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無中生有（三）

  說起此事鳳敘自是贊同她所說的，「確實，此事阿月還是每一阿棠讓人放心的。不過兩人皆已尋至心上人，我們也算是有了著落。」

  「想來不久便能看到他們成婚了。」想到此處，允禾抑制不住的柔和。

  微風稍稍大了些，不再柔和，似是帶著冷意拂過面頰，連帶著柔順的青絲好似都變得冰冷了些。

  此前大好的日子此刻是有些昏暗，雲層積壓著一起給人一種壓迫感，極低的氣壓迫使人的心情好像沒有那般美妙了。

  剎時間，因著天色的陰暗，然聽見樹葉沙沙作響，一滴滴雨珠落在樹葉上，打得枝葉顫了顫，落在瓦檐上，順勢而落，從檐角上落下，直接構成了一條條線，似是雨簾一般。

  悄然間，雨勢漸大，有些許梧桐花因此被打落，簌簌而落，又好像是被折了翅的蝴蝶自飄零。

  遠處的景色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煙雨瀰漫似是籠上了一層紗一般，讓人忍不住要撥開這迷霧看清被遮住的真容。

  漸漸的從這雨霧之中突現一抹身姿，身長玉立，如姿如畫，一把青紙油紙傘遮住了滴落的雨珠，亦遮住了來人的面容，似是透著神秘之感。雨珠從油紙傘落下，濺在腳邊，濕潤了一方衣衫，但絲毫未減來人的清雋，逐漸走至廊下，稍稍抬起遮住了自己的油紙傘，一抹笑噙在唇邊。

  

  「你可總算來了，臨川。」鳳棠忍不住笑道。

  臨川收起油紙傘放在廊下欄杆旁靠著，雨水順勢流出，衣擺出沾上了些水漬，他倒是未在意，只是輕輕揮了揮手，細細看來竹青色衣衫上哪還有一絲水漬？又依然是翩翩少年郎，雖然煙雨微冷，可是他半束的墨發未見一絲慌亂，儼然一派敵不動我不動的模樣。

  如此少年郎又怎叫人不喜？連鳳棠都不免愣了一瞬，然後便聽見他溫暖的聲音傳來，「阿棠想來不是在等我，是為等這酒吧？」說著他將手中的佳釀輕輕放至她們面前的矮几上。

  被他如此拆穿，鳳棠倒是稍稍有些許不大自然，她心虛的摸了摸鼻尖，抵死不認，「豈會？我是看這雨勢漸大，這不是擔心你嗎？」

  蘭芷與葶薴皆是掩唇輕笑，她們自是知曉她話中真假，只是覺得現下倒是頗為有趣。

  「哦？是嗎？」臨川彎著眉眼稍稍注視了她一瞬，不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撩起衣衫在她身旁坐下，「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竟叫阿棠擔憂於我。既然如此，我便為各位溫酒以此來謝罪？」

  「那自是再好不過了。」葶薴接過話題，笑意迎迎，柔意非常。

  四人落座，鳳棠雖然覺得外面的煙雨有些冷意，但是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暖意，可能是因為他坐於她的身側，遮住了從廊下吹來的風雨。

  鳳棠稍稍垂眼，隱約看見他衣擺處濕潤了一些，她不禁收回目光，抿了抿唇，只覺愧疚，暗自想著他待她這般好，可如今現下……無聲輕嘆一口氣。

  臨川左手輕扶自己右手，防止袖口落下，而右手則執酒壺放至火上慢慢烘烤，如此天氣溫酒最是事宜不過了。

  葶薴見他好看的手來回動作，宛若活的畫一般，突然想起了什麼，「臨川果然好雅興，如同凡人一般溫酒，便是我們直接用法術即可。」她稍作感嘆。

  不一會兒，酒壺之中冒著熱氣，酒香亦隨之散發出來，臨川輕輕抬手並未讓火熄滅，而是執起酒壺慢慢斟了四盞，潔白透明的杯盞上因著梅花，清冷而妖艷，煞是好看，淡黃的液體順著杯壁開始延伸，猶似盛著瓊漿玉液。

  臨川將第一盞酒遞給鳳棠，隨後再將剩下的酒遞給蘭芷和葶薴，她們見狀只是微微一笑，目色之中皆是知曉但只是當作不知，不動聲色的接過酒盞淺嘗著。

  斜風細雨，微冷。兩下羅動袖香，微暖。溫酒詞話，微絕。

  檐角鈴還在微微作響，似是被這雨水亦濕潤了幾分，響聲猶似帶著些悶響在其中，枝葉搖曳，不知是被清風吹得如此，還是被煙雨打得如此，亦或者兩者皆有？

  遊廊紅漆璃瓦，在雨霧之中一見堪稱一絕，衣袖微動，墨發在身後微微拂起，酒香四溢，擴散至廊下蔓延至雨霧之中，不知是否會有醉意？

  「好酒，臨川亦是風雅之人。」葶薴感受到唇齒之間的純香，流連忘返。

  臨川微微一笑，「葶薴謬讚，抵不過阿棠愛喝酒啊。」語氣之中滿是寵溺與深情。

  連鳳棠都不禁一怔，現下她已有清嶼，自是無法回應他的深情，只能佯裝聽不見他的話，默默喝著酒，溫好的酒似是與尋常的冷酒稍有不同，好像少了些烈性。

  葶薴見狀不再提起此事，稍稍轉移了話題，「近日在鳳族游賞了一番，不知諸位可賞臉陪我去個地方？」她眼尾上挑，極具風情。

  「自然是可以的。」鳳棠懶散回道。

  蘭芷亦是出聲道，「葶薴但說無妨。」

  她眼瞳有些亮，似是陷入了回憶中，「魔君修晏難免應當略有耳聞，我呀心悅他，可他油鹽不進，便想著先去拜訪溫妤上神，才能知曉他此前心情如何。」

  這事鳳棠是知道的，左右無妨，走一趟不妨事，點點頭，示意答應了。

  蘭芷和臨川自然也是沒異議的，「如葶薴這般優秀的女子，魔君瞧不上多少有些不識趣了些！」蘭芷有些義憤填膺，為她抱不平。

  葶薴有些苦笑，她知道修晏為何不喜歡自己，畢竟他曾經心悅的女子乃是四海八荒之內最為尊貴的溫妤上神，又如何瞧的上自己？如此一對比，自己便顯得什麼都不是了，可是她又放不下，此事又怨不得他，「阿芷，其實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聲音輕輕的落在他們的耳中，又好像落在雨霧之中，被風輕輕一吹，什麼都聽不見了，猶似方才是一場錯覺。

  煙雨籠罩在其中，似是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尤其不真切。淅淅瀝瀝的雨聲猶如清脆的琴聲，悅耳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