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喜宴(5)
2024-09-07 19:09:56
作者: 紅幽靈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待在各自的房間裡,天亮前都不要出來,記住,我說的天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再沒看到陽光前,誰都不准走出自己的房門,記住沒有?」
「可是,」一名婦女為難地開口,「我們早上五點就要起來……」
在仇詩人看過來的目光中,她無法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很多人以為,雞鳴後就平安了,殊不知,黑與白交際之時,才是最危險的,他冷冷地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明早五點就出門。」
婦女畏怯地低下頭:「我、我等天亮再出來。」
「如果我要上廁所呢?」當中一個讀初中的孩子,大概正在叛逆期,對神棍仇詩人很不屑,說是問問題,語氣卻很挑釁,「拉在自己房間嗎?」
「隨便你拉哪裡。」仇詩人對一心找死的人向來懶得救助,「出了自個房間,死活不論。」
那孩子還想再說什麼,可一對上仇詩人的眼睛,剛還屌得不行的男孩一下子就怯了,待他回神後,已經錯過了開口的時機了。
吃完晚飯,大概八點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仇詩人趕回了房間,除了我。
母親不解,緊緊拉著我的手:「為什麼?」
「她已經被盯上了,躲哪都不管用,只能待在我身邊。」
雖然知道最後這句話是很簡單的意思,母親神色還是怪異了一秒:「那我能不能和她一起……」
「不能。」看在是丈母娘的份上,仇詩人耐著性子多說兩句,「要是晚上真有情況,您是想讓我保護您,還是保護您女兒?」
這麼一句話,打消了母親的盤算,沒辦法,她只能自己回了房間,幾個保鏢就宿在離我媽最近的房間。
母親一走,我兩手背在背後,側過身看向仇詩人,隨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腳尖在地上畫著。
忽然,他的腳走入了我的視線中,幾乎碰到我的腳尖,我下意識地抬頭,只來得及看他傾身而下,我被緊緊抱住,灼熱而兇猛的吻隨之落下。
是真的兇猛,那種恨不得將我吞下肚的感覺,讓我心悸、心慌又忍不住為他臣服。
一吻完畢後,他還咬了我一口!
我紅著嘴唇,濕著眼眶,想生氣都裝不出生氣的樣子。
他沒有離開,額頭仍抵著我的額頭,眼睛沉沉地望著我,微微啞著嗓子:「你才是我的新娘!」
這句話,他說得很兇,有一股誰敢搶他就殺誰的狠絕殺氣!
我控制不住地勾唇,被「張行一」的宣言整出來的噁心感,被仇詩人的親吻抹去,只剩下濃濃的喜悅。
這個,不知溫柔為何物的男人,是最溫柔的。
環住他寬闊的背,我臉埋在他肩上,輕輕嘆息,今天睜開眼看他,我就想做這件事,直到這會所有人都被趕回房間了,終於可以好好抱抱他,一直漂浮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走吧。」兩人溫存了好一會,仇詩人輕輕放開我,隨即又牽起我的手。
當先來到母親的房門口,仇詩人取出一張符紙貼在門上。
「一張夠嗎?」我下意識地問,偌大的門上就貼了那麼單薄的一張。
仇詩人瞥我一眼,再次取出一張符紙,「啪」地貼上去,像個不被看好的小孩在鬧脾氣。
我被他逗笑了,挽著他的手道:「夠了,肯定夠了。」
他拉著我往下一個住人的房間走去,在他們的房門口都貼了張符紙,這些符紙可不想小覷,外頭人買都買不到,這個對留宿在古宅里的人沒好氣的男人,在儘自己的力量護全他們。
讓我驚奇的是,他之前也沒問過大家分別住在哪裡,畢竟這宅院不小,偏偏他有天眼一樣,準確地找到他們各自的房間,一個都沒錯過,只要他們都聽仇詩人的待在自己房間不出來,今晚就能平安度過。
在住人的房門上貼好符紙後,仇詩人開始其他的工作。
布陣,和引誘。
他跟我講解一些,關於什麼東西比較能吸引鬼怪的,又什麼東西是它們避諱的甚至害怕的,之後還跟我簡單講了陣法的布置。
說這些的時候,他就是最嚴厲的教導主任,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挺直了身板聽訓,可憐巴巴的。
「死人,我確定我畫的符應該沒問題,那為什麼段菲出事時,我沒感應呢?而且,我也給了你的符,她怎麼還是出事了?難道她沒戴我給她的護身符?」
「不,她應該是戴了。」仇詩人放下併攏盤算的三指,「你沒感應,是因為你和她同一時間出的事,至於我的符,那是護靈符,她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我恍然,原來是這樣。
……
一條走廊上懸上了鈴鐺,然而這些鈴鐺跟壞了一樣,你怎麼扯那條連接鈴鐺的紅繩,鈴鐺都不會響。
鈴鐺的紅繩一路牽到一間小廳里,小廳此時門窗緊閉,裡頭時不時傳出細微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
我紅著臉坐在仇詩人腿上,摟著他的肩,在和他玩親親。
是真的在玩,演繹出一種熱情火辣的氛圍,那呻吟也是他逼迫我發出的,我羞臊地念出:「啊……嗯……不……」等字眼,因業務不熟練,念得很刻板單一。
他拍拍我屁股:「投入一點。」
「我,」我扭捏地動了動,「我不會!」
他再次拍了下,似在警告我不要亂動,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燙得我幾乎要跳起來。
這人,生得高大,有些地方也比常人威武雄壯啊臥槽!
他把我壓回去!
「別亂動。」他黯啞的聲音是真的在警告了。
我吶吶地不動了。
我臊得不行……我之前還以為他是清道夫呢,沒見過他有特別強烈的,像小說里講的那種可以一夜N次的磅礴衝動,差點以為是不是我魅力太差。
感情是之前自控得太好?
他按住我的背,讓我趴在他身上:「再來。」
我扭捏一會,才試著張口:「啊……啊——」
他居然咬我脖子!
「這不就好多了?」他一點不像挺著欲望的樣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嘴角揚起惡作劇般邪魅的笑。
我不甘心地報復他,趴在他脖子上也咬一口,這動作好像刺激了他,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將我用力往裡壓向某個地方,我不可控制地「哼」出聲。
在這充滿旖旎的氛圍,外頭我以為壞了的鈴鐺,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所有甜蜜蜜地想要更進一步的激情,在這鈴聲中消散大半,哪怕早做了準備,臨了還是緊張不已,背脊都繃緊了。
跟我貼得那麼近的仇詩人自然是感受到了,做出撫摸的動作將手放在我背上,細細安撫,接著親吻我耳朵時悄聲道:「有我在。」
說著,他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臉頰,把我掐到他面前,他湊過來溫柔地一下下親吻。
於是乎,外頭的鈴鐺響得越發劇烈,緊閉的門「啪」地開了,門外沒有人,卻有一股猛烈的颶風颳進來,連帶著卷進了好幾片枯葉和紙片,這風,在寒冬的夜晚,足夠讓人喘好幾口大氣,我背對著門,頭髮就被吹了起來,再散亂地落在前方,還有好幾縷粘住了仇詩人。
他一手摟著我,面容瞬間冷肅,另一手往椅子後一撈,一把木劍出現在他手中,然後幾乎貼著我刺出去,我還趴在仇詩人身上,透過地上放著的銅鏡,看到我身後突兀地出現一道身影,仇詩人的木劍正正地刺穿他的掌心。
他嚎叫一聲,繼續不管不顧地衝過來,仇詩人腳往地面上重重一踏,那面銅鏡就震飛起來,被我伸手抱住,在仇詩人腿上以一個高難度的姿勢翻過身,將銅鏡對準那張逼近的臉!
這銅鏡是仇詩人親手製作,被餵養過鮮血,還被他畫了許多符咒的,威力可想而知,對方發出一聲慘叫,極速後退,我也能夠看清他的模樣。
還是那張跟張行一一模一樣的臉,然而這回,他不再穿著張行一結婚時的西服,而是一套長袍,披散著長長的頭髮,腦袋的前半部分卻是光著的,怎麼看,都像是沒有扎辮子的濁(qing)朝末被迫剪髮的男子模樣。
不過他那青白的臉,此時出現了好幾道裂痕,應是剛剛銅鏡造成的,裂痕里金光和黑霧交纏在一起你爭我斗的,看起來猙獰可怖。
可他一點不管自己臉上的傷痕,沒有掩飾的憤怒,好似一個遇到妻子外遇的丈夫,恨不得生吃了我和仇詩人。
這讓我特別的無語,我和仇詩人才是一起的,這哪來的男鬼,戲是不是太多了,簡直在自作多情。
仇詩人抱住我的腰,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同時,將我扛起轉了半圈後放到他身後,轉動著手中的木劍迎上「張行一」。
從他的服飾來看,這男鬼至少有幾百年道行了,估計這些年來害了不少人,身上黑氣滾滾,不僅可怕,還很強大。
連仇詩人都得做陷阱來捕捉他,可見一斑。
我站在角落,焦急擔心地看著仇詩人,他雖刺了「張行一」幾劍,卻也被對方噴著黑氣的一掌轟得倒退,嘴角還流了血!
「死人!」
我擔心著急得只盯著仇詩人,恨不得衝上去,又怕自己成為累贅,只能咬牙把自己「釘」在角落裡,可我只關心仇詩人的態度,不知怎的讓「張行一」更加憤怒,咆哮著張開手,這個小廳里的東西都懸浮了起來,再紛紛地朝仇詩人砸過去。
仇詩人擋下不少東西,還是被一把椅子砸中,身子倒飛著撞在一堵牆上,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腦袋,他竟然就那麼站著暈過去,垂下了腦袋,看得我瞪大了眼睛。
然而並沒有因此結束,還有一張又沉又重的八仙桌升了起來,我眼看著它也要朝已經受了傷的仇詩人砸過去,霎時恨意十足地盯著那張八仙桌,腦子裡拼命想著停下、停下,特碼的給我停下!
我的頭髮無風跳動了幾下,八仙桌也在我強烈的意識下停在了空中,我非常不爽地橫眼瞪向「張行一」,那八仙桌立馬轉向改朝「張行一」飛過去。
在砸到「張行一」之前,被「張行一」劈了個散碎。
然後,他更加貪婪地看著我,舔了舔他發黑的嘴唇:「果然如那個人說的,絕對能夠大補。」
「補你個西八!」我看了眼還是沒有動靜的仇詩人,擔心轉為洶洶的火焰,我不會其他,憤怒之下就學著他剛剛的行為,將小廳里的物品都控制著飄起來,一個個地朝「張行一」砸過去。
然而「張行一」是鬼,這些物品上的攻擊對他傷害不大,我偷偷在其中一塊木頭上貼了符紙,木頭並不引起「張行一」的重視,直接扛下了木頭的撞擊,豈料木頭爆發出強光,將他半邊身子都給打歪了。
這讓「張行一」也火了,手爪隔空對著我一抓,我就感覺到一雙無形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硬是將我從地面上提了起來,很快,我的腳就碰不到地面了。
那些被我控制的東西紛紛墜落,「張行一」手臂一甩,我就被甩向一面牆,眼看著要撞上去,一直沒動靜的仇詩人,猛地睜開了眼睛,以極快的速度來到我身邊,將我抱住,平安落回了地面。
我怔怔地抬頭,從他的下巴看上去……死人還是那個死人,但給我的感覺不太一樣了,他垂下眼眸時,我看到他黑色的瞳仁里,多了一絲絲好似錯覺的金光,黑瞳也從圓形變成了橢圓形。
他看著我的目光沒有變,依然是不耐冷漠中透著彼此才明白的溫柔,可他整體的氣場、氣勢,仿佛提升了一個很大的台階,就好像……好像電視裡常講的,解除了什麼自我的封印?
「你做得很好了,」他道,並在我臉頰輕輕地親吻,「身為你男人,我也該捍衛我的尊嚴。」
他偏過頭去,目光淡漠地看著「張行一」:「我要封了他的嘴,砍了他的手!」
我很容易地明白仇詩人的意思。
只因為這丫男鬼,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他是我男人,他不能忍!
他將我往後一推,我貼牆站好。
依舊是那把木劍,仇詩人將其橫在跟前,他另一隻手握了上去,在劍刃上一抹,血就染了上去,之後,渲染一樣整個劍刃都紅了,認真看的話,劍刃在發著紅光。
甚至,仇詩人拿劍揮開時,我隱約聽到「嗡」的一聲……這確定是木做的,不是鐵做的?
「你不是有一把匕首特別厲害嗎?」我忍不住問,每次他把那把匕首拿出來時,我都能明確地感覺到害怕。
「匕首太小,」他眯眼哼道,「砍起來不爽。」
說話間,「張行一」已經受仇詩人此時的氣勢所迫,當先攻了過來。
仇詩人雙手握著劍柄,本就比普通的劍要寬大的劍刃「砰砰砰」地越變越大,到最後比仇詩人整個人都大上一點,被他斜舉到頭頂,迎著「張行一」砍了下去。
「張行一」一開始還能躲,還能反抗,甚至試圖反擊,但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覺間慢慢地流失了,這是怎麼回事?
硬挺了一會,最後還是被仇詩人的大劍拍在了地上,差一點就將他拍得灰飛煙滅。
除了剛變成鬼時,他軟弱過一段時間,後來逐漸壯大的自己,直到如今更是有幾百年道行,哪怕遇上幾個術師道士的,他也沒再怕的,還吃過他們的靈魂來壯大自己,要知道,能力者的靈魂,可比普通人要補得多。
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著被揍的滋味了。
他害怕了,想過要逃,但仇詩人早就布置好的防線,豈是他這隻自己跳下陷阱的鬼能夠掙脫的,無論他往哪邊飛,哪怕是被他自己撞開大敞著的門,他一飛到門口,就被無形的力道給重新撞回來,再被仇詩人拍蒼蠅一樣再次拍到地上。
我看得眼睛閃亮閃亮,有個太帥的男朋友,隨時隨刻都被撩動心弦怎麼破?
待到「張行一」再無力逃跑,縮在地上因為力量確實而發抖時,木劍變回原樣,仇詩人雙手握緊,抬高,對著身下的男鬼狠狠刺了下去,橫穿了他的身體!
「啊啊啊……」男鬼慘叫著,他的身體也開始晦明晦暗起來,可見仇詩人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可就在馬上就能將這百年厲鬼收服的時候,整個宅子忽然震動了一下,我不明所以,仇詩人卻氣得黑了臉:「媽的,是誰動了那棵桂花樹!」
同時,「張行一」頭朝後轉過來,露出一個嘲諷又得意的笑容,示意著我們殺不掉他,而後他就化為一道黑霧從仇詩人的劍下掙脫,從窗戶的細縫飛了出去,頃刻間就不見了。
這就如同,在一個茅草屋外頭罩了個鐵罩,當鐵罩突然沒了,茅草屋怎麼敵得過狂風的侵襲。
我跑到仇詩人身旁:「怎麼會這樣?」
他冷凝著臉將木劍收起,拉著我走出這個小廳,然後一路跑出了宅子前頭,那個剛進此宅子的前頭庭院裡,我打開手機照明燈,跟他來到那棵桂花樹前。
此時的樹幹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砍痕,或許這對桂花樹沒多大的影響,可仇詩人剛剛做的「籠子」,是以這顆百年桂花樹為主的,借用其對谷宅的守護,做成的防護罩,將「張行一」困在裡面。
然而不知道誰,在這桂花樹砍下一刀,別小看這一刀,足夠毀掉仇詩人所有的布置,一個泡泡破了一個洞,就等於這個泡泡沒用,只能弄出第二個泡泡,但對方會傻得接連兩次掉入陷阱嗎?
「是誰不聽你的話,偷偷跑出房間了嗎?」
仇詩人搖頭:「我在他們房門上貼的符都帶有感應,我很肯定他們都沒出來,包括那個張行一。」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鬼怪是無法對這棵桂花樹進行破壞的,只可能是人為的,仇詩人可以算計好一切,但若有人存心作死的話,他也是沒辦法。
「回去吧。」仇詩人對桂花樹鞠了一躬,便拉著我回了宅子裡。
他重新找了個乾淨點的屋子,摟著我坐下後,讓我靠在他身上:「你睡會吧,今晚沒其他事了。」
「那你呢?」我看他自己根本沒打算睡。
我抬頭看他,他此時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那點細微的變化,好像從未有過。
他摸摸我的頭髮:「那隻厲鬼受了重創,吞噬其他靈魂是他自救最快捷的方法,他現在手頭的魂只有他暫時不能動的段菲,難保他不會對這個宅院裡的人下手,符紙也不是萬能的,我得看著點。」
我摟著他的脖子,稍稍往上坐直一點,打起精神來:「我陪你,我不困的。」
他無情地嗤笑:「剛貿然用出精神力,會不累?你少說笑了。」
我不爽地瞪他,有這麼做男朋友的嗎,如此不給女朋友面子的?
壓下我的腦袋擱他肩上,他霸道地決定:「快睡,還要我給你唱催眠曲不成?」
「好啊!」
「……」
仇詩人憋了半天,最終也沒憋出什麼來,倒是我趴他肩上,等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窗戶上已經出現微光了,我整個人都縮在仇詩人懷裡,身上蓋著他不知從哪取出來的乾淨被子。
我抬頭看他時,他也正好低下頭,當你早上醒來,睜眼就看到你最愛的人,什麼都不用想,我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領,想要親吻他,他也配合地低下頭來。
卻再碰到時,他突然說:「你媽過來了。」
我:「……」
最終早安吻落了空,被子被他収了起來,我在他旁邊端正坐好,然後我媽就急急地推門進來,看到我好好的,才鬆了口氣。
反觀她,臉色不太好,眼瞼下有些青色,估摸著昨晚根本沒怎麼睡。
我趕忙站起身去扶住她。
「怎麼樣怎麼樣?沒事吧?」她一來就緊握我的手,將我仔細檢查個遍,確定我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