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真正的邪魔

  凌逍踹開龍波的屍體，把椅子搬到龍泉面前，落座。

  龍泉全身顫抖，兩眼死死盯著凌逍，神情怨怖如厲鬼，仿佛要將這張臉，永恆烙印在靈魂與詛咒的深處！親生兒子在眼前死去，讓這個生命最末期的修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恨與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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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龍泉聲若慟哭，淒哀怨毒！

  凌逍面露譏誚：「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龍泉神情中的陰霾越發濃郁，老皺的脖子上，喉結輕輕滾動，卻執拗般不肯說出那兩個字！

  凌逍！

  這個人，龍泉豈能忘記？

  這個人，幾乎憑一己之力，毀掉了他修仙生涯最大的機緣！兩百多年來，龍泉無時無刻不想把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憤！

  看到凌逍的一瞬間，龍泉其實什麼都明白了，只是不想面對。

  他不想面對，曾經那個任他揉捏，毫無反抗之力的築基修士，一轉眼，卻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然而現在，不面對也得面對了。

  龍泉聲音無比沙啞，道：「本教近日已經完成了各分部的本命靈燈收集，閣下若殺了我，必定要迎接本教無止境的追殺！勸你一句，走！你已殺了我兩個兒子，無論何種仇怨，也該解了吧？」

  親生兒子死在自己眼前，龍泉還勸兇手趕緊離開，此場面著實離經怪誕！

  凌逍撫掌而笑：「為了保自己的命，連兒子的仇都可以捨棄嗎？閣下的氣度，非常人也，凌某佩服得五體投地吶！」

  面對譏笑，龍泉一言不發。

  凌逍收起笑容，冷冷說道：「可惜你記性不太好，凌某說過的，你總有一天要死在我手裡。」

  龍泉一個激靈，張口急呼：「墨淵道友，速來！」

  「墨淵道友！」

  「墨淵道友……」

  呼救聲在房間裡迴蕩著，從一開始的沙啞急促，慢慢變得尖利絕望，龍泉幾乎喊破了嗓子，但聲音卻像被什麼堵住了，無法穿透到房間以外！

  「墨淵……」

  龍泉五官扭曲，兀自不肯放棄最後的救命稻草，聲音猶如冤魂飲泣，低哀呻吟，飄蕩在房間裡。

  房間四周，漸漸浮現了一片片碧葉，片片相纏，仿佛一把鎖，鎖死了一切。

  聲音、氣息，什麼都感知不到，什麼都無法傳出。

  「這是元嬰法相，羨慕嗎？」凌逍輕笑一聲，炫耀道。

  「去死吧！」龍泉獰叫暴起，再無法忍受凌逍的羞辱，張口血光凝聚，閃電般襲向凌逍面門！

  「啪」的一聲，血光命中凌逍的臉龐，龍泉大喜過望。

  但只高興了一下子，打在凌逍臉上的血光自發剝落下來，將地板蝕穿了一個猙獰的裂縫，後者毫髮無損。

  凌逍嘆了口氣，掄起右手，一巴掌扇在龍泉臉上！

  「能不能老實點？」

  龍泉直接被扇得原地轉了幾圈，七葷八素，又躺回椅子上，涕淚與鮮血在臉上交雜，陷入徹底的絕望和驚恐。

  直至此刻，他才徹底認識到了雙方實力的差距！

  元嬰。

  那是鎖死了他一輩子的鴻溝，那是他永生難以跨越的天塹！

  「現在，讓我看看吧。」

  「放輕鬆，你不會跟你兒子團聚的。」

  「對了，你記起我沒有啊？我是凌逍啊。」

  凌逍把手蓋在龍泉的腦門，邊說，邊催動法力。

  龍泉本能般掙扎著，全身劇烈抽搐，像一條瀕死的狗，卻永遠無法掙脫凌逍鐵箍般的手掌。

  搜魂！

  凌逍閉目探索著龍泉的記憶，片刻後，他虎軀微微顫抖，鬆開手，看著龍泉軟下去的屍體，雙目泛起血絲，夾著恨與怒。

  龍泉，早年間偶得上古邪修傳承，這些年不間斷擄掠少女血祭修行，幾乎每月一次，慘死在他手下的無辜少女，直達千人之眾！

  龍家上下，俱為幫凶。

  滔天罪惡，罄竹難書！

  凌逍打了個寒噤，慢慢恢復思緒，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空曠的房間，直比剛才的龍泉更像個厲鬼！

  修仙，修仙，為何到頭來，都墮落如魔呢？

  他哈哈大笑，踩爆龍泉父子三人的腦袋，血漿飛濺滿牆，然後果斷轉身，開門離去。

  他倒拖魔刀，信步而走，嘴裡嚀喃著不知名的小曲，聲音嘶啞低沉，宛如索命厲鬼的腳步，直往東房而去，那是龍家關押擄來少女的地方。

  沿途遇到的龍氏族人，往往沒反應過來，就做了刀下亡魂，連魂魄，都被魔刀所吞噬。

  他毫不留情殺掉了鎮守東房的龍氏子弟，救下了昨日慘遭擄劫的三名少女，要是凌逍來晚一步，她們也難逃龍泉的毒手。

  親眼看到龍家族人的慘烈死狀，三名少女嚇得昏死過去，凌逍使了個定神術，又施法幫她們抹除了這段記憶。

  隨即，他悲憫面色，環顧四周，眼前一切布置，都讓他作嘔。

  百年來，有上千名女子，曾在這裡惶恐不安地度過人生中最後的黑暗。

  「眾生，皆苦……」

  凌逍全身顫抖著，不由紅了眼眶，他擺出長案靈台，點燃線香，置放三牲靈果，喚出桃木劍，輕嘆一聲，腳踏七星而做法。

  「乾坤有定，山水無移，人本有生死……」

  凌逍身上洶湧的魔性盡數斂去，輕聲祝禱，專注施法，面色悲憫，誠心超度。

  這是他唯一能為那些無辜冤魂所做的了。

  但不止為了那些無辜的冤魂，也為了他自己。

  修仙，修魔，終究不能忘卻本心。

  他可以為了復仇化身為邪魔，修魔氣，煉魔刀，卻不可失去那顆生來向善之心，那是一切妙法神通的根基。

  那才是，身為人類的，靈根！

  半晌。

  凌逍灑下烈酒，深深呼吸，扛起三名少女，先送回街上，復又折返回來。

  站在龍府大門口，他全身顫抖著，眼中再度跳動濃烈的魔性，殺意沒有因經文道藏而收斂，反而在半晌的醞釀後，以更為可怕的方式，徹底爆發！

  面具戴上吧。

  狐妖，你來吧！

  他走過去，殺了龍家看門的，然後面對熙熙攘攘的大街，面具上嘲弄的詭笑，一點一點，隱沒在關閉的大門之間。

  然後從門縫裡，傳來邪魔痴痴的笑聲。

  「龍泉，我要滅你滿門，嘻嘻嘻……」

  今日，龍家會知道，龍泉所修煉的上古邪術，不過是小打小鬧。因為他們會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邪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