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對面不識大侄女
2024-09-07 22:36:34
作者: 聞芒
齊鳴禮帶人走了好遠的路,才在一處農舍停了下來。
這裡十足荒涼,農舍嵌在山體裡,雜草掩映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裡住了人。
很難想像他們是走了多久的路才來到這,而在澳河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經很少有這樣沒開發到的地方。
不過看到遠處的垃圾山,也不難猜出為什麼沒開發這塊地。
齊鳴禮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扇門前,將齊惠心和老狗放到地上,小女孩走不快,最後還是他扛著走,老狗受傷更不敢讓它亂動,所以齊鳴禮拖著腿一帶二。
叩響門。
起先裡面並沒有聲,好像沒住人一般,直到齊鳴禮鍥而不捨地敲門才有一聲詢問是誰的聲音。
「暗河。」
暗河是他這次任務的代號。
「吱呀」一聲,門很快打開,「斷水」那張飽經滄桑的臉出現在門口,他先是看了眼四周,而後很快注意到齊鳴禮身上的傷,「快進來。」
屋裡暗的不見天光,直到「斷水」將蠟燭點上。
「我……」齊鳴禮剛要匯報工作,「斷水」阻止了他,看向他大腿上染成紅色的布,「先治傷。」
他從床下拿出工具,邊問:「來的時候有發現異常嗎?」
齊鳴禮:「沒有,我一直有注意血跡,沒讓它留在路上,所以沒人追上來。」
他一路上真是小心再小心,一開始意識到血跡這個問題還是小女孩說的,他一下驚醒,趕緊給自己又纏了幾層布,然後七繞八繞才來到這。
獨眼的人如果發現他流的血,最後也無法追蹤到他。
「有些疼你忍一下。」他要取子彈了。
「沒事,你儘管取。」
齊鳴禮隨手拿過一邊的布咬在嘴裡,臉轉向一邊,他發現一直安靜著的小女孩目不轉睛地看他,於是手覆上她的眼。
挖子彈沒什麼好看的,極有可能噴出血,她一個小孩哪裡能看。
其實這手遮的也不算嚴實,齊惠心還是能看到一星半點。
比如齊鳴禮發白的唇正死死地咬住布,應該是什麼麻藥都沒上,所以痛苦到面目猙獰,青筋暴起,一滴滴汗從額角滑下,可他一聲不吭。
就……他麼很漢子。
再想到她在商業街看到的那一幕,他乾淨利落殺人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還有這個陌生的老大爺,人雖滄桑,但是身體卻很是強壯,走起路來都是虎虎生風的那種。
認識的人都這樣不一般,她感覺這個壞叔叔背後好像有點東西。
她是不是抱到什麼了不得的大腿了。
遮眼的手小幅度地動了下,然後放下,傷口處理好了。
「你幫我看看它。」齊鳴禮把老狗抱到身前。
「斷水」接過老狗,檢查了許久:「沒什麼問題啊。」
「可它剛剛頭還腫了個包,或者可能是內傷。」
獨眼剛才可是下了死手,怎麼會沒問題。
「斷水」再次觀察了下:「真沒事,這狗生命力真頑強,你看他臉上的地方都結痂了,恢復能力夠快的,不過看它還年輕,自愈力強,也不奇怪。」
怎麼會不奇怪,老狗不年輕了,齊鳴禮想。
不過「斷水」已經檢查過好幾次確實沒發現問題,就連它流鼻血的地方都看過,給的結論依舊。
齊鳴禮姑且將這奇怪的事壓下。
「我要匯報工作。」
看「斷水」將東西都收穩當後,齊鳴禮說。
他嚴肅地交代今晚發生的事,齊惠心慢慢張開了嘴。
麻爪,這還是臥底片呢,怎麼跟以前看過的警匪片對上了。
「……獨眼已死,現在的問題是我可能回不去了,碼頭上的人估計已經調動起來,應該知道了我不在,恐怕會影響到後續的任務。」
甚至於他都回不去了。
「斷水」眉頭緊蹙,事情很嚴重,可獨眼的死又像是破開迷霧的一道光。
「我想是不是要回耿世海那裡,明面上我還是他的人,也許可以嫁禍給他。」
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們警方又可以見證耿世海和老賭王新一輪交鋒,從而在亂局中收拾港城澳河中的勢力。
可這又十分冒險,齊鳴禮已經受傷,再者他們不知道耿世海是不是一個卸磨殺驢的人,他這一去可以說是生死難料。
還有齊鳴禮並不是他們港城警察,他是來協助的,不是來犧牲的,當初港城和內陸協商好這批警察要在兩年內離開,現在已經到了時間,這個關口齊鳴禮不能出事。
「斷水」遲遲不能下決定,沉吟一會才說:「你今晚先在這休息,我回去匯報,後續聽組織安排,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齊鳴禮答應了下來。
「這裡安全嗎?」他順嘴一句。
「斷水」笑了,舒展了那細紋密布的臉,燭火下略顯慈祥:「當然,這裡是警方和政府聯合保下來的地方,別看外面臭氣熏天,可這是唯一一塊不受外來資本挾制的土地。」
「放心待在這吧,就由你充當一回守山人,暗河同志。」
「好。」齊鳴禮笑。
「屋裡什麼都有,吃喝隨意。」
囑咐完他才離開。
齊惠心搓了把臉,蹭到這個叔身邊,「你是誰啊?」
她心裡隱約有幾個答案,但最終都在剛才出去的人提到警方和政府的時候指向一個。
「你是警察嗎,還是國安局的?」
「你竟然知道國安局?」齊鳴禮有些驚訝。
「我知道的可多了,」齊惠心皺了下臉,她可不喜歡被人看扁,「你到底是誰?」
齊鳴禮想了想還是對她坦白:「我是警察,剛剛那個叔叔也是。」
話音剛落,齊惠心眼睛噌的亮起,欻一下抱住齊鳴禮大腿,跟只諂媚的小人一樣。
「叔,我以後跟著你,你保護我行不?我以後賺多多的錢給你。你別看我還小,可我腦子裡一堆生意經,等開放之後我就做生意,掙老多的錢。」
齊鳴禮啼笑皆非,手不輕不重地彈她一腦瓜,「學什麼生意,你還是要回自己家的,以後還要上學,哪有這么小做生意的,等你長大再想這些不遲。」
「我是認真的,你給我做監護人吧,我不回家,老爹老娘要把我賣給別人當童養媳,我跑出來他們肯定要恨死我,一回去指不定打死我。」
齊惠心擠出兩滴眼淚,說得可憐巴巴,她之前不說自己身份是不相信這人,可是一得知這位叔的公家身份,她願意什麼都說,只求大佬捎帶。
「你還真是自己跑出來的,你怎麼這麼敢的,你才幾歲。」
上次這么小敢離家出走的還是他家兩個寶貝蛋,怎麼這個也這樣,難道是這般年紀的孩子都叛逆?
至於童養媳這事,他覺得不難解決,「我可以送你回家然後讓你們村婦女主任看顧你,你爹娘要是不想落個買賣兒童的罪名坐牢去,就不敢再打你主意,我家裡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可不興再養一個。」
這麼明明白白說下來,齊惠心失望地低頭,等到齊鳴禮問她家具體是哪裡的時候,她故意裝傻充愣說不知道。
反正她打定主意就是不回家。
齊鳴禮見她真的不肯再說,點評了句「鬼精鬼精的」就暫時擱下這事。
目前最重要的是想想後續怎麼辦。
獨眼是老賭王的兒子,澳河又是他們的大本營,那是連耿世海都不好插人進來的地方,可轉眼自己兒子死在自己地盤上,他就算不重視自己兒子的死也要擔心一把自己的安危,還有臉面問題。
所以齊鳴禮料想老賭王會有所行動,如果可以趁此機會讓他將懷疑放在耿世海身上,兩相對抗下此消彼長,對警方很友好,他們可以藉機做許多事,料想幾年後港城澳河的格局興許能重新排布,換洗。
他能想到,「斷水」肯定也能想到,在猶豫什麼呢?
平安度過一夜,第二天「斷水」早早來到這。
他帶來一隊人,隊伍里有齊鳴禮見過一面的港城警察總局局長。
雙方互相敬禮。
那種統一戰線戰友的感覺回來了。
「『暗河』同志接內陸通知,你的使命已經達成,可以回家了,恭喜。」
「達成?」
「是的,昨晚多虧你及時的消息,我們連夜讓人偽裝成你的模樣出現在碼頭,留下屬於耿世海那邊的線索混淆視聽,就在剛剛金龍街發生爆炸,這場戰已經掀起波瀾,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交給我們,上面也說務必送你安全離開。」
「從今天起,你的代號將留給下一個人,你可以迎回自己的姓名了。」
港城局長伸出手,與齊鳴禮交握。
他知道他的名字卻沒有現場說出來,是為了保護他。
港城局勢太複雜,所有臥底都以代號存活下去,哪怕任務結束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真實姓名。
齊鳴禮鄭重地再次敬禮。
真是誰能想到這場港城行會以殺了獨眼告終,他以為三個月後他會一無所獲地離開。
齊鳴禮慶幸於那夜留在碼頭的決定,才讓他找到潛藏了大半年的獨眼,也幸好昨夜他出來送小女孩回家,才又有機會正面對上他。彼時他那麼弱,獨眼自恃自己有木倉有人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所以才有他擊殺他的可能。
真是運氣好……
臨走前還讓他立功了。
……
由警方的人安排,齊鳴禮才能港城政府控制下的碼頭回到內陸。
就是臨行前,小女孩的事讓他有些頭疼。
她像是真賴上他了,走哪跟哪,一步不肯離。
他想送她回去,那航行之時肯定要經過寶燕縣,這孩子就是那時候被帶上船的。
可齊鳴禮幾經打聽她都不肯說實話。
就這樣他只能改了直達的船行路線,繞到寶燕縣,再從陸路回袁洋縣。
到寶燕縣的那天,他特地去了趟當地戶籍科查小女孩的名字。
結果遍尋尋不到一個叫「齊惠心」的名字。
齊鳴禮不由懷疑這是個假名字。
他重新審時了一番這早熟的孩子,只見她老神在在一點都不慌他去查她底細,可見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他查不到。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是不是跟我說假名了?」
齊惠心誇張道:「冤枉啊!我從小到大都是這名字!騙你是小狗。」
她在心裡默默說,她沒穿越前她就叫齊惠心,這個齊盼弟的名字她不認。
齊鳴禮摸了把寸頭,感到一陣棘手。
「我真不能帶你走,我有家,有妻有女,我出趟門帶回一個小孩,她們還以為我出去幹嘛了呢……」
「我反正是不回去的,你是警察難道要送我進火坑嗎?」
齊鳴禮一噎:「那我給你找戶好人家收養?」
齊惠心斜睨他:「我是女孩,誰家要賠錢貨,還有其他人能有你靠譜?叔你這麼厲害,養我一個不算多,等我以後長大十倍還你。」
這又是講道理又是畫大餅的,真真猴精樣兒,齊鳴禮只能先帶她離開戶籍科。
接下來幾天這孩子還是不鬆口,齊鳴禮只能逗留寶燕縣。
齊惠心看他猶如看犯人,吃飯睡覺都要跟著,尤其是睡覺的時候她會抱著自己的被褥睡睡沙發睡地板,要麼睡門口,齊鳴禮別想消失一秒。
這樣密集的盯盯策略下,齊鳴禮只要不用強真就奈何不了她。
這到底是誰家孩子啊,這麼難纏……
最終齊鳴禮歸心似箭,和那一絲憐惜這孩子命運坎坷,他到底還是屈服將人帶回了袁洋縣。
回去前,他把自己潦草的絡腮鬍剃掉,露出真容。
邊上的齊惠心捧著臉:「叔,別說刮掉鬍子你瞬間就是好人了。」
真俊兒吶。
清爽又幹練的大叔,要是他一開始是這麼個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她二話不說就跟他走,哪會誤會他是個壞人。
齊鳴禮:「……我有兩個女兒,其中那個小的我想你和她會有共同話題。」
「那太好了,她叫什麼名字?」
「齊罐罐。」
齊惠心咀嚼著這個名字,「哪個guan?」
冠,貫,莞,蒄……?
好奇怪的名字。
「奶罐的罐。」
「哦哦,」原來是這個字,好奇怪,再讀兩遍。
嗯?等一下,「你也姓齊嗎?你叫啥?」
齊鳴禮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摸了把光滑的下巴,一邊頷首。
「那咱們還真有緣,要不你收養我吧,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用改姓了。」
「……」
「真的,全天下那麼多個姓氏,能遇到一起的真不多,考慮一下吧。」
「……」
「我把你當親爸。」
「……」
久等不來他回復,只看到他越來越無語的表情,齊惠心萎了。
不能答應她收養一事,齊鳴禮倒是可以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叔叔叫齊鳴禮,真名,我希望你也可以告訴我真名。」
他期盼地看著她,「小孩子是不能撒謊的,告訴叔你叫什麼?」
可齊惠心現在已經石化了,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一片烏鴉飛過她的頭頂,一通嘎嘎亂叫。
真他麼抓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