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垃圾山的快樂
2024-09-07 22:31:00
作者: 聞芒
洗個澡的功夫到下午去南區的路上,齊鳴禮臉上都帶著笑,讓齊罐罐意識到臭爸爸原來這麼好滿足。
可之後她卻是怎麼都不想開口了,無論齊鳴禮怎麼逗都沒用。
齊鳴禮臉上傻乎乎的笑容倒是其次,就是他不知滿足的一個勁地想讓她叫爸爸,就很煩了。
「罐罐再叫一聲爸爸。」這句話不停地從他口中說出。
齊罐罐一巴掌拍在湊過來的大臉上,成功讓他消停了一會。
此時他們已經在街上,她的腦袋不住地往街上看,在她有限的出門經歷里,能上街的時候不算多,這次齊鳴禮是抱著她往南區走的,身後只跟著老狗、羅威納和松獅。
饒是帶的狗算少的,仍招致一路陌生人的視線。
趴在他肩上,她能看到這個年代的街景。
不同於上輩子入目就是荒野綠地,這裡到處都是人煙,只不過大多都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齊罐罐低頭看向自己胸前媽媽給特地別上的大紅花,就這她比較嫌棄的濃烈顏色,竟然在這群人里屬於漂亮的。
齊罐罐看了一會就不感興趣了,轉而抱住爸爸的頭,去看跟在身後的狗子們。
它們和她出來玩不一樣,被親爸交代著找人,現在正到處嗅味道。
齊罐罐從喉嚨里壓出兩道唔唔聲:『還沒找到嗎?』
松獅吐著大舌頭,那張本就苦相的臉更苦了。
它們聞過很多次目標的氣味,可街道上人員混雜,氣味雜亂,找人不容易。
『那陪我玩吧。』
齊罐罐拍拍爸爸的肩,伸手要找松獅。
齊鳴禮起初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只能試探地把她往松獅那遞。
齊罐罐無師自通地攀住松獅,四肢趴伏在松獅身上做熊抱姿勢。
這姿勢平常人根本就招架不住,偏松獅配合得很。
齊鳴禮剛開始還擔心她從狗身上掉下來,在背後護著,很快就發現自己多此一舉了。
齊罐罐像是長在松獅身上似的,沒有一點違和,身量大,背寬的松獅如同她的坐騎一般配合著,再有松獅那身鬃毛,竟然和她的頭髮一個顏色。
看著這一幕竟然有些小兒逗趣之感。
他們走過了熱鬧的街區,不出所料,壓根沒有羅富路、羅國強任何線索。
兩人一狗只能來到更為熱鬧的南區。
此地魚龍混雜,治安比其他三區差點,齊鳴禮牽緊了狗繩,防止一個沒看住狗子就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抓住去吃。
來到被羅家承包的東南角民房區。
四通八達的小巷聯通著,無論朝哪個方向走,很輕易就能找到一處同族人,如果真有人偷了東西往這裡跑,先不說會不會迷路,恐怕剛進來就被賊窩裡的人算計上了。
就算警察上門來查,也早就串通一氣,洗清嫌疑。
仔細想想,這羅家人還真是黑,難怪後輩子侄有底氣去偷盜。
一切禍端都來自於,他們空有團結,心思卻用來偷雞摸狗。
所有人落網後,這裡變得空蕩蕩的。
不過,齊鳴禮走近其中一家後,也發現這裡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不知道是羅富路、羅國強回來過,還是有其他竊賊來羅家收尾,妄圖撿現成的,畢竟『羅氏盜竊團伙』已經在袁洋縣出名,人人都知道他們會偷東西,動歪心思的只怕會想來撿漏。
齊鳴禮直奔羅富路、羅國強的家。
低矮、兩房一倉庫的磚房,一目了然,三隻狗一寸寸聞過去後沒有任何反應。
齊罐罐從厚實鬃毛里抬頭,打了個哈欠。
齊鳴禮正打算換個地方,齊罐罐卻拍拍松獅往砍柴的墩子走,讓它刨樹樁旁的土。
一下又一下,齊鳴禮還以為有什麼發現,帶著期待走過來。
老狗和羅威納也走過來幫忙。
沒一會東西初見端倪。
白色的硬物質,有稜有角。
松獅又刨了兩腳。
骨頭形狀初顯。
齊鳴禮呼吸一滯,腦中閃過種種兇殺案,眼睛也越發凌厲。
「咔。」骨頭終於被挖出,幾塊碰撞在一起發出咔咔聲。
骨頭僅有四五塊,狗卻不再挖了,看來已經是全部,齊鳴禮怎麼看這幾塊骨頭都拼不成一身人骨。
他試著把骨頭拼湊起來。
三分鐘後,一個羊頭骨拼合成,他看著沉默良久。
松獅看他沒有反應,小幅度動了動身體,問背上的齊罐罐。
『吃嗎?』
齊罐罐揪著他的毛搓著玩,頭都沒抬:『你吃。』
松獅眼睛發亮地去扒拉頭骨,友愛地分做四份,一份自己的,一份老狗,一份羅威納,最後才是訓練員的。
齊鳴禮視線落在還沒手長的骨頭:「…你自己吃吧。」
他站起來打算進屋去看看。
屋裡應該被他的同事查過一次,簡潔的布局,一桌一椅也沒什麼好看的,齊鳴禮退出來,門外已經沒有狗了,連帶著他閨女也不見了。
齊鳴禮拉著個臉,挨家挨戶喊。
聲音驚擾之下,把暗處的羅富路、羅國強嚇得魂飛魄散,忙跑遠了這裡,哪怕鞋都跑掉了也顧不上。
兩個人剛跑出來,身上那臭烘烘的魚腥味讓街上的人一陣陣嫌棄。
有捂著鼻子的,翻白眼的,還有人直接不客氣地讓他們滾。
這種屈辱在過去是萬萬不可能出現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也忍受不了,可現在的兄弟倆已經顧不上丟不丟人了。
原以為趁著警察的人從家裡撤出去,他們就能回去找點有用的東西,誰知道天殺的還有別的警察殺個回馬槍,還是那個讓他們恨得咬牙切齒的齊鳴禮!
兩人在縣城早報上知道抓他們全家的是這個人,恨得不行。
羅國強喘著粗氣,被羅富路帶到其他片區沒人的小巷,他問:「哥,我們怎麼辦,我好餓。」
肚子叫的聲音適時響起,他難受地捂住那塊。
羅富路駕輕就熟地把褲腰帶勒的更緊了些,臉上帶上些愁苦。
「我也不知道,家裡可能被搬空了,早知道就不要回去了,要不然也不會遇到他!」
羅國強:「回去還能找找吃的,不回去才什麼都沒有呢,要不我們等到晚上,晚上那個警察一定走了。」
「也只能這樣了。」
兩個人就如臭水溝里的老鼠,坐在一起報團取暖。
沒多久,羅國強卻哭了起來,眼淚淌下,在髒污的臉上衝下兩道痕跡。
「所有人都被抓走了,我們以後怎麼辦啊。」
羅富路心裡也很亂。
打從逃跑那天開始,他們就各種心驚膽戰。為了不被找到,他們去了養魚的水庫,染上一身魚腥後,又在下水溝待了很久,徹底掩蓋過身上的氣味,才敢出來活動。
身上的錢很快花完,他們以前靠偷,沒有其他本事,為了不暴露也放棄了這種搞錢方法,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哪裡都容不下他們的樣子。
「我們離開這裡,去別的地點才有出路。」
「去哪?」
羅富路惡狠狠道:「離這裡最近的是旗頭縣,我們去那裡!等賺了錢就跑國外去!看他們還怎麼抓我們。」
「好!」羅國強擦乾臉上的痕跡,「但是爺爺他們怎麼辦?」
「…我們管不了他們,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們是最後的男丁,一定要活下去,要不然對不起爺爺。」
羅富路又問,「強子,你知道咱爺藏的值錢東西在哪嗎?」
羅國強:「不是被警察都搜走了嗎?」
羅富路:「不會,你看今天來的齊鳴禮,他為什麼會在這,肯定是咱家還有好東西沒被完全找到,你趕緊想想。」
「我不知道。」羅國強努力地回想這些年的枝枝節節,也沒有個頭緒,他出了個主意,「要不咱們跟著他們?」
羅富路想也不想地否定了,並給了他一個暴栗。
「你蠢不蠢,他身邊有狗,我們很容易會被發現的,你這麼迫不及待陪爺爺吃牢飯呢!」
羅國強吶吶不語。
「我們還是先去旗頭縣,走。」羅富路拉他起來。
「哥,我餓。」
「路上有樹皮吃。」
QAQ
…
另一邊,齊鳴禮在羅仲新的房子裡發現了他家兔崽子。
三隻狗在院子中間刨來刨去,齊罐罐看到他興奮地朝他招招手。
『快來呀。』
齊鳴禮狠狠捏了一把齊罐罐的臉:「又亂跑!」
齊罐罐揉揉自己臉,給他指了指地板,神情之激動令齊鳴禮以為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希望不要是骨頭了。
這麼想著他竟然對土裡的東西抱有一絲期待,也蹲下來幫著刨土。
等三隻狗生拉硬拽出一個黑色東西後,他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刮子。
黑色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雙黑到看不出以前是什麼顏色的皮鞋。
「……」
松獅和幾隻狗把鞋子推給他,齊罐罐臉上也露出乖巧的笑容。
齊鳴禮一怔,隨著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鞋上。
這幾天出任務,鞋子有了磨損,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膠了。
「…真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有,也虧你們找得到。」
齊鳴禮想揉一把自家閨女,想到手上有灰,只能作罷。
「走吧,去別的地方看看,不能再亂跑,跟著爸…爸…」
話還沒說完,齊罐罐興奮地「哇嗚」一聲,底下松獅和另外兩隻狗竟瘋狂地往前跑。
「齊!罐罐!」
齊鳴禮邊咆哮邊跟上去。
松獅跑得又穩又快,齊罐罐久違地體會到風馳電掣的感受,在它背上快樂地尖叫。
『快點快點再快點!!!』
跑出東南角,便是一座垃圾山。
齊罐罐被熏得扯緊了松獅鬃毛。
她癟癟嘴從它身上滑下來,連忙四腳著地爬遠。
垃圾山對有些狗子來說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不包括她。
也不包括老狗和羅威納。
倒是松獅激動地撲了進去,齊罐罐都來不及阻止。
!!!
齊罐罐一整個恨鐵不成鋼。
以後她怎麼好意思在別的狗子面前說自己是松獅精!
太給狗丟人了!
她抱住老狗的細腰,一陣嗚咽。
可沒一會,屁股上的痛感讓齊罐罐來不及思考更多。
有一塊突出的石頭硌著她屁股了。
她坐在地上,想也不想地蹬開,拳頭大的石頭滾至不遠處,和另一塊石頭相擊。
並不沉悶,反而有空明之聲。
齊罐罐蹭蹭蹭爬過去,把石頭撿回來,又砸又滾,玩了好長時間。
『還要!』
老狗和羅威納對視一眼,原地刨起坑。
一陣黃土與惡臭中,齊鳴禮扶著老腰氣喘吁吁而來。
他從後槽牙擠出聲音:「齊罐罐!」
齊罐罐聞言,抱起石頭,朝他這來。
她歪著頭,臉上還有玩玩具的笑容,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
「粑粑?」
齊鳴禮升起的怒火被這一聲爸爸堵的不上不下。
「你呀…」
他把齊罐罐抱起來,給她擦手上的灰,還不忘念叨一句「小混蛋」。
「不許亂跑。」他連著重複三遍。
齊罐罐都會說了,「噗,卟,刨!」
齊鳴禮臉色這才好了點。
齊罐罐見他沒什麼吩咐,坐在他懷裡自娛自樂,齊鳴禮想幫她把石頭扔了都不行。
「回家。」他招呼三隻狗。
老狗和羅威納沒給他眼神,刨坑刨得起勁,松獅還在垃圾山里游泳,時不時吐著舌頭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
「…回家了!」
仍是沒有反應。
齊鳴禮去拉老狗的狗繩。
老狗惡狠狠地轉身,把狗繩拽回來,自己咬著,並警告他。
「汪!」
「……」
齊鳴禮湊近懷裡的閨女:「罐罐,你叫老狗回家好不好?」
齊罐罐在他身上滾石頭玩,沒應。
齊鳴禮打算把齊罐罐抱回去,這些狗應該會跟上來。
走了幾步,一回頭,兩隻狗仍然在刨坑。
齊鳴禮都無語了,這回又是什麼垃圾啊?
骨頭?破鞋?
都不是——
兩個小時後,老狗和羅威納的爪子都磨平時,底下的東西露出一角。
是一個箱子的角。
藏的很深,挖了這麼久,也才露出邊角的形狀。
齊鳴禮眉頭上的褶子加深,不知道是不是這兩隻狗太執著給他一種挖到的東西很重要的錯覺。
他朝四周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凝重地看向坑底。
老狗和羅威納累得哼哧哼哧喘氣,正在休息。
它們好像知道今天之內自己沒辦法把東西挖出來,一致看向齊鳴禮,還有他乾淨的爪子。
齊鳴禮把手背在身後:「……明天再來,我們明天帶工具來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