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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飛燕遊龍縹緲來(上)

2024-05-04 10:23:18 作者: 邱處機

  古玉林里,古明正正隨著陳齊諧幽幽起掌,飄搖一擊而去,落英繽紛,一道紅衣在楓葉間飄然扶搖,仿佛羲和馭日,即將離世,二人似是仙侶齊飛,武功已是有了三五成默契,陳齊諧落在地上,白髮一凜,冷冷道:「明正,我今日傳你一套本派八荒功中的進階功體,名為「明辨無涯功」,功體以掌法打出,可運用以八荒功吸來之內力,世間萬般招數,包含了四海八荒派武學精要,掌法、擒拿、身法、避走、神行、吸星皆在其中,更含蘊破解和化去劍法、刀法、鞭法、槍法、抓法、斧法等等諸般絕技,世間武功法門再如何變法繁複,也難逃你這一手無涯功。」

  古明正點了點頭,低聲道:「師傅,可否聽徒兒一句勸。」陳齊諧微微一凜,摸了摸胸前白髮,嘆道:「你與我師傅相稱不出九日,這已是你第七次勸我,我的回答依然不變。我知道如果不是培風的命在我手裡攥著,你是不會幫師傅一針一線,可我管不得那麼許多,我不殺齊垂雲,齊垂雲便要來殺我。禍亂本派,危害你太師傅之人,我豈能容她逍遙法外。」古明正見陳齊諧心意已決,也便點了點頭,說道:「師傅請傳授,我不會再勸了。」陳齊諧聽出他話語中的失望,失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師傅已經不可理喻了。」

  古明正嘆道:「我沒這麼想師傅,只是覺著你們二人都太可憐。」陳齊諧秀目一凜,回頭冷道:「你有膽再說一遍!」古明正挺起胸膛,嘆道:「師傅,你今年與齊垂雲同齡,都是近百歲之人。你們得天獨厚,學到四海八荒派的武功,得以長春,增進幾十年壽命,為何不把這大好時光用在自己心儀之事上?我聽過培風唱過一首曲子,這曲子這麼說,「風驟緊,縹緲風頭雲亂。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夢裡真,真語真幻。同一笑,到頭來萬事俱空。胡塗醉,情長計短」,這首曲子我在心裡不住吟唱,從中得出了太多感悟。試問世間能有幾人像師傅和齊師叔一樣長春永駐,既然得天眷顧,有何要用漫長一生來斗個你死我活?就算你能把齊師叔殺掉,到頭來是不是萬事俱空?你殺掉齊師叔之後,該往哪裡去。」

  陳齊諧秀目一凜,忽的苦笑泣淚,仰天長笑,嘆道:「若是幾十年前有人便這般勸我,我如何會落得現在這般地步?可是這事已經過了幾十年了,百年恩怨,一夕了結,你叫我現在放下?!談何容易。這明辨無涯功你學就學,不學便滾出古玉林!」說罷她將一冊捲起的帛卷扔在古明正腳下,劇烈的咳嗽起來,忽的口中噴出一口血來,灑在掌心,也不敢讓古明正瞧見,急忙離去。

  古明正看著她雖是容顏因氣陽固化,不再衰老,但白髮變得更加雪亮,臉色已是一天不如一天,顯是器官已然快速衰竭,蒼老速度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古明正看著一席紅衣從黃楓林間離去,暗嘆一聲,低語道:「老夫人,如果我不學這武功,到頭來大仇人殺上門來,誰來保你安全無虞。只是什麼話你都已經聽不進去,我也不知該如何勸你們二老放下仇恨。」

  他將捲成一卷的帛卷展開,卻見卷首上用花紋般的粗黑筆墨寫著「明辨神功」二字,開篇寫著「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凡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謂德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平心提氣,沛然丹田,自手厥陰心包經連同其餘經絡,若南冥之海,玄色無光,積蓄內力於其中。然山海觀若龐然,實則有涯,聖人心之所向,四海無疆。」

  古明正淨心思索,低聲道:「這似乎對應著所謂「明辨」之功,要人心明眼亮,明辨各路武學命門,臨泰山崩塌而不危,收斂氣息,攝定心神,逐個破之。」他又往後看去,心道:「這的確是八荒功進階功法,我並非命中陰陽守恆之人,但得到師傅將苦修真氣和內力給我築基,卻是跳過最關鍵一步,得以修煉後面篇章。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凡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這確是教人如何儲存內勁,又如何用出的法門,其中似乎還包含著太多人生哲理。」

  

  他借著往下看去,卻見心法後續應當出現的一篇武學外招「六通四辟」卻不見,心裡一陣疑惑,心道:「這帛卷似乎被人拆毀過,是師傅將其後剩下的章節粘連起來,這招六通四辟我是學不得了。」他跳過缺少招式的心訣,往後看去,其後寫道:「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撓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鬚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鑑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也。」

  古明正一陣思索,低聲道:「這似乎又是對應著「無涯」二字,無涯之謂聖人,當是心思沉靜,上善若水,處萬物之所惡而不忿,似大海之磅礴而海納,若天鑒,若明鏡,只有恬淡無為,寂然清淨之人,才能將次武功練成。」他嘆了口氣,低聲道:「早初以為四海八荒派的武功實在妖異,吸人內功卻是不光彩所為,那卻全是我愚昧無知,不能領會這等神功心法高深意味所在。能將此等神功練就之人,必然是心境如聖人一般,超然物外,這樣的人又如何會做宵小之事,欺行霸市?早年戒玄師傅說,武功威力越大,他對人人生境界的要求就越高,這話當真不假。這一篇八荒獨尊功就算傳給凡人去練,沒有那般心境,也是根本煉不得的。」

  「無涯」心訣後,卻是有了對應的功法,用黑墨觸筆寫著「無涯畫眉手」,古明正瞪大了眼睛,凝眉道:「四海八荒派武功磅礴凌厲,怎會起這等畫眉云云的脂粉味十足稱謂?」忽的他身後傳來一陣涼音:「這是太師傅當年所著神功,是送給我的二十三歲生辰的禮物。」古明正回頭一看,一席紅衣金釵,正捧著飯碗走到他身前,將飯盒放在地上,低聲道:「師傅又對你發了火,我這脾氣越發的不好,也是管不住了。」古明正咳嗽一聲,搖搖頭道:「明正無禮,再三冒犯師傅,師傅不生我的氣才是。」陳齊諧盤膝坐在厚厚楓葉之上,凝望黃葉飄落,低聲道:「師傅老了,一天比一天衰老了。人易老,葉飄零,都是萬物之規律,逆轉不得。我已經在世上多活了太久,怕是老天爺不再青眼待我。明正,等你老了時候,也會如我一般,像是孩子一樣,脾氣越發的管不住,頤指氣使,這是返老還童的跡象。」

  古明正凜凜一驚,旋即飛出一掌,低聲道:「師傅,冒犯了。」他一記指功貼在陳齊諧雙乳之間,他已是修煉出手少陰肺經至小指少沖穴,運著明辨無涯功心法,將陣陣氣陽輸入陳齊諧心脈之間,助她將行將衰竭的六脈強行振作。陳齊諧卻再未因他輕薄之舉而有何惱怒,反而嘆道:「好了明正,你待我這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老夫人已經仁至義盡了,我心裡清楚得很。你能替我續上一月壽命,能讓我就此不死嗎?你心腸善良,會為了我去吸乾別人精氣嗎?」

  古明正微微一凜,低聲道:「我的確做不到做這種拆東牆補西牆,且有些卑鄙的行徑,但我能替師傅續上多久,就續上多久。」陳齊諧淡淡笑道:「如果是培風呢?如果是她如我一般,行將衰竭,你會不會那麼做?」古明正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半天,陳齊諧淡笑道:「我明白了,你可以為了天下人放棄師傅,但可以為了培風放棄天下人。你這麼做徒勞無功的,還是被損耗你來之不易獨尊真氣了。」

  古明正感到一陣力竭,也便緩緩將小指從她雙乳檀中穴中移開。陳齊諧將飯盒蓋子取開,柔聲道:「吃飯吧,師傅給你做不了幾頓飯了。你倒是就是想起我這個老瘋婆子做飯的滋味,也是再也吃不到了。」古明正點點頭,低聲道:「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我改了主意,你得和我一齊去找培風,你好歹是她外婆,也會想她念頭,她也會想你念你。你不能死,不能死……」他話語說的越來越緩,聲音越來越低,陳齊諧笑道:「你是捨不得師傅死,還是怕師傅死了一了百了,可你尋不到陳培風,卻是死無對證,再無人告訴你陳培風真實所在?」古明正臉上一紅,慌亂道:「都有,都有……」旋即拿起筷子,埋頭吃飯。

  陳齊諧無心飲食,將一捧帛卷從他手裡拿起,輕輕展開,左手慢慢展開帛卷,古明正抬起眉一同看去,突然間「啊」的一聲,心中怦怦亂跳,霎時間面紅耳赤,全身發燒。但見帛卷上赫然出現一個橫臥的裸女畫像,全身一絲不掛,面貌竟與陳齊諧、陳培風一般無異。

  古明正驚奇至極,又不敢多看,唯恐在陳齊諧面前令她難看,急忙低頭吃飯不看。過了良久,陳齊諧臉上紅暈陣陣,幽幽道:「你太師傅妙筆丹青,從沒見過我的裸身模樣,卻是畫的一分不差。我處處打開帛捲來看,也是驚了又驚,羞澀難當。但你太師傅說這是參研武學,叫我不要往歪了想。他要我勤加練習,師命難違,又如何敢不從呢?你只管把畫上的當做是培風,你們已經有了夫妻之禮,不必再拘泥許多。」

  古明正放心碗筷,閉著眼睛顫抖著手借過帛卷,心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見諸相非相,當見如來。」他攝定心神,但見畫中裸女嫣然微笑,只是古明正倍感此女春意盎然,眉梢眼角竟是含春,唇邊頰上極盡妖媚,比之身側莊嚴寶相的陳齊諧,容貌雖似,神情氣質卻是大相逕庭。他似乎聽到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動之聲,斜眼偷看那裸女身子時,也忍不住偷偷看了陳齊諧兩眼,她竟是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不曾看那書卷上一眼。四目相對,登時烈火中燒,兩人趕忙把眼神各自移開,古明正心道:「可不能再看師傅一眼,她和培風生的太過相似,我怕我會忍不住把她當做培風去對待。她可是我長輩,不能亂想!」

  陳齊諧臉上一片微紅滾燙,悄悄拿起古明正的碗筷,收入盒中,背過身去。古明正定了心神,淨心看去,卻見陳齊諧人在畫卷上,一絲不掛,椒乳堆起,體態之豐腴難免令人想入非非。其身體上更有無數穴道名稱,用十二根線交橫連起,標明六根陽經、六根陰經,顯是著書之人認真無比,處處指點迷津,寫有功法名稱及運行秘訣。古明正心裡越來越平靜,也是越看越冷靜,說道:「師傅,祖師的確是學究天人,人人都有十二根經絡,都有身上密麻如星海般的穴道,但尋常人哪裡想得到,原來人體穴位及身體內,竟是積蓄有這麼大的潛能。」

  陳齊諧不敢回過頭來,背身說道:「本派武學已然超脫尋常套路,將天下間醫學、星象、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等等等等,全都包含在內,幾乎無所不精不所不通,全都運用一身,你才入門不久,自然覺著新奇。可如師傅一樣苦修幾十年,這些東西也就見怪不怪,不甚新奇了。你……你抓緊時間把其上心訣要領記下,師傅這畫卷,羞於見人的……」說罷她已是滿臉通紅,雙頰如火,艷若桃李不可方物。似是比身上的紅衣還要嬌媚動人,幾乎滴出血來。

  古明正嗯了一聲,旋即將畫卷凝神屏息,全都從頭看起,悉心記下,陳齊諧站起身來,彎腰拾起飯盒,忽的肺脈一痛,劇烈咳嗽起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正正躺在古明正懷裡,古明正哎呦一聲,將她推開,忽的見她口中噴出血來,將帛卷染紅,又如何狠心將她扔到地上,連忙將她扶起,喊道:「師傅!你……你身子已經這般差勁了!還顧得甚麼大仇云云!」

  陳齊諧躺在他懷裡,眼前什麼都瞧不到,雙目失去光澤,淡淡道:「我已經瞧不見了,明正,我們近在咫尺,我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你的臉了。」古明正驚道:「你是傷了手太陽小腸經,我幫你。」說罷他閉著眼睛,將陳齊諧肩膀上紅衣褪去,漏出散發著陣陣晶瑩白光的肩頭,玉肉光華,嫩滑如錦,古明正將自身二指按住她肩頭肩中俞穴,和玉頸間天容穴,向上提氣,活動已經行將枯斷的經脈,重新撥動跳起。

  陳齊諧眼前微微重現光明,卻是慵懶的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的將肩頭衣著攬起,唯恐他瞧見,臉色暈紅,低聲道:「你好生修煉武功,師傅會一直指點你。」旋即她做到一側,眼前又是一陣模糊,乾脆閉起眼睛,低聲道:「這一篇功法名為明辨無涯功,分為「明辨」、「無涯」、「天倪」三卷,皆是八荒獨尊功進階心法。需得你自行領會。師傅現在指點你修煉其中外招「明辨功」,這一套功法修煉的事手太陽小腸經,能令人目明,看穿百里之物。你現在將真氣凝聚在這條經脈上,往百里洞口看去。」

  古明正點點頭,雙手團出兩道道指,向下壓去,將獨尊真氣繼續在雙目之間,猛然睜眼,卻見遠端百里之外古玉林口黑壓壓一片,看不清是什麼,說道:「師傅,我看到百里外黑壓壓一片,但極是模糊,瞧不出端倪。」陳齊諧閉目道:「你盯著多看一陣,徐徐將真氣向眼球聚去。」古明正哦了一聲,也變照做,忽的眼前一片清亮,卻見洞口處鈺北真人已然靜坐了不知多少時日,身邊坐了一個身披斗篷之人,瞧不見身材模樣,二人形同修禪。紋絲不動,但顯然不是斷氣,而是苦修。

  古明正見鈺北真人無恙,心中甚是欣喜,再往遠端看去,卻見那日聚在此處的其他四派人馬已是成眾,聲勢更是浩大,顯是準備瞅準時日沖入古玉林間,古明正心道:「時辰過了這麼久,這夥人勢力更盛當日,卻不曾沖入古玉林一人,顯是他們忌憚鈺北真人和他身邊那位黑袍人蓋世神功,這黑袍人又是哪位高人呢?」

  陳齊諧見古明正許久不曾言語,冷冷道:「明正,收功。」古明正哦了一聲,旋即雙手上提,旋之下壓,將明辨功壓入身下,低聲道:「師傅,我瞧見古玉林外人數足有成幾千人之眾,怕是他們都覬覦古玉林里的寶貝而來。」陳齊諧冷笑幾聲,說道:「寶貝?古玉林只有我這個年老成精的瘋婆娘,和幾本棄如敝履的武學典籍,他們如果有本事衝破鈺北真人的太極神功,由著他們來吧。」旋即她慢慢站起身來,拂袖說道:「這些臭蟲般的無恥之徒,根本不足為慮。明正,以鈺北真人的修為,即使是北宗龍門派沈山崇來了,也要對他禮讓三分,不敢貿然動手,你現在可以安心了?」古明正點點頭,道:「我一定收定心神,全力練好八荒功,先幫師傅抵擋大敵。」

  陳齊諧嘆道:「明辨功可使人明目,第一層為「明目神通」,可觀測百里外風吹草動;第二層為「搖光眼芒」,可你觀測敵手全身真氣流動,找出內功命門所在;第三層為「疑今察古」,為明辨功最高境界,只需一眼便可洞穿人武學破綻,攻之必破。你現在的修為也只能先練就到第一層,其餘的你要抓緊時間,師傅內功盡失,幫不得你許多。」

  她繼續說道:「大戰將至,剩餘時辰已經不過幾日,我現在指點你同時修煉「無涯功」和「天倪功」。這兩門內功需得「明辨功」從旁輔助,無涯功修煉至頂峰,便是天倪功,屆時世間萬物皆可為兵,取水化劍,拈花破甲,折梅斬荊,攬石如烙,由處天下之守弱的守勢,頃刻可化為處天下之剛強的攻勢,天倪功一出手,全盤走勢盡在掌握,還未出招已然立於不敗之地。我現在把「無涯功」中三套掌法三套擒拿功都傳給你,你曾修習有少林伏龍術,對擒拿武學端是熟悉不過,可事半功倍。」

  古明正點點頭,走到陳齊諧身後,一指點住她背後心窩處,灌注陣陣氣陽,說道:「師傅,你的眼睛…」陳齊諧淡淡笑道:「師傅沒事,你這麼關心師傅,我心裡只有高興。」陳齊諧體內灌入陣陣氣陽,強催身體中沉寂已久的三焦經絡,飛身而出,施展起一套「無涯功」外招。

  古明正只見陳齊諧在漫天黃楓落葉間飄然起舞,身法極是飄忽,眼看身子都要傾倒至地下,忽的又直直將身體如游魚一般從另一側站起,秀骨清像,飄搖無忌,四周天花旋轉,雲氣飄流,襯托而起,飛天迎風,若仙人足踏金雁,黃楓紅衣互相照應,寬大紅裳在一片金黃間飄搖起舞,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陳齊諧一邊腳踩「六海神遊功」,一邊將三套無涯掌功一併使出,一邊說道:「無涯功三路掌功,第一招為「崖岸卓絕」,為雙手三陽經、三陰經同出真氣,幻化漫天光掌,以繁治簡,無論對手招式如何,都能自行化在這一招中,世間兵刃之道無非十八般,總有一路能化解攻勢。」陳齊諧眼眉一立,忽的施展出八荒獨尊功,龐然吸力將空中無數楓葉吸來,忽的紅袖如拂雪,輕飄飄一掌打出,滾滾水波真氣化為無窮無盡的光掌,將數以萬計的楓葉一招招全數捻在指功當中,古明正向四周看去,卻是無一葉能逃離一招「崖岸卓絕」。

  陳齊諧將身周懸浮的無數楓葉再度打出,六海神遊功飄忽而上,一席紅衣在繁花亂葉自由穿梭,漫天光掌忽的匯聚成一團水紋,淡淡一挑,回身一記玉潤掌刀,如銜筆畫眉,將無數楓葉全數從正中間化成兩截,一葉不漏,乃是一招「無涯畫眉手」,陳齊諧冷冷道:「無涯畫眉手需得你明辨功修煉至「搖光眼芒」才可發揮的出來,不光這一招,幾乎所有的八荒功都需以明辨功作為基礎。」

  旋即她再度施展八荒功,獨尊真氣猛然將團團被分裂成兩段的楓葉凝合成球,拇指勞宮穴中一吸,一團楓葉成球狀猛然襲來,古明正看得大驚失色,心知陳齊諧與自己過招,這一招積蓄了至少她平日六成內勁,忙喊道:「師傅!你不可強催啊!你三焦經已然受損,這一招接不下來的!」

  陳齊諧淡淡一笑,甚是喜悅,一頭白髮隨著紅裳飄飛,在原地淡淡一個轉身,忽的打出一記飄軟無力的掌風,古明正焦急道:「完了完了,人老了腦袋卻是不好使不靈光了,招式也越打越慢了,怕是要折在自己手上了。」豈知那輕輕飄飄的一掌襲去,竟是從其身後洶湧出萬頃波濤,古玉林間登時山呼海嘯,猛然襲去,只見一團旋轉如刀的楓葉球竟是被輕飄飄一掌卸在手中,雖被全數震裂,如飛絮落英,陳齊諧冷冷收功,竟是毫髮無損。

  古明正哎呦一聲跑了過去,喜道:「師傅!這一招像極了少林寺般若掌中「一空到底」,無論對方掌法有多磅礴,但只需和這掌力對上了,就似是泥牛入海,再無殺氣。不過師傅這招「無邊無涯」,似乎要更加高深的多。」陳齊諧點點頭,說道:「我這麼心急傳你這套無涯功外招,也是擔心你師叔手裡所有的一套「三洛虛白掌」,這武功比之無涯功不遑多讓,但恰巧虛白掌力主陽烈猛攻,無涯掌功主陰柔守雌,你學了這功夫在對付她已是事半功倍。」

  古明正看著她臉色一陣蒼白,又點住她胸口膻中穴,注入三成氣陽,唯恐她方才強催已然燒焦的三焦經,一命嗚呼。陳齊諧臉色微紅,笑道:「我現在把三路擒拿手也教給你,你需得謹記。這三路擒拿手第一招名為「日擒白龍」,是用來破解你師叔虛白掌中「白龍微服」的一招。你和師傅拆招,我叫你如何破解。」古明正點點頭,待二人站定身子,忽的探出一掌猛攻陳齊諧右肋而去,手太陰肺經中催出一道快捷難當的古聖氣陽。這氣陽雖是不如太羲六陽劍一般至陽熾烈,但勝在飄逸靈動,比來去剛直不得轉頭的六陽劍,要靈巧飄逸的多。

  陳齊諧頂著氣陽掌力向後退了一步,忽的玉手手厥陰心包經至中沖穴中,氤氳起一道光華璀璨,覆蓋一手,竟是如握住竹竿一般,將一道氣陽死死握住,紅唇輕笑間腳踩六海神遊功從兇險之處飄搖而起,站在古明正身後,一記擒拿爪功扣在古明正肩頭上,紅裙下飛出一隻光華美膩的一腳,只需輕輕一腳,抵在古明正小腿處足少陽膽經陽交穴處,古明正便是驚呼一聲,被擒拿在地。陳齊諧笑道:「看清楚沒有。」古明正被扣在地上,無論如何掙扎都動彈不得,但瞧著陳齊諧注入氣陽,忽的變得生龍活虎,沒由來的一陣欣喜,嗯了一聲。

  陳齊諧將古明正扔出一丈外,鬆開他肩頭、小腿上阻力,負手而立,繼續說道:「接下來是第二招「巫山隔洛」,破解的是三洛虛白掌中的「洛水東應」。洛水東應這一招已達萬物為兵的境界,多取水流奇襲,本是無從躲避。但巫山隔洛這一招擒拿功可在這一招洛水東應起手之前將其阻住。洛水東應須的修煉手厥陰心包經,巫山隔洛需在其起手之前,點住她手腕大陵穴。你試試用手厥陰心包經團楓葉打我一招。」

  古明正點頭,旋即從手厥陰心包經聚起八荒吸星,將地上一團散落飄零的楓葉聚集在手,他這一招起手已然快捷無比,然而他剛剛起手,陳齊諧已然從他頭頂翻身如果,一記擒拿手將他雙手扣在身後,不經意間已然向他手腕大陵穴注入一道真氣,古明正當即氣血不再順暢,面色慘白,哇的一口血從嘴裡吐了出來。陳齊諧提起膝蓋,只需輕輕在他腰間腎俞穴,已經將他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古明正臉被按在地上,扭頭一笑。陳齊諧再度將他鬆開,扔出一丈外,雙手貼在小腹,淡淡道:「還有最後一招「惟實破虛」,為天下擒拿手之最精妙,是用來破解你齊師叔虛白掌最後一招「虛白貫日」的。」古明正想了想說道:「齊師叔的洛水東應,便有巫山隔洛來破;虛白貫日,便有惟實破虛來破;白龍微服,便有日擒白龍來破,其他三陽開泰、六通四辟也都有破解之法,太師傅這麼做端是對師傅情有獨鍾了,創出的「無涯功」外招,處處針對齊師叔的武功。」陳齊諧眼神一陣黯淡,低聲道:「他或許早就料到我們四海八荒派會有一場內鬥,才將本來無懈可擊的四海六合功自行破解,只是他沒料到這一斗,都是幾十年近百年……好了不說這些體外話了。明正,你需得謹記,最後一招擒拿手惟實破虛一旦能得手,便立刻用八荒吸星功將她體內真氣吸乾,但要提防她體內其他烈毒內功,這內功一旦走遍全身,便會腐骨消肌,師傅的三焦經便是被三毒六欲功灼傷,以至於無法復原。」

  古明正點點頭,一陣沉默,旋即說道:「師傅,我也傳你一招武功,只要你學了,必然不會被齊垂雲傷害。」陳齊諧淡淡一笑,說道:「你有什麼好武功要傳給師傅?」古明正低下頭,嘆道:「跟我走,我們尋到培風,好好生活在一起,別再見齊垂雲。」陳齊諧凜凜一驚,立在原地一陣僵硬,旋即頭也不回的走入林間,幽嘆道:「師傅從廣東一路來到荊楚,也曾有過這個念頭,但天大地大,齊垂雲哪裡肯放過我。你的好意師傅心領了,你還是好好練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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