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故人相見

  「大都督，就在前方不遠處。」厚丘縣郊外，黃世霸對周富貴說道。

  前方不遠處，有個六角小亭，亭中隱隱的有幾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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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黃世霸擔保，周富貴與小乘教的教主，大佛彌釋在此相見。

  「大哥，不會有危險吧？」黃黛梅看了看六角小亭後問道。

  毗惡等侍衛亦是將擔心的目光投向了黃世霸。

  關切之意，過於明顯，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於是黃黛梅臉上一紅，紅著臉慌忙解釋道：「我是說．．．他們．．．也許不懷好意．．．大都督為東海郡百姓之望，若有何閃失，就．．．就．．．」

  黃黛梅越解釋越不對勁，還不如不解釋呢．．．

  「就什麼？」黃世霸聞言瞪了自家小妹一眼後淡淡的說道：「在這東海郡，無人敢對大都督有不軌之舉。」

  就這麼短的時間，一向心高氣傲的小妹就相中了這個鮮卑人鷹犬，胡人大都督了嗎？黃世霸心中頗有些納悶的想到。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黃黛梅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了，而黃家又是東海望族，又豈能沒有上門提親的？而黃家給她安排的幾門親事，黃黛梅均是不中意的。

  周富貴聞言對著黃世霸豎了豎大拇指後，吩咐毗惡等人道：「你們留在這裡。」

  「主人．．．」毗惡擔心的對周富貴說道。

  毗惡欲護送周富貴前往。

  「人家才來了幾人？我等也不必顯得太害怕了吧？」周富貴瞪了毗惡一眼後說道：「來了這麼多人，丟人現眼的．．．」

  周富貴與小乘教的教主於六角小亭一會，除了來了一眾親兵侍衛之外，還有黃世霸手下百餘號人馬，與六角小亭中的幾個人相比，確實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噗呲！」黃黛梅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丟人丟得可是你大都督的臉面。」

  周富貴瞪了黃黛梅一眼後，便催馬向前，向著六角小亭奔去。

  黃世霸跟隨著周富貴前去，黃黛梅也是跟在後面。

  「駕．．．」周富貴策馬疾馳而至，馳至六角小亭之前，勒住了戰馬，便騎在馬上，注視著亭中之人。

  六角小亭中共有四人，一人當然就是周富貴的老相識，小乘教教主彌釋，數年不見，鷹鼻鷂眼的，變得更加陰騭，只不過其耳畔多了幾縷白髮，皮膚更加褶皺，如老樹皮一般。

  另一人也是周富貴的老相識，秦家女秦玉蓮。

  秦玉蓮戴一頂斗笠，斗笠壓得很低，白紗遮面，穿一身白色條紋的道袍，俏生生的站在彌釋之側，目光閃爍，隱隱帶著一絲淚光，神情異常複雜的看著周富貴。

  周富貴本是秦玉蓮的未婚夫婿，秦玉蓮也本是周富貴未過門的妻子，兩人本可以成為一對伉儷的。可事情陰差陽錯的，先是秦家悔婚，兩人婚事作罷，後是周富貴為兄報仇雪恨，殺了秦家滿門，兩人遂成仇人。

  最後周富貴雖是饒了秦玉蓮的性命，但如此深仇大恨豈能是一筆勾銷？

  周富貴穿一身明光鎧，身形挺拔，腰挎重劍，騎在馬上，神情冷峻，與數年前相比，青澀早已褪盡，顯得更加英武，臉上濃密的黑須，卻又顯得異常威嚴，令人不敢靠近，是不怒自威。

  居移氣，養移體，儀容魁岸，早非少時容貌，同時周富貴此時為大燕國封疆大吏，雪羆軍統帥，自然而然的就帶著威嚴之色，也是遠非當日可比。

  秦玉蓮心中頗有一絲悔意，若是．．．若是當時．．．她自己也不至於淪落到伺候一個老頭陀的悲涼之境地。

  周富貴也是神情異常複雜的注視著秦玉蓮。

  秦家悔婚，周富貴倒也無所謂，當時周富貴初來乍到的，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秦家悔不悔婚，周富貴確實是沒當回事兒的。

  可最後秦家卻勾結段氏父子，害死了親兄長，周富貴也就一怒之下，殺了秦家滿門，過後想來，此事做得確實有些不妥，確實有些欠考慮或者說是考慮不周。

  冤有頭，債有主，殺了秦莊家主秦天明，替兄報仇便是，又何必遷怒於秦家其他人？特別是秦家婦孺。

  這大概是年輕衝動的懲罰吧，差點命喪於毗金城，隨後被發配至邊關戍邊，這也是年輕衝動的代價。

  因此現在周富貴做事，多了許多成熟，少了許多衝動，並時刻提醒著自己。

  秦家只剩秦玉蓮一人，日子過得定是悽苦異常，因此周富貴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憐憫，帶著一絲歉意。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般的互相注視，不禁令緊隨而至的黃黛梅疑心大盛，看了看秦玉蓮，又看了看周富貴。

  難道她就是瑩瑩？黃黛梅心中暗暗猜測道。

  她也不怎麼樣啊，還與那個老頭陀關係如此密切，周富貴口中的他人，也許就是這個老頭陀吧？黃黛梅暗暗心生比較之意，卻是有些不齒。

  放著如此英武、俊俏的郎君不要，去伺候那個看著就噁心的老頭陀？她又為何如此？黃黛梅心中也是大感疑惑不解。

  「黃家大公子，貧僧有禮了。」彌釋招呼了黃世霸一聲後便吩咐秦玉蓮道：「玉蓮，去伺候大都督下馬。」

  彌勒話說得客氣，卻穩坐於亭中，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反倒是有些得意的看著周富貴。

  當年彌釋欲將周富貴召於麾下，可周富貴卻陽奉陰違的，其脫身之後，便發生了燕軍清洗、屠殺小乘教之事，這筆血債，當然要算在周富貴的頭上。

  其後就是周富貴被發配至北疆戍邊，而彌釋等人卻被燕朝廷下了海捕文書，四處擒殺小乘教之人，彌釋等人也就東躲西藏的，直到現在。

  一個遠在北疆戍邊，一個在中原各處東躲西藏的，兩人也就再無任何交集，卻沒料到在此地又碰面了。

  而此時周富貴貴為大燕國封疆大吏，朝廷重臣，高官顯爵的，彌釋這些年卻因東躲西藏的，幾乎未成任何大事，因此彌釋心中是頗為嫉恨。

  不過已將他的未婚妻壓在身下，肆意蹂躪，也就稍緩彌釋的嫉恨了。

  彌釋甚至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周都督，請下馬！」秦玉蓮聞言緩步走出了小亭，走到了周富貴面前，牽住了其戰馬的韁繩。

  周富貴點點頭，躍下馬背後，低聲對秦玉蓮說道：「玉．．．蓮．．．過得．．．還．．．好嗎？哎，少不更事，這．．．個做事不周．．．哎．．．何故鬧到如此地步？」

  秦玉蓮低頭不語，兩手托起，打算接過周富貴手中的馬鞭。

  「我家都督，不用你伺候！」不料黃黛梅卻搶上前來，搶過周富貴手中的馬鞭，挑釁般的看著秦玉蓮說道。

  「小妹，不許胡鬧！」黃世霸見狀沉下臉呵斥道。

  周富貴與彌釋將要商談大事，此時此刻，你又為何耍什么女兒家的脾氣？黃世霸看著黃黛梅哭笑不得的想到。

  小妹？彌釋聞言這才注意到了黃黛梅，她雖女扮男裝，但卻是能夠看出，比秦玉蓮更年輕，更水靈，更令人心痒痒的。

  彌釋不禁得意之心減少，嫉恨之心又盛。

  話說周富貴貴為大燕國的封疆大吏，又是如此的年輕英武，身邊還會缺少年輕漂亮的女人嗎？可彌釋不是這麼想的，只是覺得我哪裡不如你了？

  「她是你何人？」秦玉蓮終於開口問道。

  「她．．．？」周富貴看了一眼黃黛梅後笑道：「周某倒是想她是我什麼人，可人家不願意呢。」

  「呸！」黃黛梅聞言紅著臉啐了周富貴一口後，居然伸手掐向他的腰間，卻掐到了硬邦邦的鐵甲．．．

  黃世霸則是嚇得慌忙下馬，將黃黛梅拖到了一邊。

  再鬧下去，指不定會鬧出什麼笑話呢，黃世霸心中暗道。

  周富貴隨後大踏步的走進了亭中。

  「周大都督艷福不淺呢！」彌釋看著進亭的周富貴笑道。

  「哪裡，哪裡．．．」周富貴也是不客氣的坐在亭中的一個木凳子上，看著彌釋笑道：「周某遠不如大佛老當益壯呢。」

  秦玉蓮與彌釋關係親密，周富貴又豈能看不出來？於是便反唇相譏。

  「哎，老了，老了，老不如少也！」彌釋長嘆了一聲後，忽然睜大了微閉的雙眼，頓時精光四射，看著周富貴問道：「大都督，貧僧那百餘手下，是死是活？」

  「大佛讓他們死，他們就死，大佛讓他們活，他們就活。」周富貴右手握著劍柄，一手放在了膝蓋上，淡淡的答道。

  「好，大都督行事，果然老辣！」彌釋贊了一句後，看著周富貴握劍的右手笑問道：「貧僧等為草民，而大都督為手握重兵之人，卻為何如此緊張呢？」

  數年間，彌釋有些輕視了當時還不滿二十的周富貴，此時此刻彌釋卻收拾起了輕視之意，如臨大敵般的。

  「緊張？」周富貴聞言笑道：「大佛為何人？容不得周某不緊張啊。不過這話也說回來，周某戎馬數年，警戒之心，常伴左右，難道是嚇到了大佛？既如此，是周某之過也！」

  周富貴說罷，便解下重劍，甩給了黃世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