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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跑腿任務下

2024-09-07 20:29:00 作者: 涯余

  張肅與其說是劍修,不如說是器修。

  

  七劍陣主打的是一個靈活多變、縹緲難尋。落劍的力道並不大,但對手能躲過一劍,未必能躲過七劍,以至於他暫時能在宗門內的築基期弟子裡排的上號。

  然而這樣的劍,是沒有劍意的。

  霍忍冬在聽劍閣的岩洞裡聽過太多太多前輩的劍意,有的迅猛如游龍,有的輕柔如雲朵。

  在這些大能的劍意面前,張肅的七劍陣不過是過家家的玩具。

  霍忍冬雖無飛劍在手,但一點也不害怕。她只是下意識化指為劍,從指尖凝聚起一股風。這風卷著水流,迅疾而上,纏繞成一股細細密密的水鞭。

  水鞭在潭水裡蜿蜒,無聲無息,然後另一頭猛地扎出水面,模擬出龍頭的模樣。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落日劍的新變式——水龍劍!

  於是七劍陣的迅捷,被另一種敏捷所打敗,無論小劍飛到哪裡,如影隨形的水龍都緊隨其後,張開大口將其整個吞沒。七把小劍不論再怎麼掙扎,也無法起身。

  霍忍冬踩在大石頭上,劍意如虹。

  ——即使無飛劍在手,有我的地方就有劍。

  七劍陣被對方空手打破,可以說敗得悄無聲息。張肅眼中愕然,陸岩也目露震撼。

  「你你你竟敢……」

  張肅張口欲喝,卻見霍忍冬神色平靜,語氣卻還誠懇:「師兄,你的七劍陣疏漏頗大,我建議你找個煉器師,好好重新修一修。」

  張肅深吸一口氣。

  他當桃花谷築基期大師兄至今已有十幾年,若是當年有人說他劍陣不全,他尚能低頭,然而十幾年過去,他自覺七劍陣已經毫無缺憾,連李顏道君都時常誇獎,又豈有被霍忍冬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指責的道理?!

  可剛剛七劍陣也確實是被一條水龍壓制住了……難道他還不夠快?還不夠敏捷?

  張肅一瞬間思索良久,可他在看到身旁陸岩的眼神時,一瞬間就想通了。

  ——絕不可能是他錯!

  「一定是你動了什麼手腳,還不快快放開我的七劍陣!」張肅大喝一聲,從袖中取出兩張爆裂符籙捏在手裡,言語似是有警告。

  霍忍冬一手拖著蓮罩,一手掐訣控制水龍鞭壓制七劍,眉宇里儘是不耐:「張道友,是你們搶占溪流在先,為難農人在後。我只是據理力爭,如今你若改換陣地,另尋別處,還能好好飼養龍魚,不耽誤壽辰獻禮。」

  「你說的倒是輕巧,此魚金貴,從不易地而棲。我千算萬算才尋到的這條小溪,你可知費了多大功夫。」

  「再說,先來後到的道理你不懂?!看到同門的份上,我不殺你,還不快快給我讓開!」張肅大叫。

  兩方拉鋸對峙著,霍忍冬抿著嘴不肯退讓,與此同時,落日劍在水下終於撬動巨石,隱隱約約的涓流從縫隙處往外滲,水潭的水位也開始小範圍下降。

  已經能聽見巨石後老李頭的歡喜呼喊了。

  張肅大驚,也顧不上七劍陣了,雙手一掐爆裂符:「敬酒不吃吃罰酒!」

  陸岩來不及阻止:「不可——」

  霎時間,只聞「轟——」的兩聲巨響,水潭被炸起巨大的水花,足足有十幾米高,在空中停滯幾秒後,又「嘩啦啦」往下落,好像一場瓢潑大雨。

  八寶蓮罩能隔絕攻擊,卻無法隔絕自然事物。

  以至於霍忍冬沒被爆炸波及,卻被水潑了個滿頭滿臉。

  她身上穿著仙衣,水火不侵。只有頭髮和臉被沾濕了,霍忍冬用袖子擦了擦,擰了擰濕透的頭髮,忽然眼眸一閃。

  「糟糕!」

  仙衣是能避水沒錯,可農戶們交給她的布口袋不隔水。她翻開麻布口袋一看:千辛萬苦一上午得來的老牛淚——全都化在水裡了!

  張肅和陸岩二人也頗狼狽,但他因這一招,成功收回了七劍陣。見霍忍冬表情難看,也猜到了什麼。

  「怎麼,任務失敗了?」

  「那可真是可惜啊,不光沒有報酬,還得倒賠人家貨品吧,嘖嘖嘖。」

  陸岩瞥他一眼:「行了,我們還得查看龍魚的情況,若是被你炸死了,還得另想辦法。」

  張肅嗬嗬一笑:「龍魚沒那麼弱。霍師妹,本真人今天暫時放過你。下次記住了,不要多管我們桃花谷的閒事!」

  霍忍冬捂著空空如也的口袋,恨恨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躍下巨石,往來時方向而去。

  落日劍把石頭撬開了一個縫隙,疏通了水流,農戶們可以從這小縫處接水灌溉,再也不用走十幾里山路了。

  雖說沒徹底解決,老李頭已經千恩萬謝,說著就要跪下給她磕頭。

  霍忍冬趕緊安撫了老丈的情緒,她一心惦記著老牛淚的事,趕緊御劍往下一處村落跑。

  然而接下來幾個時辰,她一直到飛遍了四個鎮子全部村落,除了原先定好的交貨人家,誰家也沒有多餘的老牛淚。

  「這東西難得,老牛有靈氣,你叫它哭它絕不會哭,有時候半年才得一粒,有時候只要兩三個月,說不好。」

  「姑娘上別家尋尋吧。」

  眼看天色漸晚,時間緊迫,已經快到任務交貨的時間,霍忍冬手裡還差五粒老牛淚。

  靈石倒是小事,只是她實不甘心第一次做任務就失敗。

  御劍飛回白玉京時,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兩側林立的店鋪,她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掏了掏儲物袋,果真從裡面找出一枚魚尾木符,上面刻著『銀海』二字。

  消息遍布天下的銀海書齋,連珍惜材料都可得,應該有辦法尋到老牛淚吧?

  說干就干,霍忍冬找人打聽了位置,果真在白玉京最繁華的地段找到了銀海書齋總店。

  比之其他小城的分齋,這總店幾乎有一座城堡那麼大,裝飾華麗,一樓有四個門,每處都有一名身著制服的小二迎接。齋內進進出出的修士個個衣冠楚楚、修為不低。

  霍忍冬站在門口給自己打了打氣,走進門去,隨便找了一名小二搭話。

  「抱歉打擾,我是天衍宗弟子,姓霍。今天下山做任務時出了些差池,有急事想要求見齋主幫忙,勞煩小哥通稟。」她客客氣氣道,又雙手遞上魚尾木符,「這是信物。」

  小二最會看人,他心裡喜歡這女修的禮貌,卻不好判斷她和齋主的關係,於是答應著:「好說好說,仙子且稍等,我馬上去稟告掌柜。」

  霍忍冬就尋了一處人少的角落站著等。

  店內人出奇的多,而且有些人看起來就不是專程來買東西的。

  幾名衣衫華麗的女修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閒話,花枝招展、鶯歌燕語,一看就是各大宗門受寵的女弟子,她們上下打量裝扮素淨的霍忍冬,嘲諷道。

  「這招啊,我早就玩過了,齋主是何許人也,他才不會上當的。」

  「求見齋主一面能有如此容易?異想天開。」

  「真當自己是棵菜了,書齋可不是什麼人都會幫忙的。」

  霍忍冬對她們的奚落全當做沒聽見,她站在角落欣賞掛在牆上的一幅竹林墨寶,忽然就聞身後傳來陣陣驚呼聲。

  「那是誰,竟然真的是齋主本人?」

  「是星移道君……」

  她回過頭,見一白衣飄飄的俊雅男子正從二樓拾級而下。他烏髮披肩,長發溫柔地落在手臂上。

  隨著他走下來,大廳里的賓客全都湊上去,或是搭話,或是寒暄,一個個臉笑得和花似的。

  那幾名女修也是如此,只不過獨孤易的笑意並不達眼底,他一收摺扇,「啪」的一聲,隔絕開想要攀關係的眾人。

  「諸位抱歉,今日我有貴客登門,無法親自招待,失禮了。」

  說完,他又遙遙朝霍忍冬伸出手,語氣溫柔:「仙子,隨我上三樓小敘片刻可好?」

  大廳內眾人的視線幾乎是「刷」的一下,就如探照燈全部打在了霍忍冬身上。

  她僵了片刻,頂著幾萬伏的壓力,一步步朝樓梯走去。等站到獨孤易身邊,他右手虛扶,替她擋去了眾人窺探,兩人上到三樓雅間。

  花廳里早就備好了茶點,桌上擺著鮮花,牆上掛滿了名人名作。

  獨孤易邀請她坐下:「若知道你今日會來,本該閉門謝客的。」

  霍忍冬十分不自在:「如此已經是打擾了。」

  她細細說了任務物品的事情,中間省略了自己的遭遇,只說了遇到了意外。

  獨孤易沉吟片刻,回頭和掌柜吩咐了幾句,後者馬上離開,沒過多久又回來了,手裡捧著一個托盤。

  「仙子請看,您要的可是此物?」

  霍忍冬一看,托盤裡擺著整整齊齊的,不就是她在找的老牛淚嗎?!

  「多謝掌柜,正是此物!」

  掌柜是個中年男子,聞言眉眼彎彎,目含慈愛:「老牛淚滴在我們書齋並不罕見,仙子既然需要,在下馬上就為您包裝。」

  霍忍冬朝他行了個禮,心裡高興,又轉身朝獨孤易致謝:「多謝道君!此物售價幾何?我全數付清。」

  獨孤易很少見她這般高興的模樣,嘴唇勾起:「小事而已,你跟我計較靈石,就是見外了。我早就說過,有事就來找我,不必怕麻煩。」

  霍忍冬心裡覺得也是,想著若下次有機會,必要償還這個人情。

  獨孤易搖了搖摺扇,把裝著老牛淚的木盒遞給她,霍忍冬正要接過,他卻一把按住了盒子。

  俊美男子眼眸黝黑,細長的眼尾帶一點紅:「試著叫聲師兄?」

  霍忍冬一愣,揶揄道:「若按輩分,我該叫您師祖了。」

  獨孤易:「哈哈哈!」

  因為任務時間快到了,霍忍冬急著去陽山冶鐵鋪子交貨,因白玉京內規矩森嚴,築基期以下不許御劍及乘坐飛行法器,她原本打算是跑著去的。

  獨孤易袍袖一揮:「人群擁擠,你現在走著去未必趕得上。坐我的獸車吧,飛行的話速度很快。」

  霍忍冬往下一看,見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就停在路邊,拉車的卻不是馬,而是一隻龍頭鹿尾的神獸,四蹄踏火,額上一束飄逸的白毛。

  獨孤易的啞巴僕從已經守在車上了,見他們二人下來,伸手撩開車簾,露出裡面鋪滿毛皮的柔軟車座。

  「它叫夜照白,可日行萬里,必不會讓你任務失敗。」獨孤易朝她伸出手。

  霍忍冬點點頭:「多謝道君。」

  正打算扶住他上車時,忽然身後傳來一陣疾風,隨後一股巨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霍忍冬一驚,回頭一看,正對上戚慈冰冷的臉。

  獨孤易挑眉:「放手。」

  戚慈冷哼一聲:「你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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