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五章 交易

  客院很大，空房間少說也有幾十間，以往林善在時，這客院偶爾還能住上幾個人，現在，她一個小姑娘掌家，尋常誰也不好來打攪，除非十分親近的，像黎詩等人，不過，也都安排在主院了。

  黎墨由李恪引著進了眾多客房中的一間。

  房間裡橫七豎八歪倒著十幾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這些人身材很魁梧高大，面上的黑巾尚未取下，看不清容貌。黎墨也無心去端摩他們的樣子，目光落在房間裡唯一個還清醒著的男子身上。

  想到小魚現在的狀況，黎墨就恨的牙痒痒，不過這恨，閻羅殿占了三成，剩餘七成在製造了這個局面的人身上。

  哼，這背後之人她一定會揪出來的！

  閻崇看著走進來的女子，木然的神色頓時猙獰起來，掙扎著要起身，卻因為手腳都被束縛而無法動彈。

  看他這樣，黎墨心裡多了幾分暢快，走過去，這才看到他胸前的黑衣已經被血液浸濕，而捆在他身上的麻繩在他掙扎之下就磨到了傷口上...黎墨看著就覺牙酸，可他卻像不知道疼一樣，還在掙扎，因口裡塞了東西，也叫不出聲，看著十分的憋屈。

  黎墨忽然笑了笑。

  

  她這一笑，閻崇倒是怔了。

  明知自己如今的境地，明知她的手段，可他...他竟然還會覺得她這笑很純淨溫善。

  「怎麼不掙扎了？」黎墨看了眼他胸口的血，點評道：「再大點動作，說不定再過幾個時辰就能流干身上的血，力盡而亡了。」

  閻崇恨得咬牙，喉嚨里發出嗡嗡嗚嗚的嗚咽。

  黎墨看著他眼底和恨意和白眼珠上布著的紅血絲，看了會兒，垂了垂眸，低聲道：「閻公子，咱們做個交易吧。」

  閻崇又是一怔，眼睛裡划過了疑惑，似在思考她的目的，但看著她身後那些還未甦醒的他的同伴，他眼底的疑惑變成了堅定。用鼻孔里的一聲冷哼回答了她的話。

  黎墨繼續道：「你老實點，不要吵鬧驚動了主院裡的人。我就把你嘴裡的東西取出來，咱們說會兒話，如何？」

  閻崇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他們二人此時的境地如此懸殊，她要說的話對他應該不會有利吧。那聽與不聽有何區別？

  黎墨示意李恪。

  李恪上前，揪掉了閻嵩嘴裡的布團，警告道：「老實點，不然割了你的舌頭！」他特意壓低了聲音，唯恐黎墨聽到這種話會覺得不習慣。

  閻崇瞪他一眼，朝地上啐了口血沫。

  黎墨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含笑看著閻嵩道：「閻公子覺得是我害了你們閻羅殿，對嗎？」

  閻嵩身上的傷不重，卻也不輕。掙扎了這麼久，早就沒了氣力，靠在牆上，氣喘著看著黎墨：「如今我被束手困腳，對郡主而言毫無威脅，您還要狡辯嗎？」

  「當然！」黎墨挑眉，帶了幾分理直氣壯：「不過我可不是在狡辯，我是要告訴你真相！雖然這個真相我現在知道的也不夠多。」

  閻崇冷冷一笑，略帶幾分諷刺道：「願聞其詳。」

  黎墨起身，走到閻嵩身前五步停下，蹲下身與他目光平視，聲音略有壓低：「我若說剿滅你們閻羅殿的真兇另有其人，你信嗎？」

  這話剛剛在華東街上黎墨曾說過。但那時她處於生死邊緣，說這種話的目的被閻嵩理解為迷惑，然後趁機逃命。現在情況反轉，她仍舊如此說...！

  「大理寺之所以認定刺客是閻羅殿的人，那是因為有人在那些刺客身上發現了屬於閻羅殿的紋身標記。不過，我沒去義莊，也不知這紋身是真是假，可柳騫敢把證據呈給皇上，大抵這個紋身是存在的...。」

  「胡說！」閻嵩怒聲打斷黎墨的話，冷笑斥道：「我們閻羅殿從來沒有什麼特殊的紋身標記。這不過是你的狡辯之詞。」

  黎墨睨了閻嵩一眼：「狡辯？以你們現在的處境，我有必要狡辯嗎？殺了你們不是更簡單嗎！」說著撐膝站起了身，目光在他們身上巡視：「你覺得我費力把你們都綁來圖的是什麼？只是要狡辯嗎？」

  閻嵩一哽。

  她說的不錯，他們現在的處境確實沒有讓她費心的理由。

  「再敢吵，我就讓他堵上你的嘴！」黎墨說著指了指李恪手裡的布團。

  閻嵩臉上一黑，眼底薰染出些許的怒意。

  黎墨接著道：「你恨我，應該也恨皇上吧？只不過宮禁森嚴，你們沒辦法，就只能拿我開刀！」

  閻嵩沒說話。

  黎墨知道自己猜對了，笑了笑又道：「可你知道嗎，縱然柳騫呈給皇上那樣致命的鐵證，皇上下的旨意依舊是查證。許是皇上也曾聽說過閻羅殿的做事風格吧。至於後來為什麼會盡數剿滅，言世子的說法是你們抗旨不遵，還意圖犯下傷害百姓的惡事，這才...。」黎墨說著看閻嵩臉頰肌肉隱忍的抖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似是隱忍著巨大的怒意，她便止住了話頭，轉而道：「有人在混淆視聽，借刀殺人。雖然不知道你們閻羅殿得罪了什麼人，才招致這殺身之禍。但我要告訴你，我和皇上都被蒙在了鼓裡，所以你來找我報仇是沒用的，真兇仍在逍遙法外。」

  閻嵩不知該不該相信黎墨的話，京城裡的事情他無法得知，自然也無法辯知這些話中的真假。

  但他卻能感到她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甚至還在遷就他的情緒...聽她做了這諸般解釋分析，閻嵩心中竟莫名的多了幾分的安心。

  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已經在拉扯著他腦海里恨意的弦。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被人利用，更何況利用我的人造成了我身邊人的受傷，我更不能容忍了。」黎墨道：「閻公子聽完這些覺得我還在狡辯嗎？」

  閻嵩不語，只是看著黎墨。

  黎墨與他對視片刻，自嘲一笑：「看來，閻公子不信我的話。」

  「我信！」閻嵩看著她眼底的失望，竟鬼使神差的脫口而出。

  黎墨略有驚訝，他眼底明明滿是防備，為什麼還會說信自己？

  「我...我願意相信你。」閻嵩躊躇又糾結的說完，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