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穢亂人間的煞神vs清冷禁慾的佛子19

  阿念最先撿到的人叫君冥。

  他自稱是皇子。

  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說如果她肯護送他回帝都，他就求父皇封她做他的皇子妃，給她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阿念不懂榮華富貴的意思。

  但君冥說，榮華富貴是這輩子都不會被人欺負，過吃好喝好的生活的意思。

  阿念想了想，答應了。

  她在地窖餓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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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餓肚子的感覺不好受。

  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餓肚子了。

  山村偏遠。

  阿念沒讀過書，沒學過字，自然不知道所謂的帝都在哪。

  只能邊走邊問，磕磕絆絆的趕路

  就這麼過了半年後。

  她終於帶著君冥回了帝都。

  君冥回帝都的那天，有好多人圍了過來。

  他們衣著華麗。

  他們高高在上。

  吃穿用度，言談舉止，皆是生於荒野的阿念不曾見過的奢靡從容。

  阿念很侷促。

  她初次來這種地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君冥說了。

  他會保護她，讓她享受榮華富貴，讓她吃穿不愁，無憂無慮。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回到帝都後，阿念被塞進了一個小小的院子。

  院子裡有丫鬟僕從。

  他們表面恭順，對著阿念喊「皇子妃」「念姑娘。」

  背地裡卻嬉笑著說她是「外室」。

  是「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

  阿念不懂什麼是狐狸精，也不懂什麼是外室。

  她只知道自己現在過得很好。

  有吃有穿，沒人會整天割她的肉，也沒人會踹她罵她，拿小石子扔她。

  阿念很滿足。

  但漸漸地，她開始覺得不對勁。

  君冥待她是好。

  卻從不許她離開那個狹小的院子，也不許她同外人說話。

  她如鳥雀般，被日復一日地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里。

  不知歲月流逝。

  不知今夕何年。

  時間久了，阿念感到困惑。

  所謂「榮華富貴」的生活，與她被關在地窖里的日子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於是她找到君冥，希望君冥能放她離開。

  君冥卻大發雷霆。

  說他最近因父皇染疫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讓她不要鬧了。

  還說只要她乖乖的，會努力給她爭取一個側妃的位置。

  那是阿念來帝都的第三年。

  閒來無事時，丫鬟小春偶爾會教她識字，她也漸漸懂了某些詞彙的意思。

  側妃是妾。

  是要和他人分享喜歡的人的人。

  阿念討厭分享。

  再說了。

  她也不喜歡君冥。

  君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說了要讓她享受榮華富貴，說了要讓她為所欲為，隨心所欲。

  可到最後，也不過是將她關在院子裡。

  像養寵物般，隨意的養著她。

  高興了就來見一眼，不高興了半年也不見得會來一次。

  阿念想離開。

  於是她找到君冥，問他是不是他的父皇病好了，他就能放她離開。

  如果是，她可以幫忙。

  那天，君冥沉默良久。

  最後卻只是讓她別撒謊，說他已經很累了。

  阿念沒撒謊。

  為了證明自己，她撿來一隻瀕死的鳥雀。

  並當著君冥的面，將自己的血餵給了鳥雀。

  隨著血液落入，瀕死的鳥雀逐漸恢復生機。

  就連被頑童折斷的翅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

  接著振翅飛遠。

  阿念很得意。

  她的血能治病。

  這是她被關在地窖時，偶然發現的秘密。

  她毫無戒備地將這個秘密分享給君冥。

  希望能幫上君冥的忙，希望能償還君冥養了她那麼多年的恩情。

  也希望能離開那個困了她三年之久的院子。

  君冥沉默良久。

  緊接著，他眼睛亮了起來。

  眼底翻湧著的，是幾乎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興奮。

  次日，阿念被帶到皇宮。

  那個金碧輝煌，奢靡至極，卻處處透著壓抑，宛若金絲鳥籠般的地方。

  陰森的鳥籠里躺著個老人。

  老人氣若遊絲，如同乾屍般躺在床上，眼底浮著死氣。

  君冥說他是皇帝，亦是他的父親。

  並拜託她，跪下來求她一定要救活他的父親。

  阿念答應了。

  她忍痛割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液送入老人口中。

  行將就木的老人逐漸有了生機。

  就連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也逐漸恢復亮意。

  只差一點，老人就能痊癒。

  但在痊癒的前一刻，阿念被人推開。

  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毫不遲疑地刺穿了老人的胸膛。

  老人死了。

  被君冥殺死的。

  阿念不懂，不懂君冥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父親。

  但更讓她不懂的還在後面。

  那日過後，口口聲聲說要放她離開的君冥將她關了起來。

  阿念被關入地宮。

  地宮比地窖大了不知多少倍，卻同地窖一樣幽暗昏沉，終日不見光。

  直到很久之後，阿念才知道那年發生了瘟疫。

  疫情來勢洶洶。

  一路從江南，蔓延至帝都。

  百姓死傷無數，就連皇宮貴族，乃至皇帝也被波及。

  直到新帝求來秘藥，這場幾乎將人族滅絕的災難才終於停止。

  但彼時阿念什麼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君冥成了皇帝，娶了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皇后當妻子。

  而她被關在地宮，被日復一日地取血。

  君冥偶爾會來見她。

  給她綾羅綢緞，給她奇珍異寶，給她世間僅有一顆的東珠。

  偶爾也會哭著抱緊她。

  說他也是迫於無奈。

  待穩住民心，待大權在握，他就滅了丞相一門，讓她來做皇后。

  阿念仍是不懂。

  皇后是妻子，是皇帝的女人，是君冥的女人。

  可她又不喜歡君冥。

  她不想成為君冥的皇后，也不想成為誰的妻子。

  她只想離開地牢，好好的做她自己。

  可每談起這件事，君冥便會轉移話題。

  抱著她痛苦道：

  「阿念，你再忍忍好不好？

  你又不會死，就當是為了我，留在這裡好不好？

  我真的需要你。」

  阿念不懂。

  不懂君冥為什麼痛苦。

  明明被取血的是她，最該痛苦的也是她。

  可君冥卻總是擺出副比她還痛苦的模樣。

  不懂的人見了。

  指不定會以為他才是那個被割肉取血的可憐人。

  人真奇怪。

  阿念不想玩了。

  她不想再同這些難以讀懂的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想繼續被困在狹小的地宮。

  於是某天夜裡，她打暈了來找她的君冥。

  接著換上君冥的衣服，悄悄離開了地宮。

  也就是在那天，阿念撿到了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