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亂像

  三人只挑了一盞燈籠出來，薄薄的高麗紙燈罩上畫著清雅的花草，好看是好看，只是，能照亮的路實在有限。

  清荷看著就道：「下次進宮把琉璃燈和羊角燈帶出來吧，這紙燈籠還是不夠透亮。若是遇到下雨天濕了燈籠不說，只怕還要摔跤的。」

  去年進貢的八角蓮花琉璃燈，皇上賞了幾盞給紫竹院，這次出宮她們一盞沒帶，早知回府第一日就要起的這麼早，怎麼也要帶回來的。

  小魚一聽就放緩了腳步，將燈挑在林墨北身前三步，儘量照亮腳下的地。

  饒是如此，路過花園，走青石板路的時候還是險些滑倒，幸虧清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郡主，沒事吧？扭到哪裡沒有？」

  林墨北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腳下滑了一下。」

  小魚照了照，才發現是露水打濕了青石板地面，軟底繡鞋一踩可不就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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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墨北看二人一副勸她回去換鞋的樣子，忙笑道：「沒事。走吧。」

  三人到了清暉園外，還沒進院就聽到嘈雜一片。

  門口也沒有守門的婆子，門大敞著，廊檐下丫鬟小廝急吼吼的亂竄。

  清荷側目看了林墨北一眼，見她小臉緊繃，眉宇間滿是冷意，便開口低斥道：「都亂跑什麼！規矩呢？」

  眾人朝聲音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林墨北欺霜賽雪的小臉，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蟬，腳下扎釘般的頓停住，垂首諾諾應是。

  管家聽聲兒走了出來，見了林墨北好似嚇了一跳。幾步下了台階，躬身道：「郡主來了。王爺……王爺這會兒燒的厲害。」

  林墨北沒說話，沉著臉往裡走，剛走到內室門口，腳步就停住了。

  只見內室里，林善的榻邊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數十個丫鬟，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林墨北先是一愣，隨機心底便泛起了一陣噁心。

  金氏在的時候，清暉園的丫鬟都是嚴格挑選過的，要麼矮胖的，要麼滿臉麻子的，要麼粗俗不堪的，要麼年紀大了的……怕的就是有人爬上林善的床。

  如今金氏不在，這些人的心思就活絡了……大眼一瞧，竟是個個妝容精緻如花似玉……呵，也真是難為她們了，這麼突然的情況，也能有時間描畫。

  「郡主來了，還不讓開！」管家哪裡料到林墨北來的這麼快！眼前的情況……這個情況……管家只覺得額角嚯嚯的跳，看林墨北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忙出聲喝止啼哭不止的眾人。

  眾人哭聲一噎，轉身一看，頓時心中一顫，忙縮肩束手的避到兩側，將床榻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林墨北腳下沒動，目光在兩側貼牆站著的女子身上一一略過。

  林墨北動了怒管家看得一清二楚，忙進了內室，將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趕了出去。

  眾人悄悄對視一眼，雖然不願丟了這個在林善面前露臉的機會，但卻也不敢得罪了林墨北，得了管家的指使，忙都退了出去。

  林墨北走進內室，眉頭微蹙，這一屋子脂粉味……也不怕真把林善給熏死了！

  如意忙將窗戶開了一條縫，清冷的空氣透了進來。

  來到榻前，打量著榻上昏迷囈語的人……三十有六的年歲，身量中等，書生出身，縱然這些年沒看過書，身上也時刻透著儒雅氣質，出手又極大方，對金氏和一雙庶女庶子疼愛有加……這麼一看，各項條件都挺不錯，也難怪惹得鶯鶯燕燕動心。

  管家看林墨北只看不語，有些猜不准她的意思，不禁悄悄抬頭瞄了一眼，俏生生的小臉上掛的表情是……淡漠？是年紀還小，不懂吧？

  進了清暉園所看到的一切，林墨北心中竟然毫無波動！若說波動，就是替母親感到不值吧！

  雖然不清楚當年外婆和母親是怎麼決定召林善為婿的，但是他配不上母親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配不上，就別占著夫婿的位子噁心母親了！

  轉身走到外間，她擇倚坐下：「府里備的還有冰塊嗎？」

  管家跟著出來，聞言忙答：「有有有。」他還真怕林墨北追問剛剛榻前站了十幾個丫鬟的事情。現在她沒問，不禁鬆了口氣。

  「去準備冰帕子來。」他現在可不能死。他還是黎家入贅婿，若是死了，勢必要與母親同葬的……那就更噁心了，清明，生祭死祭的時候她還要拜他！

  「是。」管家點頭，就聽林墨北又道：「怎麼也沒人餵些溫開水？侍候父親的人呢？」

  「是……是芬淑，王爺貼身侍候的丫鬟只有她一人。奴才這就去找她來。」管家說著忙出去找，片刻帶著一個垂首縮肩的女子走了進來：「奴婢芬淑，見過郡主。」

  林墨北看著瑟縮的她，皺眉問：「你既然是父親的婢女，怎麼不在內室里照應？」

  「她們……她們讓奴婢出去……」芬淑低垂著頭，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

  這個她們指的是剛剛的那些人？哈，倒真是有本事的，竟然把清暉園正經的婢女給打發走了。林墨北想著看了眼管家。這件事管家應該是知道的吧？是收了好處？

  管家對上林墨北的目光，只覺得心頭一慌，好像被看穿了內心一般。忙拉起芬淑道：「快去準備冷水冷帕子，再燒些開水餵王爺。」這麼讓她呆下去還不知要說出什麼話呢！

  管家這樣無疑是讓林墨北證實了心中所想，不禁冷笑，金氏自認為算無遺策，卻沒想到她一手提拔的管家竟然這樣的報答她吧！

  白御醫來時已經是卯正了，天際微微的亮。

  進了房間一眼看到林墨北，放下藥箱就要行禮。林墨北忙攔住了，慌忙道：「白御醫快看看，我父親病得厲害。」

  「是是。」白御醫拎起藥箱就往內室去。

  林墨北跟著進去，看著白御醫診脈，林善還在囈語，口中不停叫著「安兒……安兒……逆女……該死……」

  白御醫一臉的眼觀鼻鼻觀心，將關注點放在診脈的手上。

  小魚悄悄的看了看林墨北的臉色，見無異常，微微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