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入宮賞花

  金色秋分，秋高氣爽。

  朗朗的秋光穿過雲層，摻落下來，砸在地上，濺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漣漪。

  屋裡熏爐內余煙裊裊，空氣中散發著一抹沉香，聞了令人心緒安寧。

  路之晴慵懶的躺靠在美人榻上，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灼灼的眸光里仿佛淬著精煉的火焰，燃燒著什麼東西。寒衣就站在路之晴下手的位置，也不打擾路之晴，只是安靜的站著。

  時間在更漏中，一點一滴的過去。

  當午時的陽光照入眼眸的時候，路之晴總算回過頭來，看著寒衣的眼光中帶著細細的省奪及思量。

  寒衣被路之晴奇異的目光盯的一頭霧水，擰了擰柳眉，甚是不解，

  「王妃今日，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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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路之晴並不否認，輕哼一聲，便是沒了下文。

  正要寒衣繼續開口的時候，手中拿著一張請帖的梨紅，腳步匆匆的從門外進來。徑直走到路之晴跟前，福了福身，將請帖遞上，

  「王妃，宮裡頭來的帖子。是那位雪貴妃，說是想請您入宮賞花呢。」

  「賞花？」幽黑的眸子渾然一動，路之晴拿過帖子的手轉了轉，已經翻開。眼光在帖子上掃射一番後，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雪貴妃還真是有意思呀，竟然要請我入宮去賞花。可我素來跟她並沒有什麼交情，再者，對於他們木家，我知道的不算多。更加奇怪的是，她竟然讓我帶上寒衣。」

  「啊。」路之晴這話，也是讓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寒衣驀然一愣。

  若是路之晴都跟那雪貴妃沒有任何干係，那寒衣與她，更是不相關的。可雪貴妃竟然在帖子中提出，要寒衣與路之晴一同入宮去。讓人忍不住，生了些憂慮。

  抿了抿唇，寒衣小心翼翼的看著路之晴，

  「王妃，那貴妃娘娘，奴婢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

  知道寒衣想說什麼，路之晴衣袖微抬，攔下寒衣欲出口的話，臉上忽爾呈現出一副瞭然的神態，

  「不用你見過，如今你那首《四時詩》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是個人都想來府中瞅瞅你。更別說，你又是睿王府的人。倒是夏目那一胡鬧，把你給扯進來了。不關你的事兒，是這京城的朝局的涌動而已。」

  不比寒衣，路之晴可是跟著秋凜睿經歷過奪嫡傾軋的人。京中那些世家大族的心思，路之晴縱然久居西陵，也是明白一些的。

  雪貴妃入宮多年，卻是遲遲沒有封后，眼下木家在京城地位也算穩固。何況，還有清平王府這個姻親作為助力，但是依然對雪貴妃的後位無濟於事。

  其中因由，想必雪貴妃也是清楚的。

  而睿王府跟皇帝的關係，大樑上下皆是知曉。若是能得到睿王府的支持，對雪貴妃而言，只會有利而無弊。倘若便是不能得到睿王府的支持，就是沒有睿王府為敵，也是好的。

  何況如今，他們母子兩隨聖駕回的京。

  倒也明白了路之晴的意思，寒衣頓時恍然。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是入宮一趟吧。」把手中的帖子，往一旁桌案一放，路之晴悠悠吐出一句，

  「寒衣，你去換件衣裳，隨我一同入宮去。」

  「是。」應著路之晴的話，寒衣欠了欠身，才轉身走了出去。

  準備得宜後，寒衣隨著路之晴坐上入宮的馬車。

  冗長的宮道深深，像是一條筆直的線挺入皇宮深處。金色的琉璃瓦頂，鱗次而去，瀲灩秋陽從天上落下來泄於檐頂，那耀眼折射出來的繁華驚呆了寒衣及路之晴的眼眸。

  一聲不吭的跟在路之晴身後，寒衣沉默不言，直直入了雪沉宮。

  雪沉宮裡的大宮女沉香已經等在門口，見著路之晴一行人過來，笑臉恭迎上去，

  「奴婢見過睿王妃，娘娘已經在殿內等著王妃，王妃請！」

  「嗯。」投以沉香一抹淺淡的笑，路之晴沒有過多的言語，直接走了過去。

  一路過去，那白玉鋪砌的地磚散出清清冷光。在天光之下，能夠清晰看見上頭雕刻的蓮花。更加讓人詫異的是，整個雪沉宮似乎都是用白玉堆砌而成的。當真如了它的名字，雪沉。

  便是連樑柱，也是雪白的玉柱。

  入了正堂，沉香帶著路之晴從屏風處拐出，又是入了一玄關。沒想到，裡頭的景色竟是另有鞦韆，豁然開朗的是一處園子，園子中心架著一座涼亭，涼亭四面分別透出四條幽深花徑。花開兩畔，有芍藥，有牡丹，有秋海棠，更有眼下開的正好的秋菊，各式各樣的花朵，應有盡有。

  斑斕滿目的，全是姿影蹁躚。

  「王妃請！」領著路之晴踏上前往涼亭的花徑，沉香又是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隨著路之晴及寒衣入了涼亭，才是看的分明，一身雍容華貴的雪貴妃正坐在涼亭的玉案前。

  今日的雪貴妃穿著鵝黃色的絲織紗裙，金色的絲線龍飛鳳舞般勾勒出鳳羽的痕跡。領間，衣袖裝飾著成串的渾圓珍珠，顆顆顏色純正飽滿，質地上乘。一頭青絲，挽著巍峨高雲髻，戴著銜珠鳳冠，兩根銜珠步搖斜插兩側。垂下臉側的兩行珠子，在陽光下呈現著柔軟清輝，映著雪貴妃的面容，越發富貴。

  上了涼亭後，路之晴當即福了福身，

  「見過貴妃娘娘！」雖然說路之晴是皇帝的皇嫂，但是畢竟尊卑有別，依照規矩路之晴也是要給雪貴妃行禮的。

  寒衣緊隨在路之晴身後，一同欠身下去，

  「拜見貴妃娘娘。」

  也是見著路之晴跟寒衣過來，雪貴妃端著臉上精緻的笑容，抬手就將路之晴給挽了起來，聲音清亮而婉麗，

  「皇嫂不必多禮。皇嫂一直隱居西陵，本宮對皇嫂賢名多有耳聞，知皇嫂回京一直想去拜會。可怎奈宮規森嚴，好不容易尋著機會，才將皇嫂請了過來。還望皇嫂不要埋怨本宮唐突才是。」

  「娘娘客氣了，得到娘娘的邀請，那是臣婦的榮幸。」當然知道雪貴妃這番言語，說的是客套話。所以，路之晴也是客套的回著。

  寒暄幾句後，雪貴妃請路之晴坐下來，又是命人奉了茶，

  「這園子是後來陛下憐憫本宮在宮裡無聊，才讓人修的。平日裡倒也能增添些樂趣，特別是今年，園子裡的秋海棠開的格外好。本宮一個人瞧著也是悶的慌，於是請皇嫂過來一塊兒賞，才是有滋味呢。」

  「得貴妃娘娘厚愛，臣婦很是榮幸。」接著雪貴妃的話，路之晴一字一句，皆是答的滴水不漏。

  「沉香，把御膳房新做出來的糕點拿過來讓皇嫂嘗嘗。也不知道宮裡頭的東西，跟外邊比如何。希望皇嫂，莫要介意。」哪怕路之晴說的見外，雪貴妃也不以為然，招呼著又讓沉香拿糕點。

  自然是不能說宮裡的東西不好的，路之晴斂了斂眉，

  「宮裡頭的，自然是最好的。」

  這話說來，還真是萬無一失。

  雪貴妃實在無話可說，目光瞟了瞟，不經意落到站在路之晴身後的寒衣身上。認真的端凝了一番寒衣的模樣，雪貴妃心中明白過來，道，

  「想必皇嫂身後的這位姑娘，便是當日在長公主賞菊宴上，做出《四時詩》的寒衣姑娘吧。」

  見雪貴妃注意到寒衣，路之晴沒有辦法，只能讓寒衣出來，

  「寒衣，還不給雪貴妃請安。」

  「奴婢寒衣，拜見貴妃娘娘！」路之晴的話音未落，寒衣已經踱步而出，在雪貴妃跟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一個大禮。

  「起身起身，快起身。真是個好姑娘，模樣長的真是俊俏。皇嫂身邊的人，果真是不一般呢。」抬了抬雲袖，雪貴妃立即讓寒衣起身。而後，又是轉頭恭維路之晴一句。

  「不過碰巧而已，外頭的傳言，多是做不得數的。」應付的有些煩悶，路之晴顯出百無聊賴來。

  雪貴妃聽的，訕訕一笑，

  「雖說如此，可那首詩本宮看了，倒是著實喜歡的緊呢。」

  正是說著，園子入口處忽然傳來一聲高唱，

  「皇上駕到！」

  還真是沒想到，皇帝會來。涼亭里的眾人，皆是站了起來，跪地相迎，

  「參見陛下！」

  「平身，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皇帝的身影大步流風的，已經走到眾人跟前，抬了抬手讓眾人起身。

  「謝陛下！」眾人這才站了起來。

  在皇帝坐下後，又是依次落座。

  看著路之晴，皇帝朗朗的笑著開口，

  「得知愛妃今日請了皇嫂入宮，朕閒來無事，便也過來瞧瞧。順便看看睿王府養的那位才女，當真是了不得。」

  「陛下謬讚了，小孩子胡鬧而已，哪裡當的陛下如此誇獎。寒衣，還不趕緊過來謝恩。」恭謹回著皇帝的話，路之晴又是喊著寒衣出來謝恩。

  寒衣會意，再一次站出來拜了拜，

  「奴婢參見陛下，叩謝陛下誇獎。」

  「起來起來，不用那麼多的禮數。」噙著嘴角的笑意，皇帝立即讓寒衣起身。

  寒衣並不扭捏，站起來回到路之晴身後。而後，皇帝又是跟路之晴及雪貴妃說了一會兒話，才是離開。

  恭送走皇帝後，雪貴妃轉眸看著寒衣，心思一動忽然開口，

  「寒衣這模樣長的如此好，天生就該是宮裡的人一般。瞧這模樣，也該及笄了吧，不知許了人家沒。若是沒有，不如入宮來，給本宮做個伴吧。由本宮作保，跟陛下求個妃位，當是沒有問題的。」

  此話一出，寒衣頓時嚇的臉色發白。

  路之晴也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拒絕著，

  「娘娘說笑了，這孩子自幼長在外邊，哪裡懂的宮中規矩。上不了大雅之堂，再者，我一直將她帶在身邊，也是有著私心的。畢竟，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需要個人來管一管不是。」即便沒有明說，路之晴的意思也表示的很是明白。

  寒衣乃是她留著當兒媳婦的人，讓雪貴妃不必多想。

  「原來如此。」雪貴妃會意過來，心下也是鬆了一松，

  「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強人所好了。」

  「多謝娘娘。」見的雪貴妃沒有強求，路之晴也是心下一松。

  接著，又是說了好一會兒話，等的天色已經逐漸晚下，路之晴才是起身告辭。

  帶著寒衣，返回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