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遊戲(4)
2024-09-07 19:09:42
作者: 紅幽靈
仇詩人看了我一眼,無所謂地笑笑,起身,跟之前的法官對換了位置。
我緊張地朝他看去,他只回我一個安定的眼神,身旁的吳過還在問我到底怎麼回事,可這遊戲規則限定了我們無法說出真相,不能告訴大家,只要讓冷風過境輸就可以,為此,我自己也很著急。
「現在,請看各自的身份。」仇詩人的聲音,比剛那個法官好聽多了,而且特別穩,像一個真正的法官。
他的聲音也讓我跟著鎮定一些,查看手中的卡,發現這局,我的身份是預言家!
我咬了咬嘴唇,心裡把握大了一點。
是預言家,就能驗出冷風過境跟我是不是同一陣營,只要我能過活過第一晚,並且能夠讓大家相信我,就能夠再讓她輸掉這一局。
「天黑,請閉眼。」
之後,我一直處於黑暗之中,我努力用耳朵去聽,想看看能不能聽出什麼動靜,但太靜了,我連兩旁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像是獨自處在一個隔斷的空間裡。
等了一會,直到聽到「預言家請睜眼」,我的眼前才亮起來。
我第一時間朝法官仇詩人看去,發現他那邊還是一團黑,只好放棄,聽從指令,指向在我左邊的冷風過境,然後卡片上的底部就出現暗色,上頭兩個血色的字:狼人。
呵~
我閉上眼睛,之後天就亮了。
依然是平安夜,不知道死的誰,但女巫好歹根據上回仇詩人的做法救了人,接著是輪流發言,因為仇詩人展示過,只要贏得遊戲的一方,可以讓輸的一方復活,所以這一次,大家沒再那麼害怕,雖然還有點忐忑,可都想著贏了就好,也就都認真地對待這個遊戲。
不好的一點是,誰都不想死,他們不知道真正的規則是什麼,狼人和好人都會拼命爭鬥。
所以這一輪很不好把控,包括一會的投票,誰都可能是不安定因素,幫助冷風過境取得勝利。
然後我發現,這一輪的發言,居然是逆時針的,由八號先發言,然後七號,六號……冷風過境會在我前面說話。
她轉頭看我一眼,眼神得意。
這是她制定的規則,她想轉換下順序是很簡單的事。
這對我很不利。
暗暗著急,觀看在座的每一個人,偏偏這些人,跟冷風過境和吳過都熟,都是一個群里的,但我從未跟他們網聚過,我是最陌生的一個,他們會信我嗎?
不,有一個人應該會。
輪到冷風過境了,她如我所想的,一來就說道:「我是預言家,昨晚查殺了我旁邊的三號,她是狼!」
她很理直氣壯地對我道:「狼人,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給你遺言的時間。」
如果我現在跟她爭我是預言家,我還查殺了她是狼,就會陷入她的套路中,大家會以為我是為了擺脫狼人的身份,不然哪有那麼巧,我是預言家剛好也查驗了她。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我的表演:「她預言家的身份是假的,我是女巫,怎麼可能是狼。」
冷風過境輕輕挑眉,大概想不到我會這麼說,我此時充當女巫的話,到了晚上,是會被真正的女巫毒死的。
她很會裝,楚楚可憐又特別堅定自己就是預言家,懇求大家一定要相信她,眼睛裡含著淚珠,那般的懇切無助,確實很有欺騙性。
而我,咬定了牙關我就是女巫,兇狠地瞪著所有人,大有誰不信就跟誰拼命,如此,倒有幾分坐實了我女巫的身份。
演戲嘛,誰不會!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相信誰,這不是手機上的遊戲,隨便投個無關緊要的票,哪怕上一局有人復活,可之前死過兩個人是真的,大家都還懵懂的,不敢胡來。
冷風過境讓真正的女巫出來,我說她是不是在找神,準備著一網打盡?
爭執不下時,法官出來維持秩序:「可以兩人都留著,讓真正的女巫去毒一個。」
仇詩人上次帶領大家「勝利」,大家都比較信任他,之後一個分析帝一番分析後,將票歸在了十號上,十號被投出局,腦門破開,死了。
就算知道遊戲贏了,十號就能復活,但看著他如今這慘死的模樣,心裡還是不好受。
天黑了,我在黑夜中等了許久,終於輪到預言家睜眼。
我直接點了九號,上一輪當法官的那位,果不其然,他也是頭狼。
呵,你可以作弊,我也可以開掛。
天亮了,等著我死亡的冷風過境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死死盯著我,我淺淺地勾起嘴角:「我說了,我是女巫。」
她不甘地閉上眼睛,再一次被毒死。
我很清楚她昨晚不會殺我,因為她要做出狼不會自殺的假象,因為女巫已經沒有解藥了。
同時死的還有被狼殺了的五號,三道抓痕,身前的血流了一地。
逆時針發言,便從我開始:「顯而易見,我是女巫,昨晚毒的四號。」
然後就是二號吳過,他偷偷看我一眼,挺挺胸膛道:「我是預言家,上一把沒有出來,是想再多留一晚來查殺,第一晚查的九號是狼,第二晚查的是六號,也是狼,大家聽我的,我們就先投九號,下把投六號。」
於是這一局,我又贏了,然後復活了所有死去的人,包括冷風過境,她的唇色,又黑了幾分。
她一醒來,就面色不善地繼續瞪我,又抽空看向吳過:「他就那麼信你?」
「至少我和你之間,他肯定信我。」朋友不用多,一個神隊友就足夠。
這一局,真正的女巫是吳過,我和他互相頂替了彼此的身份,還好,相識多年默契還是有的,當然,還多虧當法官的仇詩人那句「提醒」。
我回頭時,吳過朝我擠擠眉眼。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九號和六號的,一共兩個晚上,一個晚上查了我,另一個晚上不可能查兩個人。」
「這就涉及家族的不傳之秘了,不能告訴你。」我能看到每個人的黑氣,拿到狼人牌的人,情緒波動都會大一點,黑氣動得就比較厲害,我是根據這個來捕捉的。
也多虧了這個地方磁場比較強,以至於每個人的黑氣都更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換做現實生活中,我可無法通過黑氣來判斷這個人的內心活動,頂多是根據黑氣的濃郁深淺來判斷這人有問題,在根據黑氣是讓人心情鬱悶,還是觸之冰冷來判斷這人,是內心黑暗,還是殺過人犯過罪惡。
「呵呵,好一個不傳之秘,」她往我這邊傾過身來,「你最好祈禱它能夠一直帶你走向勝利。」
我回以一個鎮定的微笑:「會的。」
她輕哼一聲,坐回自己位置上又是那無害的模樣,贊一句:「姐姐真是厲害。」
我呵呵一句:「別亂叫姐姐,我倆,指不定誰年齡大呢。」
她暗暗運氣,在眾人面前,倒沒有表現出什麼,只道:「該開始下一輪遊戲了。」
這一次,當法官的是吳過。
天黑前,我多看了眼她的唇色,我不知道要玩多少局才算,可每輸一局,她的唇色就黑一點,也越發暴躁起來。
這次我抽到的是狼人牌,換坐到我身旁變成三號的仇詩人也是狼人,天黑後沒看到冷風過境,顯然她是好人牌。
讓我和仇詩人同陣營,想來是不想給我們倆中的一個當內奸的機會。
還有一個狼,是十號,他朝我們看來,用眼神詢問我們要殺誰。
仇詩人直接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一下,比出自己的號數。
天亮後,平安夜,女巫救了人。
遊戲一開始,仇詩人就將女巫第一晚一定要救人的暗喻,打入每個人的腦中,跟催眠一樣,只要不是冷風過境拿到女巫牌,就不怕不救人。
冷風過境拿的預言家的牌,她照樣一上來就說自己的身份,並且查殺了我。
她這做法反倒會讓人相信,而我要再說自己是女巫,反倒是沒人會信,我倆爭執的結果就是再次回到夜裡解決。
可這次,我只稍微掙扎了幾句,就因為「心虛」,暴露出了自己是狼,跟冷風過境互懟了幾句。
投票的時候,我被全票投了出去,體驗了一把腦門炸開的痛楚,不過比起被三爪子抓開前身,這已經算是比較利索的死法了。
我倒在椅子上,看著其他人接著遊戲。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仇詩人奮起,揚言自己才是預言家,第一晚查了十號是好人,第二晚查了一號是好人,至於四號,根本不用查,穿他預言家的衣服那肯定是狼,跟三號,也就是我,故意狼互踩,以此來保全另一頭狼贏得最後的勝利。
因為我第一個白天投降得太快,讓不少人懷疑,再回想冷風過境屢次假跳預言家,而仇詩人從一開始就引領者所有人,大家下意識地就信了他,將冷風過境投了出去。
她死的時候,氣得眼球都快爆出來了。
接下去就很簡單了,仇詩人這頭狼,以預言家的身份,帶領全場,取得了……狼人的勝利。
這場遊戲,其實並不是狼人跟好人的戰爭,而是我們,和冷風過境的戰爭,只要她是輸的一方,死去的人就可以復活。
遊戲結束,冷風過境睜開眼的瞬間,她的嘴唇黑得發紫,眼睛裡的眼球幾乎只剩眼白,她將雙手放在桌上,不知何時長出來的又長又黑的指甲,在桌子上從上到下抓下來,發出刺耳嚇人的聲音。
大家正因為一場又一場生與死的遊戲折磨得疲憊不堪,乍然看到這一幕,都被她此時的「形象」嚇到了,一個個從座位上蹦起來往後退。
而房間門,在這時候發起明亮的光,仇詩人對嚇愣的眾人喝道:「還不快走?打算留著再玩幾把?」
聞言,大家忙不矢地朝光門跑去,一個個地消失在這可怕的房間裡,吳過也要跑,但他很有義氣地,看我還坐著,就來拉我,想帶我一起跑。
但,其他人跑走時看也不看的冷風過境,在吳過來拉我時,她猛地朝吳過揮了爪子過去,差點把吳過的耳朵抓下來,幸好我早有防備,及時將吳過推開。
她就橫在我面前,擺明了不讓我離開,我便對吳過道:「你先走吧。」
「那你怎麼辦?」
「我男朋友在這呢,我和他同生共死。」我看了眼仇詩人,在這危急關頭,我硬是撒了把狗糧出去,還有著隱藏不住的歡喜。
吳過:「……」
他深吸一口:「別開玩笑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放心,我沒事的,你快走吧,別留下來妨礙我們了。」我朝他擺了擺手,要他快點走,那光門的光越來越弱,他再不走,可能……真的留下來做電燈泡了。
吳過快被我氣死,但畢竟認識多年了,他多少明白我的意思,最後嘆一句保重,他朝著快看不到光的光門沖了過去,離開了這個遊戲房間。
之後,不僅那扇門的光沒了,連門都不見了。
與此同時,我們所在的環境也變了,什麼桌子椅子窗戶所有的擺設都沒了,房子也沒了,我們三,站在一片虛無的黑色世界裡,遙遙相對。
冷風過境用自己幾乎沒剩多少眼仁的眼睛看著我們,長長的黑指甲撓動著,脖頸上還有黑色的筋脈在蔓延:「你們是怎麼發現規則的?」
仇詩人走到我身邊,冷然地看著眼前把自己的鬼樣子完全暴露出來的女人:「家傳絕學,不可外傳。」
我差點沒笑出來,這話一聽,就知道跟我有一腿。
氣過一次,冷風過境倒是沒那麼氣了,但還是恨恨地瞪著仇詩人,隨後她又笑了:「你們贏過我一次又如何,放走的,不過是那些沒什麼用的人,你們覺得,你們現在還出得去嗎?」
「其實,」我幾乎很確定地道,「你的目標,是我吧?」
「是啊,」她沒有掩飾地承認了,將我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黑指甲越發猙獰,「我就想得到你。」
「放肆!」
仇詩人喝道,音量並不算大,威力卻不小,讓冷風過境往後退了一步,駭然地目光從他身上掃過。
「別廢話了,」仇詩人扭動脖子發出「咔咔」的骨骼聲響,「有什麼招就出吧,打完了,我們還得回去睡覺。」
我:「……」
身為一個捉鬼大師,能不能把自己整得玄一點?整天跟霸王似得。
冷風過境也沒客氣,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透著難掩的急切,像是著急著完成什麼任務,她手一揮,黑蒙蒙的四周就出現了好幾扇門,將我們圍成一圈。
數了數,一共十三扇門。
她道:「門後是一個迷宮,每扇門都相對應著一個出口,也就是說,這些門裡,是兩兩互通的。」
「可這是奇數,還剩一個。」
「對,」她扯著黑黑的嘴唇像在嘲笑,「如果不幸,選到了獨一的那扇門,就將永遠困在迷宮裡,再也走不出來了。」
她昂起下巴蔑視地看著我們:「敢再跟我玩一局嗎,我們三個各選一扇門,最後出來的,或者在迷宮裡迷失了的那個,就算輸。」
「輸了,會怎麼樣?」
她眼裡閃過陰冷:「你覺得輸了,會怎麼樣?我們不需要什麼別的賭注,很簡單的,贏了,活,可以離開這裡,輸的……不會死,但會永生永世地,呆在這裡!」
她接著又道:「你們不能不玩,要是不贏了我,門不會出現的,你們照樣出不去。」
我朝仇詩人看去,他對我點了點頭:「她說的是真的。」
他說,這是規則,每個「世界」都會有的規則,既然這是在遊戲裡,那自然有遊戲的規則,之前,我們幫吳過等人贏得遊戲,他們自然就能出去,而我們,就像是晉級的玩家,要跟魔王做終極PK,贏了,才能走。
娘的,真是太操蛋了。
忽覺得小拇指動了動,我低頭看向空空的什麼都沒戴的小拇指,想到那條沒拆掉的線,我抿著嘴笑了笑,再挺起胸膛,已經有勇氣挑戰這個遊戲了。
「那就開始吧,我可以讓你先選。」冷風過境退開一步,手掌比著周圍的門,讓我們做選擇。
仇詩人將十三個門都掃一遍,很快就有了決定,舉步走到一號門前站定等我,我趕忙走到二號門前。
冷風過境見了,嗤笑道:「除了與之相通的另一扇門,否則,每個門後面都是不同的空間,站得近又有什麼用,一旦進了門,你們任何的聯繫,都會隔斷。」
「既然這樣,我們近一點遠一點都沒差別,為什麼不能近一點?」
她冷哼,隨即選了六號門,她側過頭來,對我詭異地笑:「你可小心點,萬一我選的這扇門正好跟你的相通,你可就倒霉了。」
「倒霉的,」仇詩人如站軍姿般挺立在一號門前,連個旁光都沒施捨給某人,「指不定是誰。」
他倒是朝我看來:「小心點,進去吧。」
「嗯。」我深吸一口氣,沒再理會叫囂的冷風過境,邁進二號門。
這就像個時空門,一進來,就變成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我面前,是長長的廊道,地面和兩邊都鋪著板磚,樣式類似古鎮街道鋪的那種磚,廊道只有一米寬,高兩米,以我的身高和彈跳力,是無法看到牆後是什麼風景,抬頭,頭頂上是黑壓壓的天空。
我試著往前走,腳踏在廊道上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很安靜,除了我,這空間就沒別的生物了嗎?
如此走了很長一段,我前面出現了分叉口,往左,或往右?
「往這邊,往這邊。」
在我努力觀察兩邊,試圖看穿什麼,躊躇著做不出決定時,我就聽到有細細尖尖的聲音在叫喚。
我左右查看,什麼影子都沒發現。
「笨蛋笨蛋,看下面拉,下面。」
我聞言,低下頭,就看到我腳邊站了兩三個很小很小的人,每一個都只有我手掌的大小,兩男一女,男的帶著帽子穿著濁(qing)朝服飾,女的,綁著兩條辮子,穿著也是濁(qing)朝的小襖,他們的臉蛋紅彤彤的,嘴巴也紅彤彤的,很像死人妝。
可他們這么小的一點,倒讓人覺得這妝有點可愛。
「額,你們好?」我慣性地被嚇到,提防地看了看他們,見他們好像沒要對我做什麼,才遲疑地蹲著下跟他們打招呼,「你們,是誰呀?」
「我們都是好鬼。」當中的那個女娃說道,「我們是來帶你出去的。」
「對的對的。」另外兩個附和,「你快跟我們走。」
他們還來拽我的褲腳,要我跟上他們。
我這會也不知該往哪邊走,雖然突然出現的這三個小人很可疑,但不妨先跟著去看看。
於是它們在前面帶路,我在後面跟,別看它們身子小腿短,居然能越走越快,我起先還能輕鬆地跟著,到最後我都要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他們。
「喂,你們等等……」我想要他們慢一點,等等我,可剛出聲,腳下就不知被什麼絆到了,往前一撲,我跌倒在地上,正想爬起來,「地面」忽然晃了起來,我跟著晃了一下,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居然在一頂嬌子裡,被人抬著!
什麼情況?
我想掀起轎簾,發現自己根本掀不動,倒是旁邊的窗簾在飄飛,我探頭往外一瞧,發現我坐的這頂轎子,居然是由四個小小人在抬,轎子離地面只有一個巴掌的高度,這實在太神奇了。
而剛剛喊我的那三個小人,女的站在我轎子旁邊,我低頭就能看到,還有兩個好像站在轎子前,領著轎夫。
「喂,你們這是要把我帶哪去?」
女娃小人抬起頭,紅紅的嘴唇笑開一個弧度:「我們帶你去成親呀。」
成親?仇詩人都還沒跟我求婚呢,成個媽蛋親!
「停下,給我停下!」我拍著轎子喊他們停,可轎子還是穩穩地前行,我火了,乾脆想從轎窗這邊爬出去,雖然轎窗看著有點小,不知道鑽不鑽得出去。