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險象環生

  「嗵．．．嗵．．．嗵．．．」

  「嗚．．．嗚．．．嗚．．．」

  「萬勝！萬勝！萬勝！」

  「吼！吼！吼！」

  東海郡朐縣東南大嶼水寨，大燕國雪羆軍舟師整於海面上操演。震天的戰鼓聲中，數艘先登小艦，分列兩側，劈波斬浪般的衝出了水寨，於江面之上列成了五陣之勢，同時有許多露撓、先登、赤馬等中小型戰船亦是衝出了水寨，於江面之上列成水戰陣型，並有新招募的舟師士卒弄旗標槍，舞刀於水面之上，如履平地。更有善水者百餘，皆披髮紋身，手持利刃，躍入水中，出沒于波濤之中，是爭先鼓勇，如一條條入水蛟龍般的。金鼓鈴旗，四者各有法，鼓之則進，重鼓則擊。金之則止，重金則退。旗，麾之左則左，麾之右則右。

  東海郡舟師戰艦雖少，但也有數十艘中小型戰艦，加上各種商船、民船，也有百餘艘了，東野翰指揮有度，如臂指使，果然是水戰將才！

  「好！」周富貴立於一艘赤馬戰船之上，舉著千里眼，觀看舟師演練，不禁開口大聲叫好，是大加讚賞。

  

  赤馬舟船小體輕，速度疾如快馬，便於隱蔽，多用於偵查、偷襲，此時的東海舟師大都是露撓、先登、赤馬等小型戰船，而沒有如樓船、艨艟等大型戰艦。

  若能得到幾艘大型戰艦的話，此時意氣風發、慷慨激昂、鬥志昂揚的周富貴敢下令直搗海寇巢穴．．．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於是意氣風發的周富貴搜腸刮肚的，於赤馬戰船之上，吟唱了一闕《大風歌》。

  可物盛而衰，樂極則生悲，意氣風發的周富貴於赤馬舟船大唱《大風歌》，而壞就壞在這個「風」字上。

  大風起兮雲飛，此時海面之上忽然颳起了一陣大風，且愈刮愈烈，大海忽然變臉，狂風大作，掀起了一個浪花。風越刮越大，波浪也漸漸變大，一浪追打著一浪，大嶼水寨附近的戰船，就像是在不斷搖擺的大海中的一片小小的葉子，任由巨浪的擺布，乘著風浪擺來擺去的，似要翻船一般，不禁令人心驚膽戰的。

  「潑喇！」

  周富貴在唱完《大風歌》後，本打算再吟唱首《大雨歌》的．．．結果一個大浪打來，將周富貴潑得如個落湯雞一般，差點滾倒在了船艙之中，於是就再也吟唱不出什麼詩詞了．．．

  「嗵．．．嗵．．．嗵．．．」

  「嗚．．．嗚．．．嗚．．．」

  海上風雲突變，黑雲壓頂，狂風大作，似有大雨將至，可東野翰卻無收兵之意，仍是命人敲鼓、鼓號、搖旗，繼續演練。

  舟師，特別是大洋舟師，連這點風浪都經受不起，還談何出海作戰？

  於是東野翰命東海舟師繼續演練，直至大雨傾盆而下，方才鳴金收兵，待收攏戰船之後，卻發覺獨獨少了周富貴的這條小船。

  雖東野翰曾經命人保護周富貴，但在狂風驟雨之中，一個不小心，周富貴所在的這條赤馬小船不知被狂風颳到哪裡去了．．．

  東野翰自是慌忙命人出海尋找，但在狂風驟雨之中，想尋找一條小船，又談何容易？於是東野翰便承受了來自雪羆軍全軍上下巨大的壓力，且心中愧疚不已，當然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

  「呼．．．呼．．．呼．．．」

  「嘩．．．嘩．．．嘩．．．」

  「向岸邊劃！」

  大風繼續刮著，但卻是小多了，大雨繼續下著，也是小了不少，周富貴這條赤馬小船才又能操控了，周富貴指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岸邊大聲疾呼道。

  其實不用周富貴大聲疾呼，赤馬小船中的東海舟師士卒，控帆的控帆，划槳的划槳，拼命向著岸邊靠去。

  如此小舟，落進深海，甚至傾覆，等待周富貴等人的就是死路一條，惟划到岸邊，並上了岸，才能撿回一條性命。

  東海舟師士卒，皆為新招募的東海郡漁民，也許作戰不行，但操舟弄船卻是一把好手。眾士卒拼命操控著如一片葉子般的赤馬小舟，搖搖擺擺的向著岸邊駛去。

  渾身已經濕透的周富貴，手扶重劍，立於船頭甲板之上，看著越來越近的海岸線，心情不禁由懊惱變為歡喜了。

  此前周富貴的心情是懊惱，卻未驚慌。

  周富貴自來到這個世上以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可謂是險象環生的，因此早就習慣了，習慣在險象環生之中化險為夷，在大風大浪中，履險如夷。

  周富貴懊惱的是，這定會給東野翰帶來不少的麻煩。

  周富貴擢東野翰為舟師統帥，雪羆軍之中，並非個個是心服口服了，若自己失蹤，久不見人影，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整個雪羆軍也會群龍無首的。

  此時大雨暫歇,而大雨之後就是大霧,海面之上便起了一層濃霧，雲霧繚繞的，能見度極差,海岸線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周富貴等人只能儘量往前划船，希望早點靠近海岸，登上岸去。。

  「大都督，快看，有動靜！」正在此時，一名舟師士卒指著濃霧大聲驚呼道。

  周富貴聞言連忙舉著千里眼，觀察著前方濃霧，只見兩個巨大的物體，如兩頭怪獸般的逐漸從濃霧之中顯露了出來，並逐漸向周富貴等人的客舟靠了過來，隨著距離的拉近，這兩個巨大物體也越來越清晰了，是兩艘巨大的戰艦，船頭的青銅撞角與巨大的甲板也是逐漸從濃霧之中露出了頭，船隻兩側無數船槳拍打著水面，激起了無數水花。

  戰艦桅杆之上還有面黑色旗幟，黑色旗幟上繡了一頭的巨大的蛟龍。

  「海賊？？！！！吾命休矣！」周富貴放下千里眼，不禁驚呼了一聲。

  其實不用觀察旗幟，周富貴也能猜出是海賊的戰艦，東海舟師可沒有如此巨大的戰艦，而一般商船或民船，也不會有青銅撞角的。

  此時此刻，可不能在險象環生之中化險為夷了，而是凶多吉少了。

  此時周富貴的心情卻是變得又驚又懼的。

  周富貴倒不是怕死，反正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他害怕的是胸中的許多抱負還未施展，許多心愿還未完成，如奪會慕容慧瑩。

  周富貴自始至終都未放棄過慕容慧瑩，或者說始終沒有死心。

  可此時此刻，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了。

  「你們不必掙扎了，跳水逃命去吧，你們先走！」赤馬小船的舟師士卒還在拼命划槳，向著海岸划去，可在風浪之中，小船卻遠不如大船平穩，因此無論如何，赤馬小船也逃不掉了。

  海賊巨大的戰艦，乘風破浪，疾馳而來，是越來越近，黑黝黝的，巨大的船體，就大山一般，不禁令人產生了巨大的壓迫感，不禁令人心生怯意，而且是極度恐懼。

  幸好此時距離海岸線已經不遠，水性好的，也許能游上岸去，而周富貴也會游泳，且水性尚可，否則也通不過雪凜城冰窟試煉，同時在自家「泳池」中也遊了一段時間，不過周富貴已很久沒有下過江河的水了，至於在自家「泳池」之中瞎撲騰，對於如此波瀾壯闊的東海海水來說，更是不值一提，幾無半點作用，因此周富貴打算一人留下船上，以吸引海賊的注意力，讓其他人有機會逃走，他們不久前還是老實本分的東海漁民，又何必讓他們在此地丟了性命？

  於是周富貴提劍將一些不舍的舟師將士趕下了海，便持劍立在船頭，冷冷的注視著越來越近的海賊船隻，打算與海賊拼死一搏！

  周富貴與東海海賊積怨已深，積怨已久，落入海賊手中，哪裡還有命在？幾乎沒有活命的機會了，而很大可能卻是飽受折磨而死。

  因此周富貴打算與海賊做最後一搏！

  跪地乞命，周富貴寧死不為，束手就擒，也不是周富貴的風格。

  不過周富貴想拼命，也得有機會才行，與海賊碰不了面，又如何拼命？

  「轟隆」一聲巨響，海賊巨大的戰船疾駛而至，，海賊船上青銅包裹、巨大的撞角狠狠的撞在了赤馬小船之上，竟將赤馬小船一劈兩半，木屑飛揚，碎木飛的到處都是，赤馬小船也是慢慢的向著海底沉去。

  周富貴則是被彈飛，「噗通」一聲，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一炳出鞘的重劍則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入了海中，沉入了海底。

  這倒不是重劍脫手，而是周富貴有意為之，拋出重劍，以免被沉重的重劍拖入海底。同樣道理，周富貴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後，便扯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直至赤條條的，幾乎不著一縷，不過一條犢鼻褌還是有的，所謂犢鼻褌，差不多是兜襠布的意思，用以遮醜。

  此時此刻，活命要緊，哪裡還顧得上羞恥？

  「噗！」周富貴在落水的一剎那，隱約看到一個身影自海賊船上躍到了空中，姿態是異常優美，隨後便如一條海豚般的，扎進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