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汝知君意（四）

  舒姿呆了呆，然後拂袖掩唇笑道，「少君可真有趣，竟也會開玩笑了。」似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說。

  兩人的探花內容不涉及政事，亦是無關風月，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聊著。而蘭芷駐足見他們在涼亭之內不知聊了什麼，似是相談甚歡的模樣，因現下距離較遠，已是聽不見他們究竟在聊些什麼，可就著月色，依稀可以瞧見他們臉上的笑意，她不禁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但好奇迫使她終是抬起頭望向他們所在的方向，也不知是希望他們發生點什麼，還是不發生點什麼，她只是在想，為何那人是舒姿呢？這明眼人都能瞧出舒姿對鳳月的心意，蘭芷感覺心中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本君還是知曉的。」許是月色太美，故而說出此玩笑話。

  舒姿正要抬眼看看鳳月，一不小心，視線落至殿外的蘭芷身上，眼中略微閃過一絲錯愕，視線不過一秒鐘便收回了，唇邊的笑里多了些不可名狀的情緒。而蘭芷並未發現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憑女子的直覺，舒姿自是知曉蘭芷的眼神是何意，且再想到不久前的那些流言蜚語，她的內心已是翻湧成疾，如此，如月一般的男子，她為何得到了不珍惜？他可是鳳族少君，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何偏偏是她呢？明明還與她有一些的言語，聞及此，舒姿計上心頭，連笑中都染上了不同的意味。

  夜風有些大，吹起青絲拂過鬢角，舒姿正要向前一步，許是想離鳳月更近一些，許是風吹的衣裙揚起，因而不小心踩中了自己衣裙的一角，遂整個人便向前栽去，一時情急之下，便伸手，赫然她並未摔倒，原是伸出去的手竟抱住了鳳月的腰身，她暗覺不好，如此是冒犯了他。

  舒姿急忙欲要收回手，沒曾想便要摔於地上，鳳月見狀只是順手一扶她的手，但是她卻順勢抱住了他的腰身，整個人埋在他的胸前，鳳月並未多想，只當她沒站穩。

  故而並未發現她嘴角別有深意的笑，待她站穩便欲要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誰知舒姿上前一步抱緊了他的腰身，臉頰半貼於他的胸膛之上，感受著他的心跳律動。

  鳳月將唇邊的一絲笑意斂去，欲要開口，但聽她在此時開口，說出的話讓他停下欲要推開她的動作。

  「少君，蘭少主在殿外看著。」舒姿的輕語拂過他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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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這一句話，他頓住了動作，他應當將她推開的，否則讓阿芷誤會了可如何是好？但是不知為何他並未推開，想來是想看見她為自己亂心的模樣，如此正好可以讓她瞧見自己的內心。

  蘭芷原本見舒姿摔倒便知此事是她有意的罷了，覺得鳳月自會推開她才是，但是現下場景是為何？

  為何舒姿抱著他，而他不推開？可是中意她？想到此處，心中無限荒涼，如此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月色清冷卻不涼，一男一女，身姿卓然，如此看著像極了般配的一對，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懷中的舒姿，更顯玲瓏之姿。

  蘭芷只覺心中脹脹的，似是被填滿了，極度不舒適，閉了閉眼，只覺得眼中酸澀，似是有什麼東西要落下來，她抬起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忍不住撫上自己的面頰，竟觸碰到涼涼的東西，她有些恍惚的瞧著自己手心的淚珠，她有些不解，為何會落淚？

  無論是何種原因，她皆無法在此處看下去了，她收回了目光，暗覺手中沉重，這才想起已被自己遺忘了許久的美酒。

  蘭芷轉身走向月出殿，許是月色撩人，鳳棠還並未入睡，她見蘭芷拎的兩壇美酒自不會拒絕，可月光下她瞧見她的眼神中晶瑩剔透，眼尾還有絲許不太明顯的紅意，頓時覺得此時或許沒那麼簡單。

  鳳棠與蘭芷坐於廊下，因有了些暖意，顏可見兩人似是有些體己話要說，便福了福身姿後退下了。

  兩人任由風吹著，半晌後，鳳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阿芷，今日可是有什麼心事？怎想的現下喝酒了？」

  蘭芷將手中另一壇美酒遞給她，自己將手中的這壇美酒打開，一瞬間，酒的清香散在空氣中，空中的夜風以及月色似乎都有些醉了。

  而汀蘭殿中的涼亭之下，舒姿見蘭芷走了後揚起得意的笑，卻並未方肯環著鳳月腰肢的手，鳳月見狀便推開了她，「想來阿芷也走了，舒姿，你退下吧。」

  松木香一下子散去，夜風帶來的涼意讓她冷靜不少，她聽後不免張了張口，但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細細一想，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中便寬慰了一些，「如此便不叨擾少君了。」舒姿走出涼亭，回首望見他依然立於夜色之中，卻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輝，直叫人挪不開眼，「少君，夜裡風大，還是早些回去吧。」她多說了一句，而他並未答話，當然，原本她亦沒想過他會回答。

  月色悄悄隱入一角，鳳月的衣擺揚起，吹散了些方才的味道，待舒姿離去後，他掐了個清塵訣，衣袍還是那衣袍，只是身上那股有些膩人的香氣沒了，他想，果然是自己瘋了不成？竟然為了讓阿芷吃醋，便讓其他女子近自己的身，他暗自冷笑。

  風吹過，他竟然覺得有些冷意，不禁攏了攏自己的衣襟，「是該回去了，起風了。」他且再抬眼望了天上月後回了自己的寢殿，也不知是否是錯覺，總覺風中帶了些誘人的酒香，經久不散。

  明明夜風是有些涼意的，但是蘭芷卻覺得沒心中那般寒冷，她仰起頭喝了一口，望著那抹明月，檐角的燈籠散發出些紅色的光，映再兩人的面頰上，「有美酒自是要同阿棠分享才是。」酒香開始蔓延，至舌尖，但她絲毫感受不到醉意，明明自己的酒量不好，如今倒有種越喝越清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