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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好長的故事

2024-05-04 10:44:18 作者: 蟲蟲飛

  老鴇哪裡真敢怪蕭悅明,不過是一時惱火,暈了頭才抱怨幾句罷了。

  就算蕭悅明不如林日地那般是個王府小姐,但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所以老鴇勉強笑著點點頭道歉。

  「哎喲,瞧我這嘴,胡咧咧啥,自打嘴巴啊,這位夫人,可千萬別當真。我這不是沒把蕭姑娘當外人麼,咱家依依能有今天,不也是託了蕭姑娘的福?」

  說了幾句漂亮話,老鴇看著滿大廳歪歪倒倒的桌椅板凳,又唉聲嘆氣起來。

  「瞧這樣,今晚算是白費了,幸好依依還沒出來,不然這次登台怕是毀了。若真毀了,依依只怕也……」

  錘了錘胸口,老鴇搖頭嘆息的朝後門走。

  「還得跟依依交代一聲去……」

  「慢著,這位媽媽,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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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悅明抱著貓,也不顧那鮮血沁濕帕子,追了兩步喊道。

  老鴇疑惑回頭,她忙解釋道:「不若此事就由我去跟柳公子解釋吧,畢竟因我而搞砸的,我該當面跟他賠禮道歉。」

  老鴇自然不會攔著,這等倒霉事,有人接手她也樂得輕鬆。

  「那就勞煩蕭姑娘了!」

  跟老鴇說完,蕭悅明又轉頭對董中傑說道:「董姐姐今晚也受驚了,不若先回去喝碗壓驚湯,後頭的事我來處理吧!」

  董中傑自然也是滿口答應,兩人又客道了幾句,相約有空再聚,便分了手。

  七拐八拐到了柳依依的屋門外,蕭悅明並未直接進去,而是尋了一處跨院,把小貓安葬了,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來到他的屋外敲了敲門。

  「門沒鎖,請進!」

  推開門,柳依依並不在正廳,只有一架古琴孤零零的躺在那裡。

  轉過帘子來到東暖閣,才見柳依依正歪在塌上,手裡拿著一本琴譜研習。

  見她進來,柳依依略抬了抬眸,熟稔的指著塌邊的秀凳招呼道:「坐吧!桌上茶是熱的,要喝自己倒。」

  蕭悅明沖他尷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解釋外面大廳發生的事,正躊躇間,就見他放下了琴譜率先開口道。

  「是想跟我解釋今晚之事?」

  見她點了點頭,柳依依繼續說道:「有什麼好解釋的?本來也不關你的事。砸了也就砸了,反正今晚不登台,不是還有明天後天?」

  「可是……」

  「可是什麼?外頭發生的事,我的小廝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說了,若真論起來,原因都出在那林家二姑娘身上,你何必自責?更何況……」

  似是想到了什麼,柳依依的聲音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

  「更何況,若是知道今晚她會來,我是絕對不會選今晚登台的。」

  這話說得奇怪,蕭悅明有些不明所以,看向柳依依的眼神里就多了疑惑。

  柳依依淡淡一笑,垂下眼瞼,臉上多了一絲苦澀。

  「給你講個故事吧!十年前,我被我娘賣給了楚館收倌兒的牙子,被帶到了這兒,那時候我脾氣倔,怎麼都不肯聽話學藝,以為只要她們厭棄了我,就會把我給放了,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是個乞兒,也總比賣身強。是不是很天真?」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叫人聽著極不真切。蕭悅明覺得他似乎不是在跟自己說話,而是另外一個,她看不到的人,所以她沒有吭聲,只靜靜的聽著。

  「直到有一次,我一時貪念,偷了客人的東西,被吊起來打了十多棍,又餓了三天,已經奄奄一息。那時候,當我覺得我真的要死了的時候,他出現了。他叫星塵,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但是我覺得,只有他才配得上那樣好聽的名字。他像是落在這污濁人間的星辰一般,又明亮又耀眼。」

  說到這裡,柳依依的表情在這一瞬間,竟然前所未有的溫柔繾綣。

  「他那麼美好的人,卻也只能蜷縮在這小小的楚館,做一個妓子,哪怕是整個長安最紅的……」

  柳依依眼中的光芒暗淡下來,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的眸子,卻讓蕭悅明看到了那碎成光點的悲傷。

  「是他救了我,還跟老鴇說要收我為徒。那時候的楚館,只他一個人,便讓這小小的地方,成了人們爭破頭也想進來的。他見我的第一面,就對我說:要想自由,要想主宰自己的命,就得先活著。從那日起,我就拼命的吃飯,我要好好活著。呵呵……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經不想要自由了,我只想陪著他,多一天,是一天。」

  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中,柳依依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又幽幽的繼續說道。

  「可那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罷了!我七歲那年的一天,我如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打水,準備伺候他起身,但沒有想到,走到他屋門外時,卻被四個護衛攔住了,我頓覺不妙,去尋老鴇,卻聽到了他被楚館得罪不起的權貴之人買下,當夜便破了身子,第二日就要離開。」

  說到這裡,柳依依哽了哽喉嚨,呼吸也重了幾分。

  「我要他帶我走,他不肯,他說他要去西北,那兒不是個好歸宿,要我留在這兒,起碼在我還有好幾年的好日子。去他娘的好日子,沒他的日子,哪有一刻會是好的!我說叫他跟我逃走,為此我特地脫光了給看後門的龜兒子舔了半宿,可是我收拾好包袱去找他,他卻閉門不見,個狗籃子,癟犢子!」

  柳依依狠狠的錘了塌上的案幾一下,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繃起。

  但片刻,他似被人戳破的氣球,瞬間失去了所有怒氣。

  「他還是走了,在我七歲的那個夏天……把我留下了……三月後我收到了他的信,他說他一切都好,只是西北的天氣太乾燥,他沒以前帥了……我沒給他回信,我不知道寄到哪兒他能收到。第二年春天,我收到了他帶去的一個丫鬟寄來的信,說他快要死了。我瘋一樣的跑出門,搶了馬出城,還沒過七里鎮,就被追了回來打了個半死。後來,我花了很大力氣才從別人嘴裡得知,帶走他的就是西北王,而他是被折磨致死的,西北王賣下他帶回去後,甚至連個侍夫的名分都沒有給他。所以他死後,被一卷草蓆丟進了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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