透著驚恐和駭然。

  「這絕對不可能，我娘絕對不可能勾結突厥！邦邦，你要相信我，這絕對是有人故意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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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邦嘆息一聲，眼中透著複雜的神色。

  「小明，我相信你，相信你們蕭家，可這又有什麼用？陛下不信，滿朝文武不信，天下百姓不信啊！」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她們為什麼不信，我們宣義侯府祖上戰功赫赫，爵位也是先帝賜的，我娘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我們根本不可能做謀逆的蠢事，為什麼不信！」

  蕭悅明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仿佛一下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踉蹌後退，身體支撐不住，軟倒在地上。

  此刻她雙目赤紅，血絲滿布，蒼白的唇瓣微微的顫抖起來。

  「小明，你別這樣，雖然蕭家現在被押進了大牢，但是這件事情還在調查中，如今大理寺，錦衣衛，鴻臚寺和御史台都出動了，說不定能找到翻案的證據，還你們蕭家清白！」

  武安邦蹲下身，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忙出聲安慰。

  可是眼前的蕭悅明早已亂了分寸，慌了神，哪裡聽得進去？

  她突然猛撲上前，一把抱住武安邦的腿，眼中溢滿淚水，哀聲乞求。

  「邦邦，你是皇太女，你是陛下的女兒，你幫我求求陛下好不好，放了我祖母和娘好不好？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求你幫我跟陛下求求情，我們真的沒有謀逆，我們真的沒有！」

  說著說著，她終於承受不住失去親人的恐懼，眼淚如泉水般涌了出來，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看著昔日最親密的朋友在自己眼前痛苦如斯，武安邦也紅了眼睛，嗓子仿佛被人掐住，動了動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不是沒求過，也不是不相信蕭家，可是她是皇太女，也僅僅只是皇太女。

  如果她真的再進宮去求母皇，那麼不是在救蕭家，而是把蕭家往死路上推。

  陛下絕對不願意看到任何人，能動搖她的決定，更不會留著足以影響自己的人存在。

  「對不起……我做不到……也不能做！」

  「為什麼！難道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難道你不相信我麼？」

  「……」

  沉默的看著眼前狀若癲狂的蕭悅明，武安邦的心仿佛刀割一般的疼。

  似乎一叢自深淵生長出的血色荊棘，緊緊的纏住了她的心臟，無數尖銳的毒刺一點一點刺了進去，劇毒開始瀰漫，帶著仿佛永不停息的痛楚隨著血液遍布渾身的每個細胞。

  「小明，我是君，你是臣，我是大周的皇太女，我……我不會去求陛下的。」

  「……」

  蕭悅明充滿淚水的眼睛猛的圓睜，驟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此刻的蕭悅明只覺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從脊椎蔓延而上，將她的心漸漸冰封。

  「什麼……你說什麼？」

  似乎承受不住徹骨的冰寒，她渾身打起了哆嗦，抱著武安邦的雙手不自覺的收了回來。

  「什麼叫『我是君，你是臣』……難道在你眼裡，我根本只是個可以被拋棄的臣子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武安邦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她現在根本不能承諾蕭悅明任何事情，她做不到。就算暫時安撫了對方，一旦事情變得更糟糕，蕭悅明只會更恨她。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不該跟蕭悅明太親密，若非如此，現在她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怪都說坐上那個位置的，都是孤家寡人，不是她們不想有朋友，不想有親人，而是權利不許她們有，敵人不許她們有，就連身邊人，也不許她們有。

  「武安邦，那我們這些年的情誼又算什麼？一直以來，都是我再自作多情嗎？我把你當兄弟，當姐妹，當最知心的朋友。你呢？是不是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你還會一直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

  蕭悅明哽咽著問，心一點一點沉入深淵，比之失去家人的痛苦，還讓她哀傷。

  「小明，你別這樣，我是真心當你是朋友的，沒有欺騙你的意思……」

  武安邦想要再解釋，但蕭悅明顯然並不想再聽，她低下頭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武安邦說了又說了很多，可是那些聲音仿佛被隔絕在了蕭悅明的世界之外。

  見她毫無反應，武安邦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蕭悅明再次抬起頭來看向武安邦。

  「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哪怕是假裝的，那我求你一件事，絕不為難你。把我抓起來，跟我祖母，和我娘關在一起吧！」

  她緩緩站起，臉上淚痕依舊，眼神中卻已經沒有了不安與哀戚。

  她給自己的心，穿上了一層層堅硬的殼。

  如果這個世界上，除了蕭家人，不會再有在乎她的人，那麼她就不需要軟弱，也不必再哀求。

  因為在乎她的人，絕不會看著她無能為力，卻不願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