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救援到來

  東海郡疫情最嚴重的沭陽縣。

  沐陽縣發生了瘴疫，鮮卑人縣令攜家眷逃走，沐陽縣主簿傅卓卻帶人留了下來。

  沐陽縣主簿傅卓立於一處土坡之上，大聲對眾百姓說道：「沐陽縣的百姓們，你們不要亂跑，不要慌亂，都回去，回到自己家中去，等待大都督救援，本官在此保證，大都督此時定在組織人手救援，他們馬上就到了，到時候你們定會得到妥善救治的。」

  「傅主簿，可．．．可小人等現在沒吃沒喝的，快要餓死、渴死了啊，還有人快病死了，傅主簿，您就開開恩，放小人等過去罷，我們會感恩戴德的。」百姓人群之中有人喊道。

  「傅主簿，小人等知道你是個好人，可你也不能讓我們活活餓死、渴死、病死啊？求求你了。」

  傅卓是個漢人，任沭陽縣主簿兩年，清明廉潔，官聲極好，平日裡公平正直，愛民如子的，此時不是百姓們恐慌之極，也不會為難傅卓的。

  「這．．．」傅卓有些無言以對，沐陽只是個縣城，庫房之中的存糧、藥材等物本就不多，此時皆被傅卓拿出來安撫災民了，但因災民太多，杯水車薪的，到目前為止，已經消耗殆盡，就連傅卓等人都斷糧了。

  若是東海郡的救援再不到，他們不被病死，也會被餓死的。

  「你們沒有看見嗎？傅主簿的家人也在那裡，也沒有吃喝了，你們．．．你們怎可如此逼迫於他？」沐陽縣都亭長杜厲挺刀怒道。

  眾百姓聞言情緒稍有緩和，傅卓的家人確實與他們在一起，同樣是忍飢挨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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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卓暗嘆了口氣，隨後說道：「百姓們，你們先回去，本官這就親自去東海郡籌糧、籌集藥材等等，待糧食、藥材運到，本官立即給你們送上門去。」

  大都督的救援不到，傅卓便打算親去東海郡求告，求告不成，便死在東海郡太守衙門門前。

  在傅卓的勸說之下，已經有不少百姓打算回去了，不過仍是有許多百姓仍是不願離去，回去作甚？回去就是死路一條，聽說許多百姓已經全家死絕了，瘴疫已經在沐陽縣蔓延開了。

  「呸，官府的話可信嗎？」

  「官府就是讓我等病死、餓死於此地。」

  「同鄉們，衝出去，衝出去才有一條活路！」

  「汝觀眾生，生大悲心，欲斷眾生諸苦惱故，欲眾生住安樂故！」

  「衝出去，衝出去！」

  「殺！殺啊！」

  沐陽縣百姓們的情緒剛剛穩定了一些，人群之中忽然出現了幾名裹著破衣爛衫的大漢，大漢們不斷挑逗、煽動沐陽縣百姓們，從而帶著人群向著沐陽縣縣衙之人擠了過來。

  沐陽縣縣衙鄉兵、衙役、胥吏、雜役等拼命攔阻，但區區兩百餘人怎攔得住數千驚慌失措的百姓？雙方擁擠在了一起，互相推搡著，到了最後就大打出手，沐陽縣的百姓人群之中，甚至有人拿著棍棒刀槍等毆擊沐陽縣縣衙之人。

  「放下兵器，住手！都住手！」

  眼見民變即將發生，傅卓急得雙目通紅，撩起官袍下襟，衝到人群之前大聲吼道：「傅某身為沐陽縣之父母官，為官之初，便立下志願，造福一方百姓。今日不讓你們出去，乃是為了東海郡的百姓，也是為了沐陽縣的百姓，故今日本官斷不許你們如此胡為。百姓們，聽本官一句勸吧，就此回去，等待救濟，如若不然，就從本官身上踏過去吧。」

  傅卓是個好官，一眾沐陽縣的百姓都是知道的，此時不顧自身安危，以身相攔，使得一眾沐陽縣的百姓頓時心生疑慮或顧慮，於是就停止了衝擊的腳步，並後退了幾步。

  人群也就暫時安靜了下來，不過仍是不肯退走，仍是緊緊握著釘耙、木棍等武器，一眾縣衙之人也是緊緊握著手中刀槍，與沐陽縣的百姓對峙。

  躲著人群中的一名大漢，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之色，偷偷的抬起了手中一副短弩，對準了傅卓。

  只要射倒了傅卓，人群必將大亂。

  「噗！」

  大漢正打算扳動弩機之時，一支羽箭從天而降，射中了大漢，羽箭自左胸入，後背出，「噗」的一聲輕響，將大漢射倒在地。

  大漢手中兀自舉著短弩，圓睜雙目，倒在了地上，至死也不知這支羽箭來自哪裡。

  「啊！！！」

  人群之中，有人發出幾聲驚呼，並產生了一陣騷亂，均是不知發生了何事。

  「駕．．．駕．．．駕．．．」

  「踢踏．．．踢踏．．．踢踏．．．」

  蹄聲陣陣，塵土飛揚，千餘胡騎席捲而來，皆身披鐵甲，鐵甲之外裹著白色戰袍，臉上蒙著白色麻布，為首的一名胡將提著一副強弓，羽箭搭在了弓背之上，瞪著一眾沐陽縣百姓喝道：「放下兵器，否則殺無赦！」

  千餘胡騎皆手持各種兵刃，騎在健馬之上，擁著這名胡將，冷冷的注視著一眾沐陽縣百姓。

  一眾沐陽縣百姓均是露出了怯意，慌忙丟去了手中的棍棒、釘耙等武器，人群也向後退去，甚至有人被嚇得哭出了聲。

  夏失中原，中原的百姓早已領教過了胡人的兇狠。

  「此事與百姓無關！」傅卓生怕這些個兇狠的胡兵胡將傷害到了百姓，於是趕上前去，張開雙臂，攔著他們後說道。

  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射死一人，胡人果然異常兇狠，傅卓心中暗道。

  剛才太亂，傅卓根本沒有注意有人想取他的性命。

  「你是何人？」胡將看著一眼傅卓身上沾滿汗水、泥土，髒亂不堪的官袍後問道。

  「沐陽縣主簿傅卓！」傅卓答道。

  胡將聞言，臉色便緩和下來，將弓箭背在身上，翻身下馬走到傅卓後說道：「原來是傅主簿，小將大都督麾下耶利虎。」

  「耶利虎將軍？你們這是．．．？」傅卓聞言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傅卓能猜到這些個胡兵胡將是救災的，但他們也許會藉機劫掠、欺壓百姓，這種事情在從前並非沒有過。

  「奉大都督之命，前來沐陽縣．．．」耶利虎看了一眼滿臉警惕之色的傅卓後說道：「糧車、藥車等均在後面，還有許多醫士、醫工、和尚、道士等。」

  傅卓聞言轉頭向山坡下望去，只見遠處塵土飛揚的，果然是來了無數車輛。

  「百姓們．．．」傅卓大喜，立於山坡之上，對著坡下的沐陽縣百姓大喊道：「來了，來了，你們看見了嗎？大都督的救援到來了，我們有救了！」

  傅卓喜極而泣，眼前一黑，竟暈厥了過去，倒在了山坡之上。

  「主簿老爺！」

  一眾沐陽縣百姓也望見了遠處的車輛，於是也是大為歡喜，均安靜了下來，東海大都督周富貴麾下人馬前來沐陽縣救災，就表明了這些個胡兵胡將並不是以往那些個如凶神惡煞般的胡人，說不定真的是來醫治、賑濟他們的？

  百姓們冤枉了傅卓，心中有愧，見傅卓暈倒，均是含淚呼喚著傅卓。

  「傅主簿？他這是．．．」耶利虎見狀，大為詫異的看了傅卓身邊的杜厲等人一眼後問道。

  「傅主簿他．．．他已經兩天兩夜未合過眼了，兩天兩夜未進一粒米了。」杜厲扶著傅卓哽咽的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沐陽縣居然有如此盡心盡責之官，大都督得知，定會歡喜異常。」耶利虎說了一句後對杜厲等人說道：「你們是沐陽縣縣衙之人吧？去跟他們說，以布蒙面，哦，還有勤洗手、講衛生．．．」

  「以布蒙面？勤洗手？講衛生？將軍，何意啊？」杜厲聞言詫異的問道。

  耶利虎等胡兵胡將，一個個蒙著面，手上也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就像一個個蒙面大盜似的．．．

  「何意？你問本將？本將問誰去？此為我家大都督之命，不可違逆，違者重懲！聽清楚了嗎？」耶利虎聞言搖頭道。

  耶利虎也不清楚，他們的大都督周富貴是何意，還下了嚴令，必須遵照執行。

  「下官遵命便是！」杜厲恭恭敬敬的應道。

  也許杜厲的官品比耶利虎高，但耶利虎可是燕軍之中的正軍將領，看這架勢，他又是東海大都督周富貴的心腹親信，因此杜厲不得不遵命而行。

  「你聽清楚了嗎？」耶利虎隨後問向悠悠醒轉的傅卓道。

  「何事啊？」傅卓是一頭霧水，虛弱的問道。

  「傅主簿，大都督嚴令，以布蒙面，勤洗手，講衛生．．．要求沐陽縣的所有人也必須遵令而行。」杜厲連忙解釋道。

  「哦，下官遵大都督之命便是。」傅卓聞言也是莫名其妙的，但他任沐陽縣主簿兩年，又是個文人，可是比杜厲要多知道一些事情的，也許周富貴之命，是與疫情有關？於是點頭道。

  「沐陽縣縣令哪裡去了？」耶利虎隨後問道。

  「跑了．．．」杜厲氣憤的答道。

  「跑了？這個胡賊．．．」耶利虎聞言握緊腰間長刀大罵道。

  傅卓與杜厲聞言，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耶利虎大罵鮮卑人縣令為胡賊？難道他不是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