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策反
2024-09-07 20:15:26
作者: 一葉行舟
這一夜,恐怕是淑妃這一輩子,最難熬的一夜。
然而,紫宸殿內審了一夜,第二天,皇上卻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去上朝了。
只是在退朝以後,皇上卻將禮部尚書李延年留了下來。
李延年跟隨皇上來到了宣政殿,立在下首,看著皇上施施然坐下來,蘇祥呈上一杯茶,他不緊不慢地喝著,卻始終沒有開口。
李延年躬身時間長了,腰有些酸,於是沒等皇上開口,便挺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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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開口道:「不知皇上把臣留下來,是有何事?」
皇上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抬頭,將手邊的一道奏摺扔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吧。」
李延年撿起奏摺,快速看了一遍,這上面寫的,是彈劾自己在舉辦科舉的過程中,貪污了大量的銀兩,言辭懇切、聲聲泣血,十分真實。
李延年看完,卻不緊不慢地合上奏摺,對皇上道:「啟稟皇上,這奏摺上的話,沒有一句是對的,望皇上明察。」
皇上聞言,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彈劾你的是誰?」
「微臣不知。」李延年低聲回道。
雖然他心裡並不慌張,可是卻隱隱覺得,今天的皇上,似乎和他平時懦弱的樣子不太一樣。
「那朕就告訴你,」皇上道,「是兵部的趙信,你應該知道,趙信是誰的人吧?」
李延年自然知道,兵部的人,都唯攝政王馬首是瞻。
只是,李延年卻依舊裝傻:「不管是誰的人,臣都問心無愧,還請皇上明察,還臣一個清白。」
皇上靜靜地看了一眼李延年,突然換了個話題:「你可知,母后最近病重的事?」
李延年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能淡淡地回道:「微臣聽說了,還請太后保重鳳體,早日康復。」
皇上嘆了口氣,面帶憂愁:「早日康復怕是有些難,因為,母后她並不是簡單的生病,而是中了毒。」
李延年心中一驚,但隨即想到,這種後宮隱秘,不是自己該聽的。
於是他連忙低頭:「微臣惶恐。」
皇上突然一拍桌子:「你確實應該惶恐,大膽李延年,竟敢串通後宮嬪妃,謀害當朝太后,還不跪下!」
李延年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跪了下來,他的面上終於露出慌亂之色。
「皇上說的話,微臣沒聽明白,微臣怎麼可能謀害太后呢?」
「還不承認?把人帶上來!」
太監將一個宮女帶了進來,宮女面容憔悴,嘴角帶血,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正是阿香。
蘇祥對宮女呵斥道:「還不快從實招來?」
宮女又哆嗦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開口:「是……是淑妃娘娘讓奴婢下毒的,淑妃娘娘原本是想毒害沈婕妤,所以讓奴婢把毒下在沈婕妤常吃的糖酥酪裡面,可是,糖酥酪卻是沈婕妤做給太后的,所以中毒的人,成了太后,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饒了奴婢……。」
皇上擺了擺手,讓人把阿香拖了出去。
殿內重新安靜下來,皇上將視線移向李延年:「淑妃毒害宮中妃嬪,致使太后鳳體受損,只是淑妃常年在後宮,又怎麼會有毒藥?恐怕,李大人也脫不了關係!」
李延年心中已是慌亂,但他強作鎮定道:「皇上明察,淑妃娘娘怎麼會毒害嬪妃,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皇上切不可聽信小人的片面之詞啊!」
言外之意,就是阿香的話並不可信。
皇上冷哼一聲:「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就讓淑妃來當面和你對峙吧!」
蘇祥帶著淑妃來到宣政殿,遠遠的,淑妃便看到兩名侍衛拖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走來。
那女人看到淑妃的身影,突然掙脫了兩名侍衛的束縛,飛快地跑到淑妃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來。
「淑妃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是聽了您的話,才下毒的啊!您不能不管奴婢!」
淑妃這才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正是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阿香。
她嚇得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蘇祥急忙出聲呵斥道:「還不快點把她拉走?」
兩名侍衛這才上前,把阿香拖走了,一路上,阿香還在大聲喊叫著「娘娘救我」。
蘇祥像是沒聽到一般,笑眯眯地回頭,對淑妃道:「淑妃娘娘,您請吧。」
淑妃心中更加不安,她原本見蘇祥來找她,說皇上要見她,便害怕皇上要興師問罪。
可是蘇祥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尊敬,她又放心了一些,以為皇上並沒有拿到證據。
可是現在見到阿香,看到阿香的樣子,分明就是已經招供,那皇上現在見她的原因,可想而知。
果然,她一進大殿,便看到自己的父親跪在下首,龍椅上坐著的皇上,也沒有了平時的溫和,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她一進門便腿軟了,跪在地上,連反抗也沒有,便將因果從實招來。
只是她自己不好過,也一定不會讓德妃好過,她將德妃攛掇自己,給自己找人,瞞著自己換藥的事,也一五一十全說了一遍。
李延年越聽心裡越涼,他可比女兒清楚,雖然女兒口口聲聲說是德妃的責任,但是德妃背後靠的可是攝政王,皇上不敢直接問罪攝政王,便只能拿他們開刀。
若是在以前,可能還有太后為他們撐腰,可這次偏偏中毒的是太后。
太后肯定會因為這件事,與他們生出嫌隙,不問他們的罪就是好事,更不用說為他們撐腰了。
想到這裡,李延年突然腦子裡過了一道閃電,這次的事,怎麼看都有些太巧了,為什麼淑妃下毒的糖酥酪,偏偏給太后吃了?
淑妃原本下毒的對象是沈婕妤,而沈婕妤又是皇上的寵妃。
再聯想到皇上今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李延年突然感覺背後一冷。
皇上讓蘇祥把淑妃帶下去了。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低頭不語的李延年。
李延年沉默良久,終於抬起了頭,他看著眼前的皇上,仿佛第一次見他一般。
他開口道:「微臣知罪,但憑皇上處置,只求皇上看在淑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能留娘娘一條性命。」
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從未受過一天委屈。
皇上見目的達成,臉上嚴肅的表情驀然軟化了下來,他嘆了口氣,起身走了下來。
他走到李延年身邊,將他扶起來,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是朝廷的股肱之臣,這麼多年來,你為了江山社稷,出了多少力,朕都看在眼裡,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治你的罪呢?」
李延年吃不准他是什麼意思,但絕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傲慢,只能低著頭道:「臣有愧,不敢邀功。」
皇上臉上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他言辭懇切道:「此事說起來,不全是淑妃的責任,德妃也要占一半,但即使朕有心想要把這件事瞞下去,也要看攝政王的意思。」
「李大人你與攝政王同朝為官,應該知道他的性格,沒出這件事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就處處針對你,這次彈劾的奏摺,也是他的手筆,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為了保全德妃,他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說的這些,李延年心裡都明白,可是皇上這些話的意思,他也明白。
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路可選了。
於是他再次跪了下來,只是這次,他跪得心服口服。
「懇請皇上為微臣做主,微臣以後一定竭盡全力效忠於皇上。」
皇上再次將他扶起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宮裡一片風平浪靜,皇上在宣政殿處理政務,沈顏回在興慶宮照顧太后,淑妃被帶到了宣政殿一趟,回來後竟毫髮無傷。
這件事仿佛從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德妃,她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完。
她給太后所下的毒,是攝政王府獨有的一種毒藥,名曰「沉香散」,無色無味,中毒之人,會像普通的生病一樣,就連太醫也看不出端疑。
除了周家人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有這種毒的存在。
但問題是,太后也是周家人,她一旦醒了,就一定會從蛛絲馬跡之中,知道自己中的是哪種毒。
這樣一來,不管自己下毒的初衷是什麼,太后都一定會認為,自己是故意毒害她。
所以她飛鴿傳書給自己的父親,詢問他到底該怎麼辦。
然而父親卻只給她回了四個字:稍安勿躁。
但她的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太后中毒的事情已經查明,可是中的什麼毒,怎麼去解,卻讓太醫們一籌莫展。
所以,太醫院這幾天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全心全力為太后研製解藥。
沈顏回這幾天幾乎沒有回自己的寢宮休息,一直在太后這裡照顧她。
這天,夜深了,沈顏回在太后寢宮的小榻上休息。
一個黑影閃過,外面值夜班的太監宮女全都昏睡了過去。
緊接著,一陣白色的煙霧從窗戶縫裡冒進來。
過了一會兒,窗戶被撬開,一個黑衣人跳了進來。
他在屋裡看了一圈,在看到沈顏回的時候,眼神頓了頓,接著馬上移開,看到了床上。
他緩緩靠近床邊,掀開床幔,借著月光,看到裡面沉睡的太后。
他從懷裡緩緩掏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尖反射著月光,在太后臉上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